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十六章 埋在心裡的秘密

“我叫蘇菲，我是安吉麗娜的外孫女。”

“每次看到那些小小的葉子和花朵，在水中舒展著綻放著，就覺得能夠活著真好。”

“這樣吧，我反正也沒有事，給你講個故事好嗎?……不吭聲那就當你同意了，我這就要講了啊。”

“我可以相信你嗎?……我的靈魂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奧薩羅，你……就是魔王嗎?”

“我是很想家，沒錯！一直都很想家！還有我的朋友，梅西、小黑、巫妖、燕妮等等等等，還有索爾索貢的大家，我都非常想念。但是現在，奧薩羅，我更擔心你！”

“那你也要答應我，下次脫衣服之前先跟我打聲招呼！”

“奧薩羅，梅西是龍族的王子，他也是我的啟蒙老師。不止啟蒙，他還教了我很多很多知識……他對我很重要。”

“奧薩羅，我喜歡你！你呢?你也喜歡我嗎?”

“我想，也許正因為我是來自.異界的成熟靈魂，才能不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神一般的存在，而感到自卑吧。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是平等的。記得嗎奧薩羅?”

……

蘇菲的話一句句出現在奧薩羅.的腦海，他從未如此自責過，也難怪蘇菲說他不信任她，如此看來，她完全是無辜的，因為諾威爾這個人他十分清楚，他從不隱瞞自己做過的事，即使是再齷齪、再荒唐的。他不僅沒有給她應有的信任，還將自己的憤怒宣泄在了她的身上，重重傷害了她。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委屈是.因為嫉妒。這尤其讓他沮喪。一直以為強大完整的自我竟然有了如此明顯的弱點，足以讓魔王大人懊惱。

再一次，蘇菲含著眼淚的面容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需要的不是侮辱，我需要的是你的信任和你的愛。”她說的難道有錯嗎?信任和愛，哪一點他曾經明白地向著她說出來。

直到此刻，他仍然可以感覺到從“元”那裡傳來的陣.陣委屈和悲傷。

那個小女孩的委屈和悲傷再加上諾威爾的嘲.笑使他的情緒一下子似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之前他所認定的法則和秩序徹底發生了混亂。無數數不清的情感一起湧了上來，讓一直以來冷清冷心的他不知所措。

圍繞著自己的.霧息空間依然大霧彌漫，只是雲霧的流動明顯加速，上下翻飛的氣流，紛亂了魔王的銀發。奧薩羅閉上了眼，此刻，他竟然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所小心營造的堅硬的秩序在破裂。

“管他呢！索性就這樣讓一切應該發生的發生吧！”

奧薩羅突然有了一種久違的，幾乎遺忘了的感覺，仿佛嬰兒般的新鮮，沒有任何先入為主的觀念束縛，天下澄明，一碧如洗。

他睜開眼，精神力所及，只見周圍的大霧中一顆顆細小的微塵和雨沫清晰可見地翻滾交織，匯成更大的水滴，變成夾水的雨霧，兜頭兜臉地向他拋灑下來。劈劈啪啪，在奧薩羅的身上、臉上罩起了一層白色的水汽。

不由自主地，他出聲笑了起來，索性更加放松地張開雙臂，讓這片雨把自己身上的負擔多洗刷一些。既然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嚴格規則變成了僵化，自己的謹慎變成了膽怯，自己的嫉妒變成了出糗，那就再糗下去吧。

不知不覺，霧息空間正在消散出一個缺口，眼前顯露的是一個清明世界的窗口，可以俯瞰見下面的人類在勞作、生活、遷徙。有男人在粗魯地爭鬥，有女人在愚蠢地爭吵，小孩子們在玩著幼稚的遊戲。

奧薩羅依然微笑著。

為什麽我就不可以出錯?他的內心像眼下的世界一樣，自己看的十分清楚。除了比那些芸芸眾生多了些魔法，活的時間長一些，自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也還是一般的小氣、自私和膽怯嗎?害怕背叛，卻不知道為何背叛的道理，真是可笑。想明白這點，心裡的重負反倒放下了。平靜，就像晴天裡的一片浮雲，輕輕地飄了過來。

突然，久未解開的一個謎團，仿佛放入沸水中的魔蟲絲繭，滑溜溜地抽絲散開，他一下子明白過來那四個詞“歡喜、憤怒、平靜、悲傷”的具體含義，不是方位，也不是密碼，而是有關生死的情緒。

生命的情緒！一個古老的咒語，在他小的時候，創世神曾經提及的咒語跳出他的記憶庫，進入到奧薩羅的意識裡，他一直不明白也不在意，但現在，他清楚該怎樣打開進入那個神秘空間的大門了。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魑魅谷洞的附近，奧薩羅片荒漠般的平原上，這裡應該就是地圖所指的位置了。遠處依稀可見高大綿延灰褐色谷洞屍山那參差羅列著的密密麻麻的洞口，據說裡面藏著的亡靈、惡魔、僵屍與無處不在的惡毒，能夠將任何進入的生命滅掉。傳說只是傳說，對魔王來說，就像童話一般可笑。

他現在關心的是，如果地圖的方位標示是準確的，這裡應該有一個大樹，或者有一個洞口，盡管現在看去什麽都沒有。叛逆者如此花費心力想要得到的東西，對平息世界的戰爭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他一定要搶在他們前頭解開這個謎。

奧薩羅平靜了一下，用發自心靈的聲音吟誦道:

“生命本是無法則的混沌，在愛中，生命將被創造――”

聲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強。念完後，似乎沒有動靜，奧薩羅站在那裡，不清楚是否奏效。

突然，腳下的土地松動，眼看著從土裡鑽出來許多小小的嫩芽，很快地長出了藍色的葉子，不到一會兒，在奧薩羅的周邊就蔓延開一大片藍色的葉片的海洋。之後，這情景就停止了。

過了好一會兒，並沒有大樹生長出來，卻忽然傳來一陣笑聲，老人的，來自地下的笑聲。

奧薩羅用精神力向下探去，卻遇到了阻礙，仿佛一堵牆，擋住了他的探查。能夠擋住魔王的精神力！

“哦，孩子，你看不到我的，我可是世界之樹，不是長在地上，而是向地下延伸的。不過這不重要，你這麽想見我，是遇到什麽難題嗎?”地下傳來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他想起來，這聲音在自己孩提時代曾經聽到過，但具體的情況卻奇怪地模糊了。

奧薩羅盤膝坐了下來，他意識到自己的腳掌在往土地裡陷下去，索性把雙手的十指也插入地下。對於這個聲音，他知道可以完全地信賴。

現在的交談完全是不出聲的心念了，因為此時，奧薩羅的手脈、腳脈已經與大樹的枝脈連在了一起。

“我確實遇到了問題，我不知道該怎樣對待我的妻子。”奧薩羅並不耽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糾結，他感覺自從來到這裡，自己變得更加的輕松自在，不再刻意防備了。

“你的妻子?是創世神提到過的人族女人嗎?”大樹仿佛了然一切。

“是的。先前我曾經愚蠢地弄錯過一個，我並不愛她，卻把她帶回來，最後遭到了背叛。但現在的這個，我可以肯定是我的，卻依然不能很好地相處。”

“你怎麽知道現在的這位就是真正的你的妻子呢?”大樹不慌不忙地問道。

“說來也巧，當時我們都在垃圾谷，她被奇怪地召喚，我則是跟著她到了古戰場的廢墟，卻不料遇到了元素風暴，她被卷到了過去，而我，則是去了未來。”奧薩羅回憶道，那件事一直埋在心裡，沒有對任何人說，現在是第一次坦白出來。

“你是說，你被時空轉移到了未來?聽起來很有趣，像是創世神的作為，你看到了什麽?”

奧薩羅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我看見了未來的我，我的妻子，還有孩子。”

……

蘇菲告訴自己，這次決不能輕易妥協，她要讓奧薩羅知道“信任”是愛的基礎，沒有了這個基礎，再華麗的愛情也是架在空中的樓閣，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如果他真的要娶她為妻，他必須知道這個。此外，她也不想在她嫁給他之後的長長的歲月中，聽到他說“作為我的妻子，你必須按我說的做”這樣的話。

“蘇菲，你怎麽了?”小妖並不清楚魔王大人跟蘇菲講了些什麽，可是蘇菲紅紅的眼睛卻讓她感到有事情發生。

“沒什麽，小妖，我只是對奧薩羅有點兒失望。”蘇菲長長吸了口氣，“算了，我們不說這個，等小黑來了，我們就去精靈森林現在我隻想好好睡一覺。”

善解人意的小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毫不遲疑地將蘇菲帶進了妖精界，在那裡她可以保證蘇菲能夠得到一個舒適的不被打擾的環境，而後者看起來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也許是因為剛才耗費了太多心力的關系，蘇菲原本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可是卻很快睡著了，盡管睡得並不踏實，但直到天蒙蒙亮了，她才醒了過來。

在得知了仙朵拉的下落之後，珊貝兒和她那些的屬下的反應果然與蘇菲料想的差不多，不過蘇菲還是微笑著向他們道了謝，並拜托他們繼續幫忙照顧自己的其他親人，至於仙朵拉那邊，就暫時不用他們費心了。

凱德帝國距離錫比烏並不太遠，但是由於必須再次返回哈布雷克城堡一趟，小黑大人在路上還要耗費一些時間。可是蘇菲並不打算在這裡乾等，畢竟她還得返回天嘉雲城去找精靈布蘭登，想要順利地見到精靈女王，最好還是通過他的引薦為妙。所以與那些魔族告別之後，她迎著小黑過來的方向瞬移過去，想盡快找到外婆的願望使她一刻也不想耽擱。

由於時間緊迫，她這次就不準備回家面對法耶和艾薇了，該交代的，她都已經托小黑帶話給外公了。此外，她也沒有對哈布雷克公爵隱瞞自己準備去精靈森林的事，但卻沒有提到外婆，只是說有精靈朋友邀請她去做客而已，既然已經答應布蘭登不將生命之樹的消息透露出去，蘇菲自然要做到。

“你為什麽沒有讓珊貝兒護送你?她們好像並不知道菲奧納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小妖問道，直到此刻她也沒有詢問蘇菲有關奧薩羅的任何事，因為她看得出來，她的臉色蒼白，氣色還是不太好，這絕對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關。也許現在跟她提起奧薩羅還不是時候。

蘇菲以極快的速度瞬移著，她通過心語回答道:“我並不是輕敵， 小妖，不過即使貝蒂娜和菲奧納這樣的魔族高手，空間轉移的速度也是比不上我的。我隻想快些和小黑匯合，然後……”

“我了解，我了解。”小妖打斷她，“當然是越早獲得外婆的消息越好。其實我們根本就不用怕那些魔族叛逆者，憑你我和小黑哥的本事，他們抓不到我們的。”對於這一點她倒是十分自信。

“呵呵，小妖，不要大意。雖然我們三個的實力都有了進步，不過你忘了當初倫道夫抓到我們的情形了嗎?”蘇菲的眼中閃過精光，“他那點兒隔絕精神力的本事也是從魔族那裡學來的呢。我再也不願意與妖精界失去聯系了，小妖。”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施展了一個空間隱匿，興許這樣會更安全一些。

“也對哦，那段時間可真是急死我了。”小妖表示讚同。

一切都非常順利，蘇菲匯合了小黑之後，沒有多做耽擱，很快回到了天嘉雲城。就在她準備直接去默斯霍克找布蘭登的時候，奧薩羅的影像突然通過“元”出現在她的眼前。

“我有話對你說。”他臉上露出堅定的棱角。

蘇菲驚訝地望了望他，她發現他的氣息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具體是什麽樣的變化，她說不清，他看著她的眼睛亮的嚇人，讓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不過她早已拿定了主意，她與奧薩羅之間有很多問題，可是現在卻不是坐下來慢慢解決它們的時候。

“奧薩羅，”她給了他的一個淡淡的微笑，“我現在要趕著去精靈那裡，你能長話短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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