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九十四章 嘉文的條件

蘇菲的眼睛倏然睜大了。她仿佛吃了一驚。她盯著他那變得深紫色更黯的迷蒙的眼睛，它們距離她不到五公分。意識恢復了過來，她馬上呆住了，自己的手臂仍然緊緊摟著奧薩羅的脖子。她猛然放向後縮了縮才反應過來，此刻的她正被他壓在床上，那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而且恐怕造成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正是她自己。

周圍響起急促的喘息聲，她渾身顫抖地意識到這來自它們兩個人。“我……你……這是怎……?”她暗啞的聲音弱下去，“奧薩羅，這是你的床嗎?我好像睡著了。”她努力朝他微笑。

“蘇菲，你在發抖。”他貼著她微啟的唇粗啞地咕噥著。她此刻已經清醒過來了，一頭誘人的亞麻色長發散落在床上，“如果我們可以一直呆在這裡，哪兒都不去，什麽都不用管，就好了。”他說。

她感覺得到他咚咚的打鼓般的心跳，以及她自己急促的喘息，她想不出要說什麽。話好像在胸中堵住了一般，無疑這樣更好，她無力也不想打破此刻的魔力。如果開口的話。她會口齒不清地表示讚同。

所以最好還是什麽也不要情沉浸在此刻她心裡湧起的滿足感裡。

她發覺她真愛奧薩羅的這一面，她很少見到的這一面。

“緊張嗎?”他又問。

“不完全是，你壓到我了。”她聽見自己的回答。

他懲罰般地低頭用牙齒輕輕刮過她的下巴，聽到她的呻吟，他才滿意地移開身體，順勢躺在她的身側。蘇菲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他拽進懷中動彈不得。

為了不讓自己太過尷尬，蘇菲連忙說道:“你的霧息空間很漂亮，我看到了銀貝葉樹。”想起自己在銀貝葉樹林裡聽來的話，她眼中透出一片溫柔的暖意，下意識的往奧薩羅強壯的懷裡縮了縮，緊繃的身體也變得松軟下來。

“嗯。”奧薩羅注意到了蘇菲情緒的變化，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蘇菲瞟了他一眼，見到他嘴角上面那小小的弧度，她心中充滿愉悅。

“有什麽特別發現嗎?”她又問。把她丟進霧息空間之前，他似乎有了某些發現。

“嘉文已經知道我們來了。”奧薩羅的聲音淡淡的，但卻有著某種特別的意味。

“嘉文?”假如是在平時的某個時候，蘇菲一定會驚跳起來的，可是現在，也許是因為奧薩羅平淡而無所謂的語氣，也許是因為仰躺著全然放松的姿態，也許是因為鋪天蓋地而來的奧薩羅特有的氣味，她的語氣聽起來居然懶洋洋的，仿佛根本也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盡管此刻她心裡也對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感到奇怪。

“他知道我們在找安吉麗娜，”說著。奧薩羅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鑲著墨銀的盒子，他把它拋向空中，然後又接住它。“我想我們不用再繼續找下去了。”他說。

“什麽?”蘇菲終於忍不住坐起來，從他手裡搶過小盒子，仔細翻看著，“他這麽快就知道了?這是什麽東西?”潛意識裡，她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打開它。”奧薩羅把剛剛摟住蘇菲的右手墊在了自己的脖子下面，靜靜地望著她。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彈簧扣，蘇菲輕輕按動了一下那個凸起的小圓點，只聽“哢”地一聲，小盒子打開了。

面前的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虛幻的獸皮畫卷，隨著蘇菲的輕呼聲，那畫卷緩緩打開了。

眼前出現的人物是蘇菲見過的，與奧薩羅早先給她看過的形象沒有太大的變化，

只見嘉文溫文爾雅地笑著說道:“偉大的主上，你和蘇菲.施華洛小姐不用這麽麻煩了，安吉麗娜就在我這裡。我猜你們很想早點兒見到她，不過呢，很抱歉，和你們猜的一樣，這次還是得有個條件。啊――！對啦！主上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本來呢。我是想與你交換的，用安吉麗娜來交換施華洛小姐，可是看樣子你是不會答應的，舍不得嘛，我了解。所以呢，只要你讓我和施華洛小姐單獨見上一面，我就吧安吉麗娜交給你。別忘了，單獨！”講話的時候，盡管音調高低起伏著，但他的眼睛裡卻看不出任何情緒。蘇菲張大了嘴，呆呆地望著畫卷上的嘉文，她被剛才聽到“不過呢”“本來呢”和“所以呢”之類的話給弄蒙了。

“外婆……奧薩羅……外婆真的活著嗎?她在嘉文那裡?”她沒有發現自己聲音中的顫抖，也沒有發現自己因為過於用力抓著那小盒子而泛白的手指。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畫卷裡的嘉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披散著頭髮的，看起來略顯蒼白的美麗女子，第一眼看到她，她就已經確定那是自己的外婆。因為她的發色與她完全一致。

起頭髮，蘇菲的父親法耶、祖父德魯也都是亞麻色，可剛剛她才發現，她和畫卷中女子的發色與他們比起來，其實有很大的不同。她們並不是法耶和德魯那種純正的亞麻色，而有著深深淺淺的層次感，好像經過了挑染一般。這一點，蘇菲自己從未留意過，即使曾經發現了些許不同，她也以為那是遺傳因子發生了變異的結果，現在看來絕非如此。

除此之外，那位畫卷中的女子還有一雙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

她好像正身處一個類似於山洞的地方。唯一的白中帶綠的光源來自她左前側，從她身後晃動著的陰影來看，應該是不斷搖晃著的火焰。蘇菲判斷她的精神應該還不錯，因為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淡漠和鄙夷的光芒，雖說她的頭髮略微有些凌亂，但看上去應該沒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安吉麗娜！”她十分肯定地叫了出來。

“嗯。”奧薩羅點點頭，他伸手從她手中結果小盒子，並把蓋子合上。

蘇菲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將視線轉向奧薩羅，這時她忽然說道:“奧薩羅，他怎麽沒有說時間和地點?那我怎麽去見他?”

他面無表情地靜靜注視著她，然後緩緩說道:“我不會讓你去見他的。”語氣非常堅決。

“不見他?我覺得……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都得去，否則將來我一定會後悔的。”蘇菲的眼中也同樣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全，要不然你在暗中保護我吧?嘉文，他應該察覺不到吧?”

“暗中?”奧薩羅眯起眼睛，“不要太小看嘉文。他既然這麽說了，就一定是做好了一切準備的。不過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了，我自有辦法。”

蘇菲狐疑地注視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勉強擠出聲來問道:“什麽辦法?我想知道。”

奧薩羅眼中閃過一抹安慰的暖意，“不要這樣看著我。你不需要知道這些。”

她揚起小巧的下巴假裝不滿地起了嘴唇，然後半開玩笑道:“莫非你要變成我的樣子?”她搖頭，“那恐怕不行的，你知道，男扮女裝……如果是你的話……”她再搖頭。

奧薩羅眼神一凝，“嗯?”

她頭向後仰，眼睛閃亮地盯著他，“諾威爾也許可以，你……”她斜睨著他撇嘴道:“要不你先變個試試?”

隨著她的調侃，奧薩羅那雙仿若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露出凶狠之色，他猛地摟住她的腰。把她拉向他，並用曲起的食指關節敲敲她的腦袋，“想什麽呢?！”

直到這一刻，蘇菲剛才緊張的心情才忽然放松下來，她摟住他的脖子，順勢俏皮地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奧薩羅的身體瞬間僵了一下，然後他的耳朵紅了。蘇菲呆了呆，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了，她忍不住偷笑起來。

奧薩羅抬起頭，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蘇菲連忙收斂自己臉上的笑意，她注意到他眼睛裡深不可測的幽暗，覺得還是不要再惹他得好。他伸出拇指輕輕地、來來回回拂著她的下唇，“小惡魔！”他輕哼。

蘇菲掙脫他的手，坐正了身子。事實上，當下的情形怎麽看都有些別扭，畢竟他們這是在床上。

“我要去。”她忽然正色道。她心裡並非沒有害怕，能夠重新在這個異界再活一次，她其實更加珍惜自己這條命，可她不想做將來後悔的事，現在是她報答外公這麽多年養育和愛護的時候了。

奧薩羅搖頭，“給你看這個的目的，就是要告訴你，安吉麗娜還活著。並不是要讓你去涉險。”

蘇菲使勁兒點點頭，“我知道，可是假如……假如我不出現的話，嘉文怎麽可能放過安吉麗娜呢?奧薩羅，讓我們想個萬全之策。我並不想涉險，但是我不能眼看著外婆在那裡，而不去救她。”

“說了你不要管。”奧薩羅仍是若無其事地搖頭。

“啊！”蘇菲忽然輕呼，“你說，我去與嘉文會面的話，他真的會把安吉麗娜放回來嗎?”她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緊張。

“會！”奧薩羅毫不猶豫地回答。

“啪！”蘇菲雙手一拍，“就這麽定了！奧薩羅，雖然明知道他有企圖，但我有信心和決心。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不管用什麽方式。最好就是在他把我外婆放回來的時候，我們徹底解決掉他！”

……

盡管奧蘭帝國與馬森勞倫帝國邊境上的戰爭尚未結束，可戰爭的陰影似乎已經離開了奧蘭。天嘉雲城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全都換上了一副輕松愜意的表情。貨攤重新豐富起來，連這個索爾索貢大陸音樂之都一直引以為傲的音樂會， 也開始逐漸恢復了演出。

表面上看去，似乎一切都在回復到開戰前的狀態，生活還在悄無聲息地緩緩流淌著，人們還在一個個溫暖或冰冷的家庭中為了自己的情感和而掙扎、奮鬥或享受著。

阿圖羅剛剛從前線趕回來，他要給默斯霍克的斯蒂芬辛校長大人送一份重要的文件，而他的搭檔埃托奧卻說什麽也要去菲洛米娜莊園找吃的。按這條龍的話說，自從跟阿圖羅簽訂契約，他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缺少美食和美女了，“等你們這煩人的人族戰事了結了，你要記著還我一百頓的大餐，還要陪我去花花世界好好玩玩。”埃托奧擺出一副黑幫老大的模樣，還不時拿狠話故意逗這位行事單純，嚴謹忠誠的搭檔。

無奈之下，阿圖羅隻好自己單獨前往默斯霍克學院。

自打獸人全面撤軍後，斯蒂芬辛校長就回到了天嘉雲城。莉茲皇后和財政大人的醜聞發生之後，身為皇家顧問的他又被皇帝陛下予以重任，幫助協調格林.弗朗西斯大將軍和詹森.凱斯丞相之間日益激化的矛盾，除了朝中的大事，校長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恢復默斯霍克學院的正常教學工作。畢竟，孩子們已經好久沒有享受到正常的優質教育了。

送完文件，阿圖羅來到了他所熟悉的，那家精靈開設的小茶館，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也不知道她怎樣了。這次的戰爭結束之後，他已經答應和埃托奧一起去一趟龍之幻。在那之前，他準備好好和她談談，將他一直壓抑在心裡的話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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