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清商壞心眼地毒害純潔少女,把可憐的小姑娘嚇得在內殿扯著阿沅哭哭啼啼,蕭清商這個始作俑者卻毫不負責地果斷撤了出來。
一出殿門,就見魏君綽笑吟吟搖頭:“真想不到,小姐居然第一個把阿沅放出去。這丫頭最是沉不住氣,性子又張揚,吃不得虧,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來。”
“往日我萬事不聞不問,人人都當我好性子。今兒這事即鬧出來了,便沒得安生。怕是有一幫子人在琢磨著後文呢。可惜我沒有那坐等麻煩上門的毛病。要是關著門只在鳳儀殿裡安生,自然是你這樣沉穩的最好,可即然是要放出去,索性便一次把事情鬧得最大最絕。我要讓所有人,只要一想起與我為敵,就膽寒心悸,怕得吃不下,睡不著。我要確保,就算真有人不怕死地想要與我做對,也沒有人任何人敢站在她那一邊,敢去協助她,方便她。”蕭清商微微冷笑。不問外事,淡泊名利,那通通都是世人的誤解。真實的她,從來就不是厚道人。
魏君綽淡淡一笑,從七歲時進蕭府當丫環,直至現在,成為鳳儀宮的總管,她從這位主子那聽來的奇談怪論,種種教導,那是從來沒有忘記過的。
寧被人怕,莫受人欺。
這世上有許多美好的人與事,浪費我們珍貴的生命與無關緊要的無聊人結仇結怨是很不智很愚蠢的事。
可如果仇怨不可避免,已然結下,那就不要再遲疑,趕緊給我強攻快上,第一時間,把對方轟殺至渣,然後繼續享受我們的美好生活
這些道理無論有用無用,十余年的相處,十余年的教導學習,實際上,也刻進鳳儀宮每一個人的靈魂裡了。
宮裡的那三嬪,都不是吃素的,就是幾個昭容,淑儀,美人,那心思也未必簡單。
以前的皇后與世無爭,從不礙著誰,她們三人相持,沒有任何人佔到絕對上風的話,自然也不會有誰有空閑來針對皇后。
可今日這一怨結下來,一直順風順水,日漸驕橫的人大大地損了顏面,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更可怕的是,忽然間發現,原本以為不是威脅的人,其實一直牢牢攔在她們前進的道路上。這個事實,足夠in*出無數的惡念了。
此後的事,自然是“沒完”的。
鳳儀宮當然不必在乎,但不代表鳳儀宮必須忍受。
井底的青娃只知道井口的那塊天是全部,小心地防守著他的小井,唯恐被雄鷹來侵佔。
展翅於長空的雄鷹自然不必在意青娃的小心眼,可如果青蛙老是想到雄鷹耳邊呱呱叫,雄鷹未必會厚道到只是置若聞,更大的可能是直接一翅膀拍死了事。只是……
“小姐,皇上的顏面總是要顧一些的……”
“君綽,一個能從一無所有打出一個國家的男人,是用不著你替他擔心的,你也別看輕了咱們阿沅,在我們面前,她自然隻然可以不顧後果地急燥會性,真到獨當一面的時候,可曾出過錯。分寸之間,她自會掌握的。”蕭清商眸中笑意深深“我對你們每一個人都充滿信心。”
魏君綽也笑:“是啊,也不看看是誰教出來的高徒。”
二人閑閑對話間,身後殿內,方真那帶著哽咽的一聲聲喚:“阿沅姐姐”竟是沒停過。
魏君綽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可憐的阿沅眼看要崩潰的表情,忍著笑道:“阿沅這一出去,即給咱們解決了麻煩,順便也保了這小姑娘一回,可算一舉兩得。”
“這蠢丫頭,一進宮就得把掌權的人都給得罪了,我要是再不管,準保被人啃得連渣都不剩。真給人毀了,你以為皇帝會為一個自己一時興起帶回來的女人,去把陪了他好幾年,天天替他處理宮務,安頓內廷的女人怎麽樣。”蕭清商哼了一聲,又複搖搖頭“不說這專門壞人興致的家夥了,大好人生,不能為皇帝這種東西浪費了,我睡飽了,現在精神極了,君綽,咱們下棋吧……”
魏君綽趕緊顧左右而言他:“小廚房那邊好象有點事,剛才嫣兒還叫我過去……”一邊說,一邊直接轉頭走人。
“君綽,你不想下棋,咱們換,打麻將怎麽樣……牌九也不錯,要不,叫小瑤把那幾副新做的撲克拿來……”蕭清商笑嘻嘻追著她喊。
魏君綽越走越快:“咱們這人手實在不夠啊,小姐你又要把阿沅打發出去,我實在是太忙,小姐你找別人陪你玩吧……”
蕭清商笑著追:“君綽你別走啊,咱們打麻將賭小一點,下棋,我多讓你幾子……”
二人一前一後,行走如飛,迅疾若電,轉眼間就繞了鳳儀宮一圈,鳳儀宮的宮人雖不多,但零零散散,各處也都有人,一看到主子和總管這番無比熟悉的追逃,立時遠遠地就利落地飛奔逃走了。唯恐慢一步,就被抓了苦力,去給那個強得離譜的小姐做對手了。
小姐想出來的撲克麻將是挺好玩,挺有趣的,大家沒事也玩幾手,賭幾把,但前題是,小姐自己沒摻乎進來。
跟那個記憶力好得出奇,推理,計算能力又強到變態的家夥玩任何遊戲,那都等於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外加有自虐傾向啊。這世上,估計除了皇帝,不會有任何一個聰明人,樂意陪這位皇后娘娘下棋的。
於是,偌大鳳儀宮裡就只有惡趣味的皇后,一個人把一堆人追得雞飛狗跳。
“君綽,要不,我再教你們一種新玩法。”
“小瑤,你最聽話了,別跑啊……”
“嫣兒,廚房裡的事你先擱下……喂,你倒是聽我說完啊。”
鳳儀宮裡,嘻嘻哈哈,追追鬧鬧,禦花園中,芳嬪娘娘卻是滿腹怒氣,走得橫衝直撞,身邊隨侍的宮女們,看著她幾乎沒被她扯爛的帕子,一個個噤若寒蟬。也只有最貼身最心腹,從宮外陪著主子進來的映荷硬著頭皮上前,低聲道:“娘娘息怒,這事皇上終是有裡有數了,萬事來日方長。畢竟是皇后,總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總不能就為了這麽一件事,帝後就大起乾戈,我明白,她是正我是側,她為尊,我為卑嘛。”芳嬪不耐煩地打斷她。
皇帝問她,想要怎麽處置這件事。
她能說。這樣直言告狀已經是極限了。她再任性,也不可能真的跳腳讓皇帝去跟皇后吵架,去下旨懲辦皇后。
畢竟也沒把她怎麽樣,畢竟,只是關著門不讓她進,畢竟,嚴格來說,這只不過是大婦對小妾擺一擺姿態。
告告狀可以,議論一下皇后沒有母儀天下的氣度,大老婆心眼太小,太嫉妒都可以。
這種事,不管在民間,還是在深宮,都是一樣的。
做為男人,可以有些不悅,心裡暗中記下這事,真為這事去尋自己的正妻不是的,其實是很難找得出來的。
可是,可是……
再怎麽樣,也該處理一下鳳儀宮的宮女吧
芳嬪咬著嘴唇發狠,皇上隻說了一句:“我會去鳳儀宮訓斥她們的。”就把她打發出來了。
幾個宮女,有值得皇上親自訓斥的,直接派人打幾十棍子,或是發永巷為奴不就是了。
隻訓斥幾句,那算是罰嗎?
那簡直就是昭告全皇宮,甚至是全京城,全吳國,她們這個悶虧,是吃得徹徹底底了。
這些年,太過順風順水,掌著皇宮的大權,皇后和貴妃可以輕松忽視,蘭嬪瑾嬪對她的任性霸道一向退讓三分,忽如其來的這番挫折,真是叫她心中憤悶得幾欲吐血。
她這樣行走間,都帶著幾乎形同實質的怒氣,宮人們避之不迭,唯恐遭池魚之殃。偏有一個宮女不知死活地快步迎向她。
芳嬪居然沒有發火,就這樣保持著速度往前行,那宮女很自然地在貼近過來,略後一步,跟著她前進。聲音低微地僅彼此可聞。
“娘娘,奴婢一直照娘娘的話躲在鳳儀宮外頭守著,那個鄉下丫頭出來了,鳳儀宮裡還跟了個宮女出來。含嫣很機靈,聲音挺大地說了幾句,我雖隔得遠,倒也聽得明白。那宮女是皇后送給方真的。即是皇后的人,方真身邊,自然是她說了算,含嫣和翠屏都要居後了。”
芳嬪冷冷道:“皇后病歪歪了這麽些年,看來今年終於好轉了,終於有力氣,玩這種手段了。來得正好,我就怕她們躲在鳳儀宮的大門裡頭不冒頭,即出來了,一個小小宮女,沒有靠山在旁邊……”她冷哼一聲,忽道“走,即是皇上喜歡,親自帶進宮的妹妹,我也該親自去照顧一番。”
話猶未落,她已止步轉了方向,身邊聲勢浩大的一堆宮人侍從簇擁著,氣勢洶洶地向前去。
同一時間,另一個宮女正恭敬地在蘭嬪身邊,稟報同樣的消息。
“娘娘,方真身邊有了皇后的人,翠屏怕是做不了主了,這……”
蘭嬪望著窗外的陽光出了一會神,慢條廝理地問:“芳嬪的人可是回去了……”
“回去了, 奴婢小心看著呢,她走了之後,奴婢才悄悄回來的。”
“即這樣,便不用咱們操心了,萬事有那個包當先鋒的打頭陣呢,咱們先看著。”蘭嬪看著漫天陽光,眼中卻沒有半絲暖意。
“真是熱鬧啊,那叫方真的小丫頭有神奇之處,即叫皇上為她鬧得全城大亂,也讓皇后為她破了萬事不管的例。”瑾妃悠悠然地說“我都恨不得早早去看看她了。”
“芳嬪娘娘已是去了,娘娘,不如我們……”
“不急,多做多錯,這宮裡的事,不必時時處處掐著尖,搶著頭,也不必急於這一時。當日進宮之時,爹就叮嚀我,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凡事多看,少做。也是這些年太順,我都差不多忘光了。細想想,今日從一早開始,就沒做對一件事,已是太過急燥了,我要能再穩一些,連去給皇上說的那番話,都可省了。不過,也好,不經這一遭,我也不知道,皇后只怕不象我們想的那麽簡單。即這般,一動不如一靜。你們都小心看著,有事,及時來報就成了,其他的事,誰也不許摻和進去。現在……”
她悠悠地笑笑,遙望方真所居殿宇的方向“現在,我們就先等著瞧這眼前的熱鬧戲文。”
(今天又冒出一堆意外的事,不過,晚上拚命寫寫寫,總算趕在12點之前完成,沒開天窗啊,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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