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摩諾羅獸微微扇動著黑色的翅膀,懸停在濃霧之中,他雙目緊閉,六隻耳朵已經完全張開,向各個方向搜尋著與梅西可能有關的信息。也許是剛才喝下了一小瓶烈酒的原因,小黑感覺自己調動功法的能力幾乎達到了極點,為了找到梅西,他使出了最強的力量。來到龍之幻大陸後,小黑大人還是第一次像現在這樣緊張和用心。
在耗費了相當多的功力後,小黑已經將城內及近郊最有可能的區域來回掃了個遍,隨之將主要的注意力轉向那些更偏遠、荒涼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草甸、水窪、樹林、湖泊……,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小黑焦慮地轉動著耳朵,難道是自己忽略了什麽特別的聲響?
隨著一股地下熱泉的蒸汽噴湧,一聲“地鬼蟲”的叫聲淒厲地鑽入耳中,突然,小黑在嘶鳴聲中間感覺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頻率,盡管只有短短的一瞬。沒錯,應該是梅西!
他穿越濃霧,循聲而去,在一堆極為不起眼的亂石後面,找到了一處不大的泉水窪地,即使在在濃霧中也能依稀看到,那水面上升騰著的一股股熱氣。一般的泉水都很清澈,而這一窪水卻比較渾濁。小黑仔細搜尋了一下,果然有異常之處。他小爪一揮,幾塊大石升起,其中一個的下面,赫然出現了一個黑黑的地洞。
小黑身形一晃進入洞中,隨即“轟隆”一聲,洞口又被大石重新蓋住。在漆黑的洞中,憑著精神力也能清楚地看到,這個洞長長,深深,通往地下,不過不是直的,而是彎曲的螺旋通道。
進入洞中,已經可以更加清晰地感覺到梅西那熟悉的聲音節律了。只是這地洞又深又遠,似乎要通往地心。
……
小黑一直沒有消息,雖然蘇菲非常著急,但她卻不敢通過心語催它,怕不小心打擾到小黑耗費功力的尋找工作。
戴利克在得知梅西失蹤的消息之後,也帶人出去了,在他出去之前,蘇菲答應他絕不離開燕妮家半步。蘇菲自然能理解戴利克的意思,自己跟去也許並不見得能幫得上忙,說不定還會給他們找麻煩。此外,帕姬已經對她和小黑出手了,雖然暫時還沒有得逞,但不能不防,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呢?
道理雖然都明白,可是蘇菲的心情仍然是忐忑不安的,她十分自然地想到去找安東尼傾訴,也不管正在瘋狂寫東西的巫妖大人,拉著安東尼就去了自己花園裡。
在花園正中那個小小的冒著熱氣的噴泉邊上,蘇菲擺了個大沙發,讓安東尼坐在上面自己則半靠在它身上,安東尼那機械魔偶僵硬冰涼的身體並沒有讓蘇菲感到不適,反倒好像給了她一種心理上的撫慰,讓她感覺有了依靠。她取出一小瓶特質的蜂蜜酒,呡了一口,看樣子是準備長篇大論了。
她歎息道:“安東尼,現在的事情好複雜,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之前,梅西離開埃維尼翁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他剛一走,事情就開始變得奇怪起來。先是‘臭泥’,我從未不知道有這麽一種神奇植物,居然可以用它來傳情達意。”說到這裡,她的表情有那麽一絲窘迫。
“起先我震驚極了,梅西他從未……我從來不知道,他會對我產生那樣的感情。安東尼,我一直將他當做我最最尊敬的老師、最最重要的朋友。從我四歲多開始,他就一直在我身邊,啊,他也曾離開過,可離開的時間並不長。他教了我那麽多東西,在我看來,他簡直就是個無所不能的人。雖然他有時候喜歡捉弄我,喜歡看我笑話,但我從心底裡感激他。”
蘇菲伸手揪揪頭髮,喝下一口酒,停頓了一下才道:“後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條龍,還是龍族的皇子殿下。我得承認,他非常有魅力,而且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讓我心情愉悅,他是如此出色,很容易令人對他產生依賴。對,我有時候好像真的很依賴他。可是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用那樣的方式告訴我,他喜歡我。安東尼,你一定明白的,這些天我的情緒一直受到那些花語的影響,當最後一朵花開完的時候,我就開始期待與他再次見面了。”
小妖在妖精界裡默默地聽著,她不準備介入這一人一偶的世界,因為她早已熟知蘇菲的心情和她的需要,也知道安東尼與蘇菲之間特別的友誼。現在的蘇菲不需要與人討論什麽,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好的聽眾,而安東尼就是那個最好的選擇。
“梅西他以為我會擔心兩人之間因為種族不同而在壽命上產生的巨大差距,所以他才會在在那些花語中,不斷地告訴我那差距其實不重要。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會糾結於此的人。盡管我沒有與人相愛的經歷,但我始終覺得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兩個人內心的感覺。愛是所有這一切的前提。也就是說,如果我愛他,我就會有動力和勇氣去面對那些困難和挑戰。即使為此而死也不會後悔。”
她有些困惑地輕皺雙眉,“可是,安東尼,你知道嗎?盡管我在猶豫,可我猶豫的真的不是我們之間不同種族的問題,事實上,我仍然分辨不清自己的真實情感。所以看到那些感人的花語之後,我十分期待再次見到他。其實,就是想要確定自己對他究竟抱著怎樣的感情。究竟是崇拜他?還是喜歡他?是把他當朋友的喜歡?還是當戀人的喜歡?”
安東尼真是一位優秀的聽眾,他沉默寡言、一動不動,既不會發表意見,也不會提出問題。靠在他身上,蘇菲將心中一大堆的話都說了出來,好像倒水似的。
“這就是我最大的問題,安東尼。”蘇菲抬頭望天,“哪知道梅西一回來,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我和他之間好像有了距離,很顯然,他在我面前豎起了一道透明的牆。”
“呵呵,這下子好了,又讓我不知所措。”她搖搖頭,“更加讓我不知所措的是,梅西現在竟然失蹤了,連小黑都聽不到他了。安東尼,你說他會遇到危險嗎?我真的好擔心,到底怎麽了?我心裡非常不安,總覺得有可怕的事情要發生了。”
蘇菲將手伸進面前噴泉冒出的白煙裡,看著潮濕溫暖的白煙不斷翻卷著繞過手指的縫隙向上飄去,漸漸變淡、消失。
“安東尼,估計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裡了,你和巫妖還要留在這裡幫助洛克薩尼夫人吧?我真有些舍不得你呢。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了。”
蘇菲忽然抱住安東尼硬邦邦的胳膊,低著頭口中喃喃不舍地道:“我知道倫道夫是不會讓你跟我走的。”
安東尼仍然僵硬地坐著,沒有任何舉動,但在它黑洞洞的眼眶裡,紅色的光芒忽地變暗,瞬間之後那紅芒發生了改變,居然變成了橙色。但這一切,兀自在那裡感歎的蘇菲卻並沒有發現。
“不好了!蘇菲!”小妖這個時候忽然叫道:“小蠱把那個證據迷龍蛋給弄壞了!”
蘇菲呆怔一下,連忙問道:“弄壞了?怎麽弄壞了?”那麽硬的外殼,就憑小蠱那小身板,不可能啊?
“它,它,它把迷龍蛋裡面……賽爾特置入的那精神元素陣給吃了。”小妖著急得有些語無倫次。
“吃了,”蘇菲呆呆的重複,“吃了?”她大驚。
“安東尼,你等一下,我去下妖精界,小蠱出事了。”蘇菲顧不得多說,連手邊的酒瓶都來不及收拾,就進了妖精界。
“怎麽樣了?”蘇菲急急問道:“小蠱呢?它會不會有事?”
只見小妖的手中托著一顆完整的迷龍蛋,面帶慌張和疑惑,“好像發狂了,正在到處亂跑。怎麽辦?”
蘇菲這時已經感應到了小蠱,不是靠精神力,而是通過妖精的祝福帶來的那種生物感應,正如小妖說的,小蠱不知怎麽了,在妖精界裡發瘋般地跳來跳去,一會兒隱形,一會兒出現,非常令人擔憂。而與它天天玩在一起的古帕,也竄來竄去,拚命找它。
“這蛋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麽……”蘇菲問道。
小妖打斷她,“小蠱,小蠱把裡面的精神元素全都吸出來吃掉了。”她沮喪地舉起一隻手,“今天它和古帕玩的時候鬧別扭了,然後跑到儲藏室裡躲起來,我也沒在意。然後沒多長時間,它就把這蛋滾了出來,我看它趴在這蛋上面玩的開心,就警告它不要把蛋打破的,你看它那麽小不點點的,怎麽可能把這麽硬的東西打破嘛!我其實也就隨口說說,誰知道它……倒是沒打破,就像吃它那些萌晶晶一樣,把裡面的陣法吃掉了。我是看到它發狂,才注意到這蛋有問題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簡直像是天方夜譚,蘇菲難以置信地望著小妖,“這可是證據啊!小妖!”
小妖攤攤手,無奈地望著蘇菲。
而蘇菲隻好歎息一聲道:“現在顧不得那麽多了,小妖,最重要的是小蠱會不會有事?我想在妖精界裡小蠱應該不會被控制的。”今天運氣真差,梅西失蹤就夠讓人擔心的了,現在連小蠱也出事了。
“嗯,小孩子就喜歡亂吃東西。我叫它,它也不理我,可這樣下去我真怕它會有危險。”說著小妖將手中的迷龍蛋放好,然後開始念動妖精咒語。
沒過多久,小蠱被小妖用一個巨大而透明的球形空間禁錮住,轉移到了兩人的面前。
“小蠱!”蘇菲和小妖同時叫道。
“小妖媽媽,蘇菲,我好開心!”這時小蠱說的話傳達到了她們心底,“剛才那個小透明好好吃,我還要吃。”
好吃?蘇菲和小妖對視一眼,她們甚至聽到了一陣咂吧嘴的聲音,冷汗不由從她們的額角滑落。
“你先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沒有!當然沒有!我感到舒服極了,太舒服了!大補啊大補!”小蠱好像又咂吧咂吧嘴,“對了,還有一個蛋,也給我吧?媽媽?”
蘇菲和小妖松口氣的同時也感到了無奈,什麽人啊這是!“不行!”兩人再次異口同聲。
“蘇菲,我找到梅西了!”小黑的聲音忽然從蘇菲的心裡冒出來。
“找到了?在哪裡?”蘇菲驚喜地問。
“埃維尼翁城外大約兩百公裡的地方,在地底下。”小黑說道:“他的情況好像不大妙!”
“他怎麽了?”蘇菲心裡不由一慌。
可是小黑那邊卻忽然沒了聲音,任憑蘇菲和小妖反覆地呼叫,卻再也聽不到它的回答。
蘇菲急急地道:“既然小蠱暫時沒事,我先去找人通知戴利克,梅西可能遇到危險了,小黑也……”她連話也來不及說完,就朝小妖擺了下手,然後迅速出了妖精界。
誰知從妖精界裡一出來,蘇菲就發現安東尼正好在自己不遠處站著,而原先小噴泉旁邊的沙發上,此刻竟然坐著另外一個人。
“啊!”她發出了短促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