對於如何才能把趙玉蘭留在家裡,婁知縣傳授真經,“一個字,拖!”
趙成材想了想,明白了,“您是說就讓我妹子借著養傷,就把她留在家裡,不再放她回去?”
婁知縣點頭,“若是你妹子真的下定決心再不回去,就留在娘家裝病,老死都不回去,那婆家也沒法子!”
趙成材心疼了,“那豈不是耽誤了妹子一生?將來再也無法適人?”
婁知縣歎息,“這個卻沒有兩全其美之計了。隻除非這夫家等不及,要另娶新媳傳承香火以正名份,拖不起了就會寫下休書放人離去。不過萬一他們家卯著勁兒跟你們死磕,那就難辦。這世間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至於你妹子,隻好在家空守了。”
趙成材這下可真為難了,養活趙玉蘭一輩子他是沒意見,可若是趙玉蘭將來遇著好人,也不許再嫁,那可就太過分了。妹子畢竟才十八啊!成親到今日才剛剛一個月,一輩子難道就這樣白白葬送了?趙成材想想都不甘心。
婁知縣又提點了一句,“你們就這麽先拖著,日後再慢慢的想法子,這婆家不管他們現在願不願意,說不定日後也有為難的時候,你們只要能抓著一個機會或是他們家什麽把柄,就有法子了!”
趙成材點頭多謝。
這場突如其來的官司就耽誤了不少時辰,不好多聊,便一同出去用飯。
婁知縣倒是有些詫異他如此沉得住氣,絕口不提那五百兩銀子之事。並不挾此索要回報,心中暗自點頭,對他更添一份好感。
新年開工飯,大夥兒都高興,未免多貪了幾杯,下午到衙門不過是應個卯兒。連婁知縣也是昏昏欲睡,趙成材自告奮勇的留下來看著,眾人便各自散去。
他留在這裡可沒閑著,把厚厚的北安國律法翻出來逐條仔細查閱著。果真如婁知縣所言,若是夫家不同意,妻子是斷難離去。
那要怎麽才能令孫俊良主動寫下休書呢?趙成材一條一條研究著七出之法,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與章清亭和離,也非得通過父母不可。張家那邊自是沒得說的,只要章清亭決定的事情,他們都不會反對。可自己這邊,怎麽能說服趙王氏同意?趙成材想想都覺得犯愁。
說實話,給章清亭寫休書不是不可以,可他實在覺得太委屈她了,七出之條哪一條安在她身上都不合適。
他一時也開始感慨這世間的不公平,憑什麽男人想休妻想納妾都這麽容易,而女人呢?就算嫁了個虎狼之輩也隻得認命,這還有沒有天理?
“小虎哥!小虎哥!”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趙成材的思緒。
出來一瞧,竟是楊秀才的小兒子楊玉成!“你怎麽來了?”
楊玉成笑道,“小虎哥新年好!我是來請你到我們做客的!”
這連日忙碌,趙成材幾乎快忘了要到楊秀才家拜年之事了,此時見他家還主動來邀請,甚覺慚愧,“真是不好意思,家裡一直有事走不開,也沒去給你爹請安拜年!玉成你先回家,我明日必來!”
楊玉成卻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現在就去嘛!我家裡都準備好了,爹都擺好棋局,等你去下呢!”
他這麽一說,趙成材倒真不好推辭了,“那行,你等我交待幾句就來!”
他轉身進去收拾了東西,上回楊小桃剪的窗花是都貼在衙門裡了,可還有那塊手絹,他想帶去還給她。
跟看門人打了個招呼,趙成材隨楊玉成出來,卻道,“我還得先回家一趟。”
楊玉成一皺眉,“怎麽這麽麻煩的?趙大嬸知道你要去我們家,她不會說什麽的。”
趙大嬸?趙成材微微一愣,“你們上我家去了?”
“是啊!”楊玉成快人快語,“我和姐姐先上你們家拜年來著,聽說你們搬出來了,為什麽要搬出來呢?是你媳婦和趙大嬸吵架了麽?”
趙成材臉一沉,“小孩子不懂事別亂說話!我得回去,跟我娘子說一聲。”
楊玉成嘻嘻笑著,扮了個鬼臉,“小虎哥你怕老婆!”
趙成材聽得不爽,又不好跟個小孩子計較,白他一眼,徑直往絕味齋而去。
今日趙玉蘭好了許多,章清亭正陪著她坐在外屋,一家人圍著火盆閑聊,忽見趙成材回來,笑道,“你今兒回來的倒早,衙門裡沒什麽事吧?”
趙成材也不隱瞞,落落大方的道,“恩師請我到他家做客,玉成現在外頭等著呢!今晚恐怕要在他家用飯了,我是特意回來說一聲的。娘子,你要跟我一起去麽?”
這不就是那個楊小桃家?我要去了,恐怕她就吃不下了吧!章清亭微微一笑,“我跟他家又不熟,你一人去就得了!小蝶,把咱們剩的那小壇好酒拿兩壇,再把年糕包一提,點心沒開封的拿兩盒,尋個籃子裝了給你姐夫。”
張小蝶應了,自去捆扎,她在店裡乾慣了,倒是弄得又快又好。很快就把東西包裝停當,還把節下學著扎的花鳥放幾個上去。
趙成材欣然接過,“小蝶可也真是練出來了,跟你姐姐學的一樣心靈手巧。”
張小蝶也笑回,“還是姐夫念過書的人會說話,這明著誇我,其實是誇我姐呢!”
張金寶問道,“噯!那這個能用四個字來說的麽?”
“當然有啊!”張小蝶不加思索的問章清亭,“姐,這叫什麽?”
這叫愛屋及烏!可是這話章清亭和趙成材都說不出口。
趙成材想著上午孫俊良之事,想跟章清亭交待幾句,便道,“娘子,你出來,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張金寶厚著臉皮打趣,“姐夫!什麽話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非要跟我姐偷偷說?”
這下可把章清亭的臉都說紅了,本想起身出去的,也不動了,反倒嗔了趙成材一眼,“你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唄!搞得神神秘秘的幹什麽?”
趙成材也有些赧顏,可這話還真不好說,隻得搪塞了一句,“那我晚上回來再跟你說。”
此言一出,更是滿堂哄笑,連最老實的趙玉蘭都忍不住捂著嘴笑。
張金寶更是無所忌憚,“看來真是悄悄話啊!都不能說給我們聽的!”
章清亭臉飛紅霞,急得汗都快出來了,瞪了弟弟一眼,“金寶你胡說什麽?”又衝著趙成材使性子,“你怎麽還不快走的?”
屋內早點了燈,暖暖的耀出金黃流溢,又在紅紅爐火的映襯下,越發顯得章清亭嬌羞薄怒的模樣俏麗可人。趙成材瞧得心中一蕩,站在那兒更不知道走了。
章清亭更加生氣,都跺上腳了,“你這人是傻了還是怎麽回事?”
張小蝶悶笑連連,上前推了趙成材一把,“姐夫你快走吧!再不走,大姐真生氣了!”
趙成材這才臉上一紅,低頭走了。
楊玉成見趙成材一路呵呵笑著,很是好奇,“小虎哥你老笑什麽?”
趙成材好不容易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了你們小孩子也不懂!”
快到楊家門口時,楊玉成忽然跑到前頭喊了一嗓子,“爹!小虎哥來拜年了!”轉而又衝趙成材擠了擠眼,小聲道,“我爹沒給你擺棋局,我是騙你來的!”他得意笑著,衝進屋裡去了。
可玉成為什麽要騙自己來?他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少心眼?趙成材臉上微一變色,已經想出所以然來了。
可既然已經到了恩師家門口,他還是按捺下心中不快,笑著進來,“老師,師母,學生來給你們拜年了!”
楊秀才和楊妻也很熱情,“成材呀!快到屋裡坐!”
這下倒有些出乎趙成材的意料之外,自從上回沒娶成楊小桃,他以為楊家二老多少對他會有些意見,沒想到今日看來,卻並無芥蒂。楊秀才不是這麽心胸寬廣的人啊!
趙成材心中疑惑,先放下禮品,又慎重其事的給老師師母拜了年,這才被他們扯上熱炕坐著攀談。
聊了幾句,趙成材明白了,為何楊秀才對他這麽客氣,還是章清亭說的, 一入官門,身價百倍唄!
楊秀才老懷寬慰,“聽說你現在跟縣上不少達官貴人都走得很近,這就對了,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只有多跟他們在一處,日後才會有出息。”
趙成材自是唯唯諾諾,卻聽楊秀才忽地話鋒一轉,“但是,你們家那生意就別再做了!你堂堂一個秀才,娘子居然出去拋頭露面,實在是太不象話了!果然是沒讀過書的人,一點規矩都不懂!我說你娘讓你們關了鋪子那是對的,聽說你為了這個還跟你娘鬧別扭?這可千萬使不得!百善孝為先,那不敬父母之人,就是再有權有勢也是會被天下人所恥笑的!”
趙成材聽得刺耳,這哪兒跟哪兒呀?正待解釋,忽見門簾一掀,楊小桃精心打扮了,很是豔麗的穿著一身大紅新衣,端著熱茶和糕點進來了。
嬌滴滴的跟老楊秀才抱怨,“爹!您看您,這小虎哥剛來,您又訓人!小虎哥是那不懂詩書,不明理義的人麽?他肯定是一時被人蒙蔽!他是您學生,打小看到大的,您還不了解他的脾性?可不能不問青紅皂白的就把錯全推到他一人頭上!”
趙成材更不舒服了,那你們要把錯推到誰頭上?
楊秀才一拍炕沿,很是氣憤,“我說最壞的,就是你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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