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斂楓輕輕一笑,說:“是我想來的。即便沒有他的請求。”
董小葵垂了眸,想要說什麽。李斂楓搶先說:“我說了,不要有負擔。”
“這裡不適合降落,甚至不適合飛機飛行。”她有些抓狂地看看四周,指出這一點。
“我技術還行,就比我飆車稍微差了一點。去拿個什麽獎,也是可以的。”他說,語氣輕松。
董小葵聽聞,垂了眸,歎息一聲,說:“如果有大的余震,這裡可能隨時坍塌。即便是這一片竹林,也可能被掩埋。你真不該來的。這——,真不值當。”
這是董小葵心裡所想的。因為李斂楓為自己做的已經太多,對於他當初犯下的那點錯,早就還清了。何況,她並沒有多大的損失,反而在那幾年的艱難中學會很多,收獲很多。而他做這麽多,自己卻給不了他想要的,自己的心與情都遺失在許仲霖那裡。
但這句話似乎惹怒了李斂楓。他十分不悅地說:“董小葵,值當不值當,我自己清楚。還有,我不是為你而來。”
他說到這裡,有些咬牙切齒,一下子跨步過來,抓著她的衣領,一張臉逼過來,近在咫尺。董小葵屏住呼吸,怔怔地瞧著他。
“不僅僅是他拜托我。更是因為我為自己而來。”他一字一頓地說,然後慢慢地解釋:“我只是想我以後能好過一點。董小葵,我是個自私的人。我為了我以後好過,我必須這麽做。那樣即便這一次你不在,我也可以對自己說:你努力了,是她沒等你。可是,如果我沒有努力,導致你的有事。我就會一輩子活在內疚中。而我——,不喜歡那樣的狀態。所以,我為了自己能活得更好,必須來。董小葵,你要記住:每個人做的事情都只是為自己,即便是在幫別人,也隻為自己獲得感謝,獲得榮耀,讓內心好過,滿足虛榮心,求取安心。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沒有為別人做什麽的可能。你要記住。”
這似乎有些道理,可是這是哪門子的理由?對於他李斂楓來說,為何不來找她就不能安心?沒有全力以赴就會內疚。這家夥說這麽多的繞話企圖來繞暈她。
董小葵隻覺得眼裡的淚水迅速聚集,只要輕輕一眨眼,就會傾瀉而出,打濕整個世界。她隻那樣看著他,一點都不敢動。
他略略放開她的衣領,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慢騰騰地說:“董小葵。不要有負擔。這一趟,我必須來的。不管你活著與否,你都希望我過得很好,對不對?”
董小葵還是沒有說話。他伸手撫她的臉龐,輕輕一摩挲,說:“想哭就哭。對於我,你不必有防備。”
這一句,讓董小葵眼裡的淚奪眶而出。她一邊抹淚,一邊說:“斂楓,真不值當的。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你給予我的,是你自己不曾想到的。遇見你,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即便是今時今日,我也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你,因為有你,我的生活有了不一樣的色彩。”他說,神色皆波瀾不驚,似乎在說無關緊要的事,一字一句的吐字卻又那樣認真。
他神色這樣平靜,整個人似乎真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他,有一種冷,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氣息。可是,現在的他有一種如同夕陽之光的寧靜。
這是個能言善辯的男人,總是有千般萬般的理由讓人啞口無言。董小葵擦乾淚,鄭重其事地地說:“斂楓,謝謝。”
“你不怪我就好了。”他說,神色恢復平靜。雙手插袋,看著對面的青山,微微眯著眼,說:“當年舒寧的事,牽扯了你。對你用卑鄙的手段,有了卑鄙的心。一想到我給你造成的困擾。我就恨不得抽死我自己。”
董小葵聽不下去,立刻打斷他的話說:“斂楓,別說了,我從來沒怪過你。這是實話,真的。”
“我知道。所以,我更應該來這一趟。”他緩緩地說。
“這裡危險。”董小葵重複,抿著唇。
他唇邊綻出一抹淺笑,說:“董小葵,你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廢話麽?好了,不要說有的沒的。這一次,你還活著,以後就要比之前都要活得好,這就夠了。”
董小葵還想說感謝,忽然覺得說不出口。當初,或許有一點的小錯誤,但後來的種種,他待她其實這樣的好。他已經這樣竭力訴說,減輕她的負擔,同時也是維護他自己的尊嚴。如果繼續說“謝謝”,似乎是褻瀆了他的努力。於是,董小葵垂眸,唇角微微上揚,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這樣,很好。”他說,伸手將她亂了的發理了理,動作十分輕柔。董小葵低著頭,站在他面前,像是個小女孩。
李斂楓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這一次見到的他,似乎從內心中都平和了許多。不像以前,總是有一種狠戾與讓人害怕的氣息。不知到底是什麽讓他改變。也許,這一場地震改變了很多人。
董小葵兀自想著,李斂楓已將藥箱收拾好。考古隊那邊有人扯開嗓子喊兩人去吃午飯。李斂楓應聲,然後轉身對董小葵說:“好了,明天我們就回去。”
他說完轉身往考古隊大棚那邊走。董小葵站在車邊,看他的背影。那背影與幾年前的背影重疊。那時,董小葵正慌亂無比,為董小槐的事積極奔走,走得一點路都沒有,於是遇見他。當時,在人來人往的錦程國際門口,他帶她去找孫冠華,與孫冠華討價還價。她就瞧著他的背影,有些許的孤獨,更多的是一種傲氣。
董小葵看了良久,李斂楓大約也知道她在打量他,所以,一直不曾回頭,等走到大棚那邊,將藥箱交給別人。這才像是不經意地轉過頭來,催促董小葵,說:“董小葵,你個懶豬,早飯也沒吃,還不速度過來?”
“我收拾一下就來。”董小葵回答,轉身往車裡去,拿梳子將頭髮隨意綰起,這才過去。
因為李斂楓到來,帶了不少的藥品與食物,大約都是空投的,至於空投的艱險,董小葵還沒來得及問。但是,考古隊像是十分感謝,所以向村民買了新鮮的蔬菜,以及高價買了地震中幸存下來的雞,燉了雞湯。午飯算是這段時間最豐盛的了。
席間,有幾人也終於按捺不住,與李斂楓閑聊。李斂楓脾氣異常好,一一解答。大家起初詢問的是外面的情況,包括災情,救援情況。災情嚴重,蜀外的人心急如焚,想盡辦法來救援,蜀中的人想盡辦法在從悲傷中站起來。全國、全球都在努力。
大家聽得心驚,聽得唏噓,聽得難過,聽得感動。原來當天,自己還能在那短短的一分多鍾猶如世界末日來臨的地震中活著,是多麽幸運的事,同時也更加擔心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考古隊的幾個人,有親人在重災區的,當場就吃不下飯,眼淚簌簌流下。
眾人一陣勸解,寬慰。李斂楓眉頭也蹙著,思索片刻,說:“今天中午能通車,可是——”
“中午能通車,我就徒步也要走回去。”考古隊有個小夥子唰地站起來,他說:“我未婚妻在震中,這都幾天了,我——”
他已經說不下去,放下手中的碗筷,緊緊蹙眉,點燃一支煙,頗為煩躁地走出去。眾人這下子,也不敢多說一句,隻默默吃飯,氣氛十分凝重。
大約大家都在擔憂家人。考古隊隊長覺得有必要緩和氣氛,所以,打破沉默,問李斂楓:“當時,是不是很擔心小葵呢?”
這考古隊隊長以為他們是情侶,這樣一問,倒是讓董小葵手一緊,怕李斂楓說出些什麽來。李斂楓倒是泰然處之,一邊喝雞湯,一邊平靜地回答:“地震後五分鍾,得知震中在蜀中。地震後十分鍾,得知她在阿壩州山區。”他說到這裡,瞧了董小葵一眼,說:“作為她的朋友,都心急如焚。想著聯絡她,恨不得馬上在她身邊。相信,那一刻,你們大家都有這樣的感覺。”
他緩緩地說。他說的是都心急如焚,就這樣巧妙地劃清了與自己的界限。這個男人每句話都懂得分寸,似乎跟以前真是不一樣。
“唉,那是。恨不得跟家人呆在一起。”考古隊隊長看了董小葵一眼,意味深長。
這位也是八卦的主。董小葵暗想。李斂楓卻並沒有覺得尷尬,而是緩緩地放下碗筷,說:“地震後半小時,飛機飛往渝中,渝中降落後,隨軍來到錦城。當天下午,得知道路全毀,無法進入。當天傍晚,調配不到飛機,因為全部投入救援。當夜,滂沱大雨,無法飛行。第二天,尋找你們的地點。說實話,我原本以為媒體的人會聰明一點,將車上的裝備發出求救信號的。結果——,很讓人失望。這兩個節目組,都可以換人了。”
他說最後那句,倒是看出他平時的狠戾了。因為那話的語氣很冷。眾人都沒說話。李斂楓已經站起身,說:“第二天,到黃昏才尋找到你們確切方位,但天色昏暗,無法降落。只能今天一早。大家懸著的那顆心,才算放下了。”
董小葵聽著,心一寸一寸的感動,還有更複雜的情緒。她也說不清楚,只是眼裡似乎又噙著淚。她默默地喝雞湯。
“小葵,多喝一些。我可不想將你交回去時,你家那位唧唧歪歪說我工作做得不到位。”他站起身,緩緩地說。這一句,將他們之間的關系交代得很清楚。她只是朋友的女人,而她是許仲霖的。
他真的不一樣了。董小葵往外看去。
(停電的無恥,無聊,胸悶,不贅述。不過,聽聞好消息,今天是最後一天這樣華麗的停電,很高興。原本想兩更的,只能在停電的yin威下更一更。明天如果不停電,我會砸鍋賣鐵地寫,能多少更就多少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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