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盈著,無形的惡念。
所有的羨慕,妒忌,甚至忿恨,在這一句話的影響下,都找到了發泄的口子。
人們沉默著慢慢靠近,
衝上去,抓住那個人,他們再不會挨餓,再不會受窮,再不用這樣煎熬著,聽人家炫耀他們的工錢待遇。
商隊眾人大驚大恨,趕緊圍得韓子施更緊一些。
“東家,你放心,除非我們死光了。否則,他們碰不了你一根指頭。”孫護衛揮刀就待直撲向趙二虎。
這回是真的弄巧成拙了,本來想用財富來勾散強盜的心思,誰知卻被這人一句話,反用財富,替他們引來了更大的災難。
眼下唯一的機會,是擒賊先擒王了。
當了十多年兵的孫護衛,並沒有意識到,這不是紀律嚴明的軍隊,而是松散連盟的強盜團體。一個臨時大頭目被殺或被擒,也許會造成更加混亂,且不可收拾的局面。
而且,趙二虎說完了那句最具煽動性的話,也滿心防備地橫刀當胸,連退數步,退入有人群遮護之所,要想直接攻擊到他,並不是容易的事。
幸而,孫護衛不過揮刀衝出兩步,韓子施已是朗朗大笑,笑聲十分宏亮,笑意極之開懷,似是聽到了什麽極有趣的事一般。
“我家就一個兒子,十一歲不到,你們指望他付贖金,還是指望我鄉下的親戚,趕到我家,不忙著撈好處,分財產,只顧著賣房子賣地湊錢。”他一邊笑,一邊搖頭,仿佛只是對著一群無知的孩子,對他們愚蠢的錯誤,連惱怒都不屑。
這次強盜們只是沉著氣,從四下裡慢慢逼上來,步子邁得並不快,與最初瘋狂衝鋒,情緒激動時是兩回事,聽了韓子施這話,都微微一愣,腦子倒也開始思考了。
韓子施慢條斯理地說:“當然,大成號的掌櫃掌隊們,忠心是必有的,大成號的銀子再多,他們也不會隨便卷款私逃,可那是大成號的錢,是韓家的錢,他們只能經營,無權動用。至於我家的親戚們,會不會同意拿錢出來贖我……”
他拉長聲音,看著一張張滿是渴盼的面孔。微微一笑“我想大家的親戚都是好親戚,情份都很不錯,都是信得過的,就以為別人家的也一樣信得過吧。”
趙二虎急了:“大家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個太狡猾了,滿嘴都是謊話,先把他捉起來再說。”
說得容易,四十多個人紅著眼睛,額頭上青筋直跳地準備拚命呢?當先那幾個護衛,那刀子可是雪亮雪亮,不吃素的。
不留下幾十條人命,誰能捉得住大成號的東家。
反正也不怕他們跑了,大家倒也沒急著衝上前。
你看我,我看你,人群之中,議論紛紛。
“他說的,是真的嗎?”
“他真的,只有一個兒子,連老婆也沒有嗎?”
“好象是真的,我家就跟韓家村靠著,聽說,他就是韓家村出身的,他家裡真的隻個有一個沒成年的兒子,聽說還很笨很沒用。而且跟老家親戚關系其實也不是很好……”
“我的天,那這親戚哪能信得過啊。這事我知道,我村裡不也有幾個叔伯兄弟嗎,我今天要在這出了事,明天,我家那破爛草房,就不歸我婆娘了。出了這種事,親戚們來得可比狼還快。”
鄉下這種事常見,大家互相印證,確認了一下,韓子施說的是實話,再老實巴交的人,也能猜得到,真綁了韓子施會發生什麽了。
韓家村的人,
會象螞蝗見了血那麽撲上去,別說是給贖金,恐怕還要第一時間報官,逼得他們不得不撕票。最後沒準還要買通差役兵丁,給他們來點報復性的剿匪行動,以證明,他們是多麽為失去的親人而傷心啊。 “唉,可惜他兒子不在,否則咱們綁了去,不怕他不賣掉整個大成號來換。”
“真是廢話,這麽有錢的人,怎麽可能行商帶個十歲出頭的兒子跟著受苦。”
大家無比沮喪,總是這樣,一時希望,一時失望,一時期望,一時絕望,誰也沒那麽強大的心靈,這麽上下下下的折騰。有幾個脆弱點的,手裡的武器都扔了。就地蹲下來,動都懶得動。
更慘一點的,甚至拿手蒙著腦袋,一個大男人,毫無顧忌地在人群裡,低聲哭了起來。
看看這些人的樣子,誰表現得最沮喪,最脆弱,估計都是,等著這次拿錢拿糧回去救命的,這次走空,家裡就能餓死人。
趙二虎的幾個心腹,還在嘗試鼓動大家。
“綁不了姓韓的,就綁他的手下,大成號不是出了名對下頭人好嗎?叫他拿錢來贖。”
沒幾個人肯應聲。
大成號對手下再好,也沒有拿個大價錢,來贖一兩個手下的道理,要是四十來個人全扣下,每個人都算贖身銀,倒是一筆大數字。
可那四十來個人,也不是泥捏的,拚起來,也是要命的,何況,到哪找糧食,管著四十多人的吃喝,安心等贖金?
“大家剛才聽了這麽多,該相信,我們大成號,對自己人還算大方了吧?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到大成號來做事呢?”韓子施面帶微笑地大聲說,仿佛剛才一堆人圍過來,想綁他肉票,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雖然強盜當中,較聰明的人,已隱約猜到這個結局了,但聽到韓子施親口說出來,依舊心中砰然震動,而更多的人,只是呆愣愣得發怔。
這說什麽呢?
沒聽錯吧?
剛才,那個,是幻覺嗎?
哪有被搶的人,高高興興招攬強盜給自己當差的。
“大家都是迫於生計,不能不出來搶劫。我大成號,也一樣是迫於生計,不能不反抗,每次行商,大家提心吊膽,每次衝突,又是死又是傷,每回善後,都是巨大的開銷,即然大家過得都不容易,為什麽不選個合則兩利的法子呢?大家給我大成號護貨護鋪,大成號的商鋪也不怕無賴混混們為難,大成號的商隊,也再不用擔心出事,你們也不用老為生計拿命來拚。”韓子施語氣溫和,笑容親切,多年經商,與各種人打交道,他深知什麽樣的神態,語氣,言辭,最能打動人。
強盜們呆呆地聽著,臉上各種表情,頗為複雜,但明顯人人心動。可惜,總有幾個人,事先另懷心思,絕不可能配合到底。在那大聲叫囂。
“說得好聽,這不過是你想脫身的緩兵之計,我們不會上當的。”
“緩兵之計?你去打聽打聽,去年,大成號用在商隊遇盜善後上的銀子,還不算混戰中的貨物損失。就足有一千五百兩。這一千五百兩要用來養護衛,能養多少?每次商隊出動,我配上三四十個專門的護衛,有哪股強盜還敢來找死?”韓子施語氣之中,全是自信,簡直完全不考慮,被拒絕的可能“不過,人太多了,銀子不可能象孫大哥這麽多。他是小隊護衛的首領,又給我們大成號效力好幾年了,一般人也不能跟他比。不過,沒事的時候,每個月五吊錢,護隊按路程長短,來回二兩到十兩不等,如果經歷過苦戰,自然要另算,。其他的過年過節的賞錢紅包,每季的衣服鞋襪,要用的武器皮甲,我們大成號都有定例,到時候孫大哥會慢慢跟你們說的。”
他要真開口說,人人都能有孫護衛的待遇,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如今把這工錢待遇,往下大大減等,倒讓事情的可信度提高了許多。
強盜們望著他的眼神都要閃光了。
幾吊錢不多。可了不起的是,月月穩拿,護商雖苦,難苦過種地?跟強盜火拚當然有危險,可真到了一個商隊,三四十人專門護衛的架式,基本上,也沒什麽強盜傻乎乎跑來找不自在了。
那簡直就是安安穩穩地拿錢啊,何況還另外有許多瑣碎的優待,好處。
趙二虎簡直是咬牙切齒地在人群中大喊:“我不信你能把我們這麽多人全收了?”
韓子施在馬上坐得穩穩當當地答:“要是大家肯再少點工錢,全收,我大成號也不是收不起。只是,一下子多幾百人的護衛,太扎眼了,官府也是要說話的。不過,我會去跟各地的大商家打招呼,向大小商會提出請求,大家聯起手來,給商隊增雇護衛。算算各家每年遇搶的損失,只要拿出三分之一來,也盡夠了。以後的商隊可以放心上路,商路會日益繁榮,大家的錢能加倍賺來,這種好事,有誰會不肯。當然,我不能保證,其他各家的雇傭價錢是多少,但安穩渡日,一家活口,應該盡夠了。就算別家最後都不肯收人,反正我們大成號,至少要收兩成人,當然要選最壯實,最能打,最忠心聽話的……”
這話還沒說完呢,四下裡歪東倒西的人,就個個站穩了。那沮喪頹廢的人,趕緊著挺起胸膛。不管別家收不收,人們還是更希望進入大成號,畢竟大成號夥計待遇之好,已經通過凌松澤等人驕傲自信地宣講,給他們留下了,一生都不可磨滅的印象。
“沒選上的人呢,也不用太著急。至少今次相逢,大家有緣,我也不會讓大家空著雙手回去。”韓子施把馬鞭朝前方一點“最近的那處鎮子,有我們大成號的糧鋪,等我到了那,讓掌櫃關門歇業,庫裡的貨都拿出來分,保證人手不落空。至少一家人,十來天的糧食,我還能送得起。”
這話一說出來,不少人雙肩一松,身上長長久久的壓力,心中深深沉沉的負擔,就消去大半了。
大家來拚命,本來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平時就算搶成功了,到手的東西,也未必足夠十幾天吃呢?
行了,夠了,跑這一回,能得這個結果,也就滿意了。
給大成號做事,當護衛賺安穩錢,這前景是極好,極誘人的,但並不能馬上實施,商會不一定答應,自己也不一定能被大成號看中,但那確保每人不落空的糧食,可就在眼前啊,最近的那種鎮子,全力趕路,半天就能到了。要是順利,今天就能把糧食拿到手。
如果韓子施一開頭就跳出來說,你們不打我,我給大家分糧,恐怕全體強盜,都要嘲笑他的天真愚蠢了。
可現在,已經有人不知不覺,散開包圍,讓出前頭的道路,甚至有人忍不住想催韓子施快點趕路。
幾個頭領們對手下嘍羅沒出息到被隨便一點糧食就收買的事實,十分不滿,然而,還輪不到他們開口喝斥。韓子施已經悠悠道:“大成號的規矩,護衛們八到十人,分一隊,隊長一般就由能力最強,管束得住隊員的人擔當。每月最少二兩銀子,商隊出行,最少十兩,大成號給在城裡安排宅子,安排專人負責洗衣做飯,一切傷病,大成號負責到底,過年過節,連著家裡的老人孩子都能有紅包和商貨分……”
他這裡慢慢悠悠地說,首領們直著眼聽,誰也不記得,要去管束斥責下屬了。
相比手下的嘍羅,他們這些當強盜頭的,都比較有錢,家裡人,也不可能缺吃少穿,但是,聽到這樣的條件,還是兩眼發亮啊。
搶劫搶來的錢雖不少,哪有這樣拿錢,舒服穩當。不用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不用老擔心哪天官府找上門,不用在每一次拚殺之前,先跟妻兒決別。可以安穩地生活在陽光下,可以挺起胸膛挺直腰杆走在人群中,可以舒坦放心地跟家人享受天倫,哪怕有一天,自己因護商而死,妻兒老小,都還能照樣過好日子……
天啊,這樣的好事,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他們心動不已,趙二虎卻是怒恨交加。
再這麽讓韓子施說下去,局面就再不可挽回了。
他大喝一聲:“話是說得好,要能成真,我們自然也都心服。可誰又能保證,你一定能做到呢?等你脫了身,失言背信也好,通知官府也好,我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一句話,就如一盆冷水淋下,把眾人心頭冒起來的火澆熄大半。
畫出來美景再漂亮,那也是虛的,只有實實在在,握在手心裡的,才是真實可信的。
韓子施給出來的未來,確實極好,但也確實因為太好太美了,大家心裡都有些虛虛的。
是啊,誰能保證呢?
就這樣放他走了,誰知下回,不是大成號領著官兵來剿殺他們。
跟著他一直進城,監督他?
這幾百人,浩浩蕩蕩,根本進不去。就算進去了,進城不能帶武器,生面孔還要抽查身份,戶籍。到了城裡,韓子施再一翻臉,誰能逃得了。
總之,事情是很好,可是沒有可靠的,讓大家放心的實施方法,那麽哪怕韓子施說的天花亂墜,也不能冒險相信他。
那最後,就是大家僵在這裡了。
凌退之皺起了眉頭,事情都說到這一步了,再僵起來可不好。
看似他們佔著主動,但人心多變,這幾百人又都是當強盜,有殺心的,稍有變故,就難免死傷。
韓子施或許另有應對之道,但是凌退之還是希望,事情趕緊了結,塵埃落定。
他在馬上朗聲說:“我叫凌退之,是韓東家的好友,是致仕的官員,身上有朝廷的功名!”
這一挺身,一開口,立刻引來一片敬畏的低低驚歎。
雖然大家都看到他佩著劍,穿著儒衫,且是唯一能和韓子施一樣騎高頭大馬的人,大家也知道他是個讀書人,地位肯定挺高的。但聽他這麽一說,還是十分震驚。
致仕的官員,也是官,而且應該是進士老爺啊,我的天啊。
小民對官員的敬畏,以及對讀書人的尊重,讓他們看凌退之的眼神比對韓子施還恭敬。
“你們可以先挑幾個信得過的人,把我扣起來,不跟著大隊行動,盡可扣我十天半個月,看看韓東家,是不是一一按照承諾,把事情做到。”
凌退之完全不看身邊韓子施沉下來的臉色。笑笑對攔在馬前的商隊眾人說:“你們讓讓,他們只要答應,我就過去。”
商隊的人,看看韓子施陰沉的表情,一時還真不敢讓。
凌退之只是衝韓子施笑,哪裡真會扣那麽久,不過是借著他,打開這個僵局,讓彼此能勉強信任一些罷了,只要進了城,脫了危難,憑韓子施的手段,一天之內,就能把這些人哄得全心信任,他自然也就沒事了。
雖然,他沒有立刻直接從商隊裡站出來,但無疑的,這表態的份量是極重的。
以他的身份,這幫蟻民,還真沒什麽人敢說,他擔保的資格有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真的吧?”
“嗯,我也覺得,應該沒問題。”
大家的聲音猶疑之意,已經很少了。氣氛也和軟許多。
連大老爺都肯到他們泥腿子當中來做人質,他們還好意思說信不過?那也太沒天理了。
也不是沒有人質疑。
“也許他是騙人呢,他根本不是那種大人物?”
“就算不是官,不是進士老爺,最少也是個舉人老爺吧,你看那氣派,那樣子,沒功名的人能佩劍嗎?還有那衣服,我們這種小民穿著,可是犯王法的。”
“那是那是,舉人就很了不起了,在小點的城裡都能橫著走了,我叔住的那鎮子裡,王舉人佔著半個鎮的產業,大家都叫他王半鎮,這種人該多有錢,多有份量啊。”
甚至,也還是有人生出惡念的。
“即然他這麽重要,要不,我們把他劫了,讓韓子施拿錢來贖,那銀子可比辛苦當護衛多得多……”
話音未落,頭上巨痛,後背又受重擊,眼前發黑,身子不穩,不由自主倒下來,然後,四面八方一陣拳頭落下,張嘴想要慘叫,還有一團爛泥及時堵進來。
直等到他被徹底打暈過去,刻意圍著他的幾個大漢,才趕緊站直身子,看起來很憨厚地相互笑笑,趕緊拿敬畏,信任,期待的眼神,盯著韓子施那邊。
綁票,勒索,詐到的錢財當然很多,可真分到幾百人頭上,再多也是有限的,坐吃山空,最多頂個幾年,不還是要出來強劫嗎?
安定的生活,穩當的收入,光明正大的做人,用不著半夜做噩夢,用不著風吹草動,都嚇得坐立不安,用不著看著妻子默默流淚,母親漸漸憔悴,用不著一家人都跟著天天擔驚受怕,這種生活,多少錢,那也不給換。
為什麽,常會有巨匪大寇,官府打不著,捉不住,鬥不過,卻總能招安成功。
因為,就算金銀成山,珠寶如海,人們對安定生活的渴望,依舊不能抑製。
在大家,已經越來越相信韓子施,越來越覺得,全新的生活就在眼前時,誰敢跳出來說這種話,就是跟所有人做對,最好在更多的人聽到這話之前,最好在大成號商隊發現有人打這種主意之前,立刻把這種論調抹去。
可不能讓這不知好歹的家夥,毀了大家的好日子。
這某個角落的小小騷動,大成號那邊,似乎全然未覺。而一直小心盯著那邊的趙二虎,則在心中長歎一聲。
大勢已定,硬要阻礙,就要犯眾怒了。那個被他推出去試探的心腹,就是最好的教訓。
他腦子也算轉得快了,再次大步走出,長歎一聲,把鋼刀一扔,再向商隊走去,走到離仍保持著警備的商隊僅十步時,雙手抱拳,十分誠懇地說:“韓東家心胸寬厚,大仁大義,我趙二虎佩服。東家能給我們這些可憐人一條活路,我們也願從此之後,效忠大成號,為東家上刀山,下火海,決無二話。”
然後,恭恭敬敬地屈膝伏拜了下去。
他這個大首領一拜,讓一眾強盜們先是一愣,接著松了口氣,整個身心都舒展開來了。
小人物們,沒有更多的判斷力,決斷力, 也未必想為自己的人生,做最大的選擇和承擔,心裡雖已經倒向大成號了,行動上,還是比較遲緩的,現在首領替他們做出了大家最期盼的決斷,所有人都放下心來了。
趙二虎身邊靠得近的兩個心腹,你眼看我眼,然後也一起衝出,拜倒在趙二虎身後。
韓子施輕輕道:“讓開!”
攔在他前頭的商隊眾人有些為難“東家!”
“讓開!”韓子施沉聲喝。
現在,大家差不多都已經信了他,趙二虎做為首領,站出來表態,甚至直接報出姓名,以表誠意,那他也必須做出合適的反應,表示出足夠的誠意。
否則,這剛剛被他掌控的局面,就要再添變數。
人們的心中,只要再生起一絲懷疑,半點猜忌,就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商隊心不甘情不願地讓開路,韓子施翻身下馬,大步向前。
剛才揮刀前衝,又因為韓子施的話而駐足不動的孫護衛,正好站在前方,此時立刻亦步亦趨,緊緊跟著。
為了表示足夠的誠意和尊重,做為大成號首領的韓子施,必須親自去安扶已經臣服的強盜首領,而為了不刺激這些好不容易才嘗試相信他們的強盜,他也不可能帶著一堆人上前。
此刻他身邊只有孫護衛一人,不慌不忙,徐步走到趙二虎身邊,微笑如春風拂面,彎下腰,伸手就要相扶。
寒光驟起,兩個心腹拔刀躍起,他們只需要牽製住孫護衛區區一瞬即可。
而趙二虎抬頭冷笑,掌中霜華森然,一把匕首直刺向韓子施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