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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婿》第118章 衝突(上)
李冥銳不願意任何人再碰寧欣的嫁妝,這幾口箱子裡不知還裝些什麽東西,可箱子裡的每一樣物品都是寧三元夫婦對寧欣的疼愛,就算裡面裝著稻草,李冥銳也不願意再過別人的手。

 往馬車上搬箱子的時候,李冥銳琢磨著是不是幫著寧欣討回被王家搬走的銀子等物品,雖然那些東西在寧三元看來是皮毛,但那些也是寧家的皮毛。

 哦,壞了!李冥銳將最後一口箱子扛到馬車上的時候,沒顧上擦汗,突然記起寧欣是去看福伯了。那位一輩子忠誠於寧三元,將一切都毫無保留獻給寧家的老者,沒準嚇到寧欣怎麽辦?

 寧欣留給旁人的印象是那麽的嬌弱,李冥銳知道她心性堅韌,不弱於男子,可萬一看到福伯故去嚇到了了怎麽辦?

 李冥銳撒腿就跑,福伯爺爺,您老可千萬別嚇到寧欣呀,寧欣是寧三元血脈的延續,沒有寧欣,寧三元的血脈就斷了。

 跑到了寧三元的墓碑前,李冥銳看到寧欣跪在墓碑前面,福伯身體靠著墓碑李冥銳停下腳步,氣息漸漸的均勻了,“寧“

 他看到了什麽?寧欣伸手慢慢的蓋在福伯的眼睛上,李冥銳走過去,嗓子似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一般,福伯果然心無旁念的走了,寧欣像是他孫女一般,輕輕的說著話,聲音輕柔得仿佛羽毛飄落心頭。

 ”福伯爺爺,看到父親後,您一定要記得代我發一頓脾氣,寧三是很聰明的人,可為什麽任由王家人欺負我?”

 “他是大唐帝國的英雄,是能吏,心眼多得很。可為什麽會戰死?為什沒知道愛護自己呢,他不是迂腐的人啊。”

 “母親若是我沒猜錯是被王家人害的,母親也不疼寧欣了。她明明也是那麽機敏的,即便是病著,她還能不知道王家人的想法?母親是太想父親了,才會才會追隨父親而去的。”

 寧欣越說神色越空明。仿佛藏在身體裡的屬於寧欣的靈魂飛出了體外,掌控這具得是真正的寧三元的女兒。

 李冥銳聽著這些話傷心極了,雖為男兒。他還是忍不住落淚,也更為心疼起寧欣。

 他隨著母親在韓地的日子過得艱苦,他差一點餓死,不是無雙郡主給他的飯食,他可能就不在了。

 在艱苦的時候,李冥銳一邊讀書一邊想著,沒有人比他更可憐了。同窗都是富戶人家的少爺,父母雙全,父慈子孝得過幸福無憂的日子,只有他他要照顧母親,還吃不飽飯。

 寧欣沒有挨餓受窮過。她在王家錦衣玉食,穿金戴銀,生活富貴。

 李冥銳覺得寧欣比他以前還要可憐,貧窮時吃苦得是肚皮,他有母親疼愛著,可寧欣她什麽都沒有,王家人無窮無盡的算計她,狼蟲虎豹不可怕,笑面虎永遠算計著她的親人才是最可怕的。

 “寧欣。”

 李冥銳跪在寧欣身後,想了想手臂搭在她肩頭,“別難過了,福伯爺爺現在正同寧大人說話呢,咱們別打擾他了。”

 他的聲音低沉嗚咽,濃濃的疼惜,讓寧欣的靈魂一下子安定了下來,李冥銳胳膊稍微用力,將含淚想著自己前生的寧欣摟進寬闊厚實的懷裡,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輕輕的拍著寧欣的後背,“寧欣,乖,我在。”

 兩世為人,寧欣一直在找讓她心安,在難過悲傷的時候能抱著自己的男人!無雙郡主是被國仇家束縛的女子,只是寧欣性格的一面。

 寧欣記得在父親被凌遲,全家被抄斬,小姨自盡追隨父親而去時,她有多希望有人能把肩膀借給她?能環住她告訴她,還有他在!

 寧欣眼淚似止不住一般的流淌,染濕了李冥銳的肩膀,深埋的記憶被挖出,寧欣沒有等到丈夫的寬慰,只等到隱含著安神迷藥的羹湯,他想將自己送到韓王府上去。

 那位據說很愛很愛自己的師兄韓王,會笑納自己的,許是會封自己為韓王妃,得了天下會封自己做皇后,得天下後,他會為父親為寧家平反,他會追封父親為王。

 他會告訴自己,他是中了韃子的反間計,不得已錯殺忠臣榮華富貴,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這些不是她想要的,哪怕她知道韓王用旁人代替父親受剮刑,她也無法原諒他!

 仇恨就是仇恨,任再多的愛慕都匣去。

 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寧欣流著眼淚卻笑了,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她已經不是上一輩子的寧欣,上一輩子她是寧家小妹,這輩子她是寧三元的愛女。

 寧欣握住了李冥銳有力的大手,她柔弱的手指劃過他手上的繭子,做寧三元的女兒,她覺得不錯呢,今生,她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在意的人。

 輕輕的吻了一下李冥銳的手背,感覺李冥銳身體像是岩石一般,寧欣又吻了一下,抬眼看他,濃眉間是尚未散去的疼惜,隱約間能看到一抹羞澀,古銅色的臉龐上有兩簇漂亮的紅暈,寧欣揚起眉稍,“感覺怎樣?”

 李冥銳眼睛亮得滲人,似兩簇火焰一般,嘴唇抿緊放開,放開抿緊,突然拽著寧欣的手腕,跪直在寧三元的墓碑前,他們兩人雙手交握,李冥銳重重的磕頭:“嶽父大人在上,小婿參上!從今以後,嶽父大人就是小婿學習的榜樣,我不會虧待寧欣一分一毫,我會做得比嶽父大人還要好。”

 寧欣錘了一下他的胳膊,”叫得太順口了,我沒想到你會這麽的善於言辭,你不是木訥嗎?”

 “寧欣就一個,再木呐老實下去,你選了別人怎辦?扼腕痛惜的後悔嗎?”

 李冥銳摟著寧欣起身,看著寧三元的墓碑,輕聲說道:“心裡都練習過無數遍了,又怎麽會叫不出口?”

 “你什麽時候練習的?”

 “同你見面之初。”

 李冥銳看寧欣的狀態好了很多,也覺得放心了一些。他走到福伯跟前。“我讓人送棺槨和壽衣過來了,福伯葬在嶽父大人身邊吧。”

 福伯臉上帶著寬慰的微笑,他是放心且帶著不負所托的笑意去的。也許他會將看到的事情轉速給寧三元聽,寧欣抹著眼淚,問道:“你怎會知道?”

 “在屋子裡有藥罐,看福伯的手臂他身體已經垮了。全靠著一口氣撐著,他見到了你,這股氣自然就卸下了。”

 李冥銳放平福伯的身體。帶著擔憂的說道:“寧歡肯讓福伯爺爺進入寧家祖墳嗎?她會不會來阻止並大鬧一場?”

 “你以為我會怕她?”

 寧欣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棺材店的夥計抬著棺柩和壽衣到來,不遠處挺著兩輛馬車,寧三元留給她的箱子都放在馬車上了吧。

 棺材店的夥計一身素服,神色若親人離去般淒苦哀傷,但卻沒忘記介紹:“這是最好的楠木棺材。”

 寧欣沒有多言。直接掏出一張一票遞給他,”放下吧。“

 棺材店夥計看到銀票的數額,哀傷悲苦更濃,硬是擠出幾滴眼淚,“節哀順變。嗚嗚嗚嗚”

 很有節奏感像是孝子賢孫的哀嚎了兩嗓子,姑蘇哭靈同韓地不太一樣,寧欣聽著倒是挺新鮮的。

 敬佩福伯對主子的忠誠,但寧欣也不準備給福伯大操大辦,寧三元說得對,再盛大的喪事也是做給活著人看的。

 早日讓福伯入土為安,同寧三元團聚才是福伯最大的願望。

 棺材店的夥計看到寧欣推開了厚重的棺柩蓋子,額了一聲,被噎到了,哭聲自然卡住了,眼前的女子弱得更朵花似的,但推開棺材卻跟玩似的,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給很多家送過棺材,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李冥銳已經將壽衣為福伯穿戴好,對發愣的夥計道:“搭把手.。”

 “額,好。”

 夥計同李冥銳將福伯抬到棺材裡,寧欣最後看了看福伯,“您安息吧,我永遠記得您的恩情。”

 李冥銳和寧欣一起用力合上了棺材,李冥銳說道:“我還是擔心寧歡他們。”

 寧欣拿起元寶形狀的冥紙,使勁的扔上天空,冥紙飛散,隨風飛舞飄落,“她如果是個聰明的,不會在這件事上同我較勁!”

 如今寧歡最想要得到的是所有人的同情,向所有人展現寧歡是被嫡姐壓迫的淒慘庶女,寧欣看到遠處駛來的馬車,“她來了。”

 寧欣又扔了幾把冥紙,寧歡哭哭啼啼的領著寧頜來到寧欣身後不遠的地方,她身穿素服顯得贏弱嬌小,眼淚若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二妹妹。”

 “福伯怎麽去了?二妹妹,他有沒有同你說過什麽?”

 寧頜滿眼的不耐煩,本來他們應該去杭州總督府的,誰知剛出門就聽見下人呈報,寧欣去了寧家祖墳,聽了消息後寧歡逼著自己換了衣服,慌忙的趕過來,寧頜心想一個下人而已,至於讓寧家的主子過來?

 寧歡見寧欣身邊只有李冥銳,那名看似富貴的公子哥不在,果然那人只是來給寧欣撐場面的客人。

 一個外表憨厚的土鱉比富貴公子容易對付多了,寧歡悲傷撫了撫身,“感謝公子幫忙安葬福伯,我代表寧家謝謝你。”

 李冥銳道:“你代表不了寧家,寧三元不可能有庶女。”

 寧歡瞠目結舌,往常只要她露出這樣的神色,男人都會順著她心意的土鱉就是土鱉,寧歡放棄了吸引李冥銳憐愛的打算,土鱉就留給寧欣好了,這才般配!

 ps今天繼續雙更,淚,夜真是太勤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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