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五十四章 搖搖欲墜

正在和梅西講話的蘇菲忽然感應到了奧薩羅，眼前的他正處在黑暗裡，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可是蘇菲感到惱怒像熱量從火焰中散發出來那樣從他身上散發著。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一臉的驚訝和迷茫。

梅西發現了蘇菲的神色變化，但他不知道她怎麽了，以為她忽然哪裡不舒服，他忙上前去扶她。

奧薩羅看見梅西伸手扶住蘇菲的雙肩，還急急詢問著她的狀況，他的眉毛頓時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清醒地意識到，貝蒂娜對他說的那些話開始起作用。

一想到自己竟被這事情激惱，奧薩羅更加惱火了。如果讓他感到隱隱作痛的真是傳說中該死的毫無意義的嫉妒，那他真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奧薩羅，你怎麽了?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她說。

“你們在做什麽?”他在陰影裡問道，他的聲音與往常一樣平靜而低沉。

雖然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氣，.但是能夠見到他，蘇菲還是感到很開心。“我們正準備去天嘉雲城，你知道我是空間系的法師嘛，”她的語氣有些撒嬌，“所以我想讓大家都到妖精界，然後我帶著他們瞬移，這樣比較快些，你說是吧?”

奧薩羅點點頭，“到了天嘉雲城要.小心些，盡量不要與貝蒂娜和菲奧納她們分開。”

“嗯，我知道了。”

奧薩羅的臉色仍然很差，而且.似乎有越來越差的趨勢，她有些疑惑，他究竟是怎麽了?難道嘉文那邊的情況……

奧薩羅此刻異常糾結，他很想大喝一聲:讓那小子.把手拿開！

所幸他及時克制住了自己，不等她繼續講話，就果.斷地結束了通話狀態。

從魔族在索爾索貢的臨時駐地瞬移出來，奧薩.羅走過長長的暖意融融的小山坡，腳下的青草散發著被陽光曬過之後的乾燥的清香。左手一側，是高大的古樹林，陽光像在林間刀一樣劈下來，在有著燦爛陽光的午後，那樹林散發著刺鼻的香氣，而樹林的盡頭就是魔獸森林的裴裡奇湖。

隨著奧薩羅的.到來，裴裡奇湖的周邊地區被白茫茫的大霧籠罩了。他站在湖邊看著被濃霧遮蓋著的平靜的湖水，心中生出一種無聲的緩慢的痛楚。鈍鈍的，並不嚴重。

這片平靜的湖水似乎是奧薩羅很好的安慰。一方面，他看得到蘇菲在見到他那一刻眼睛裡閃出的喜悅，那喜悅讓他在回味的時候，冷卻了他的怒火。另一方面，他發覺此刻自己心中有著某種焦灼。某些東西，不光是他碎裂了的表面的硬殼，不光是他一直以來堅定不移修煉的法則力量，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崩潰的感覺，讓他焦灼不安。很難判斷，是自己在崩潰，還是他所認定的法則在崩潰，一切似乎都搖搖欲墜。

與諾威爾的光明的世界不同，奧薩羅所構建的是黑暗，是安靜，是穩定，是隱匿，是藏在冰冷表面之下的暖意。秩序是他最為重要的法則。

當然，他的秩序不是讓手下唯唯諾諾地順從，他很看重那些有個性的家夥，也給他們空間。但是，他始終認為，忠誠，不管是對家庭、親人的忠誠，還是朋友、族群的忠誠，都是最起碼的建立任何秩序的基本法則。

假如沒有了忠誠，如何能夠彼此信任呢，如何能立下誓言或承諾，並經受住時間和環境變遷的考驗呢?而情感，他發現，是最不能確定保持的東西。情感會隨著而改變，這樣的事情在他的世界裡眼皮下，發生了不知多少。一個人，不管是魔族還是神族，

或者龍族、人族，今天喜歡的明天就可能膩煩，通常都不是外界或者原本喜歡的事物發生了變化，而是因為自己的感情毫無保障地隨著和興趣的轉移而改變了注意的焦點。有時候，即使一個家庭長大的兄弟姐妹都可能為了私欲而反目，何況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因緣不深的過客們在匆匆地交往，又匆匆地離去。

也因此，他不信任所謂的短暫的好感，特別是影響理智和判斷力，會給人帶來虛弱的“感情”。盡管他沒有限制或強迫魔族人民依照他的觀點去生活、交往，但他的想法畢竟傳遍了魔界，穩固了人們對家庭的忠誠和重視。

感情，如果是家庭成員的，理應能夠給與彼此完全的信任，而任何對家人的情感背叛，都會讓他大為光火。然而，遺憾的是，這一點正是在內心常常令他糾結的難題。

諾威爾在感情世界裡一直遊刃有余、舉重若輕，而他卻早已將那些會帶來不穩定因素的東西驅逐出境，也所以他的魔界一直都非常令他驕傲。如果不是諾威爾……當然最終的原因還是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以為已經足夠強大，絕對經得起考驗，也不會將柏瑞薩帶回來，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但是這剛好也從另一方面再次證明了，他所堅持的東西沒有錯，凡是不加節製的、無法控制的情感都有可能引發秩序的混亂。

並不是說諾威爾的那套體系不完美，他得承認，光明世界與他的黑暗比起來似乎混亂得多，可是他哥哥諾威爾卻能讓混亂出去的一切最終恢復到初始狀態，不過，那終究是諾威爾的法則。

……

天已經很晚了，又是下雨天，和第一次來天嘉雲城時一樣，仍然是寒冷的冬季的寒冷的冬雨。不知道什麽原因，原本這季節下的應該是白茫茫的大雪，可天嘉雲城卻常常會下這種令人感到無比頹喪和厭煩的又濕又冷的雨，今天也是這樣。

與留在蘇菲印象裡的畫面大不相同，卵石鋪就的筆直大道上行走著的大多數人雖然仍保持著講究體面，但在他們臉上似乎還有著某種心神不寧和孤注一擲的神情。除了仍在做生意的店面之外，面朝大街的房門各自緊閉著，門後寂靜一片，窗戶上垂掛著裝飾著流蘇的長窗簾。

天嘉雲城的特色――與娛樂掛鉤的場所多數都關張了，剩下的幾家客人也寥寥無幾。

蘇菲沒有直接回法耶的府邸，而是瞬移到了自己的菲洛米娜莊園。這是出發之前就商量好的，梅西和埃托奧純粹是因為方便自在，而魔族兩姐妹的理由則是要在這裡等待那幾位守護阿圖羅的她們的魔族同事，當然這事兒除了蘇菲小黑和小妖之外，其他幾人並不知情。

羅比尼奧總管早已得知蘇菲要回來的消息，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兩年沒見，菲洛米娜絲毫沒有變化，只是蘇菲的兩位侍女薩利和米婭已經長成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小姐的回歸讓她們激動得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了，只是不停的抹眼淚。

安頓好了大家，蘇菲還是決定先去看看法耶和艾薇，如果不是因為時間有些晚了，她還想去爺爺奶奶那邊一趟呢。

於是，蘇菲和阿圖羅兩個人(小黑自然還是保持原樣牢牢趴在蘇菲的肩上)，又瞬移到了家門口。

前世的蘇菲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地球上人人都將自家的女孩子稱作父母的掌上明珠。父愛母愛對她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有力的、安全的愛，你隻管去拿，沒有窮盡的時候。而且你也大大方方、理直氣壯的回愛他們，不必一味索取。可是她早已熟悉了的習慣了的愛的方式，卻似乎無法適應她與這對異界父母之間的關系。盡管其中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原因，但這畢竟已經是很難再改變的事實了。

法耶不在家，艾薇見到蘇菲和阿圖羅一起出現在面前的時候，自是喜出望外，她一邊擁抱自己的兩個孩子，一邊不停地問著:“怎麽回來的?事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不是說要等成*人禮之後嗎?阿圖羅是在路上遇到的妹妹嗎?”

“我們是成*人禮之後才動身的，媽媽。”蘇菲微微笑著回答。兩年未見，艾薇一點兒變化也沒有，還是那麽美麗優雅，到底是母親，她臉上綻開真心的微笑。

艾薇先是一怔，女兒的微笑真漂亮，跟她父親很像。等她聽明白了蘇菲話中的意思，又驚訝地呆住，“這麽快?和阿圖羅一起飛過來的?”她飛快地將眼眶中的淚水收回去，“龍族是不會讓龍騎士之外的人騎他們的，阿圖羅，你的搭檔居然會同意?”

她的話立時讓蘇菲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梅西和埃托奧都沒有跟來，否則……她很無語，艾薇的想象力還真讓人沒話說。

“母親，你忘記蘇菲是空間法師的事了?”阿圖羅微笑著替她解釋。不過蘇菲注意到了自家哥哥眼神中安撫的意味。

“媽媽怎麽會忘記?”艾薇用手臂攬住如今已經高過自己的小女兒，“蘇菲寶貝可是了不起的中級魔導師呢。”

“其實是她帶著我們瞬移過來的。真要是飛行的話，不會那麽快的。”

“……這麽遠的距離……”艾薇一副難以置信神色，她將蘇菲推開一點，仔細看看她，才又說道:“即使是空間系，也很辛苦吧?一直在趕路嗎?”

“不要緊的，媽媽。”蘇菲笑著搖頭。出去兜了一大圈，她發現盡管法耶和艾薇與她之間的感情無法與前世的父母甚至現在的外公他們相比，但自己還是不自覺地牽掛著他們。而此刻艾薇會這麽問，說明她還是蠻關心她的，她知足了。

只見艾薇兩手一拍， 若有所悟地道:“我猜你這兩年在魔法上面又有了突破。”她的語氣相當肯定，“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就算中級魔導師，也沒有這樣的速度，何況你還是帶著阿圖羅一起瞬移的。”她沒有注意到阿圖羅所說的“我們”。

蘇菲點點頭，卻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具體情況。畢竟空間系聖階法師……在索爾索貢還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更何況外公也不希望她因此而過早地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他特意叮囑她不要張揚。事實也是如此，如果蘇菲自己不講，沒有人會看得出她的實力，那樣的話，做很多事都要方便得多。

艾薇也很高興，能夠早早突破中級魔導師，小女兒也是個了不起的天才年紀就已經超越了自己，達到高級魔導師的境界(這是她理所當然認為的)，她感到與有榮焉。

“媽媽太開心了！寶貝，你們兩個都回來了，就只差可憐的仙朵拉了。她如今還被困在馬森勞倫那邊呢。”說到這裡，她淚水又止不住湧了上來。

外公和阿圖羅都沒有跟她詳細說過仙朵拉，所以蘇菲至今仍不太清楚她的事。不過看到艾薇的一臉難過之色，她倒是有心幫忙，如果仙朵拉想要回來，她完全可以請守護在仙朵拉附近的那些奧薩羅的手下幫忙。

“仙朵拉是被困住的嗎?”她問。

艾薇擔憂地點點頭，她抬起淺藍色的眼睛看看蘇菲，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激動起來，“蘇菲寶貝，你……你能不能……幫媽媽一個忙?去馬森勞倫那邊把你的姐姐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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