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這人不但知道自己是大夫,還知道小樓哥是公門裡的?
見小茹和樓易都是一臉驚訝,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顯擺賣關子了,“說出來沒什麽出奇,在下的鼻子自幼就比較靈,剛才老遠就聞見夫人身上帶著一股藥香,觀夫人面色紅潤健康,不像個病人,再加上剛剛的一碗霸王花肉粥,在下就猜想夫人一定是個大夫,而且,這麽熱的天,夫人的手腕兒,腳腕兒都用上好的蛇皮包裹,顯然常常進山,身上想必常備蛇藥……至於這位公子……實在是因為在下識得您腰間的那塊兒腰牌。”
聽了這一番話,小茹失笑,瞅了小樓哥一眼:“小樓哥,等到地頭兒的時候,你可把腰牌收好,要是讓張氏她們認出來,我前幾天辛辛苦苦每天晚上的忙活,可全都白費了。”
“咳咳。”樓易苦笑著摸了摸鼻子,睨了媳婦一眼,然後轉頭,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公子,道,“小茹姐兒,你大可放心,我這腰牌,可不是隨隨便便抓個人就能認出來的……這位,不像公門中人,莫非,是綠林道上的哪位英雄?”
他這塊兒腰牌,可不是禦前侍衛的腰牌,是老爺子怕他出門不方便,專門給他的今上禦賜的‘六扇門’捕快的腰牌,要知道,六扇門常和江湖打交道,與各大門派都有些交情,一般江湖人,都不大願意招惹六扇門,帶著這塊兒腰牌,碰上劫道之類的麻煩事兒的可能就小得多了。
樓易這句話說出來,那位公子沒什麽反應,坐在一邊的女子,卻嚇得打了個哆嗦,小茹皺皺眉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藥快好了,一會兒我給你開個方子,一拿回去照方抓藥,一日兩次,吃上五天,我再給你配一些藥粉,每日塗抹患處,大概六天左右,我保你能痊愈。”
那位公子衝著小茹笑了笑,表示感謝,然後轉頭看著樓易,苦笑了一下:“公子,在下姓張,名昭忍,字子悅。”
樓易一怔,一聽這個名字,也不由嚇了一跳:“原來是青城龍門派的張二俠……在下樓易,見過張二俠。”
“被逐出師門的不肖徒弟,哪敢稱一個俠字。”張昭忍搖了搖頭,避開樓易的行禮,臉上露出一抹苦澀,整個人看起來,似是落寞了許多。
樓易也悶悶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昔年龍門派有數的少年高手,如今落到半路遇劫,盤纏全失,不得不豁出臉面,向人求藥的地步,還有什麽好說的。
遇見張昭忍,樓易的腦子裡開始過他的資料,張昭忍成名江湖的時候,正是天下戰亂頻繁,民不聊生,張昭忍師出名門,身手也好,再加上時不時貼錢扶危濟困,救助了不少百姓,出師不過半年,已經在江湖上小有名聲,聽說,當年的四川布政使,王和,曾經和張昭忍的父親訂下婚約,想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他。
卻沒想到,婚約訂下不過數月,不知道為什麽,張昭忍忽然被青城龍門派的玄虛道長,廢掉武功,逐出師門,當然,別人不知道,樓易對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可是清楚得很,這一切之所以會發生,全是因為這位張公子愛上了江湖上有名的女匪白月,按說,哪怕是張昭忍一時糊塗,愛上了個女土匪,憑他的身家地位,實在不至於被處罰得那麽嚴重,倒霉的是,這白月曾經在不知情的情形下,跺了龍門派左護法,玄雨的長公子一隻耳朵,還差點兒把他弄成殘廢,這下子仇就結大了,再加上四川布政使王和也十分氣憤,玄虛沒轍,
隻好按照門規,將他廢去武功,逐出師門,當然,玄虛還是心疼弟子,趕他走之前,偷偷給塞了不少金銀,否則,張昭忍恐怕連現在這份兒光景都混不上了。 樓易歎了口氣,看了坐在小茹身邊的白月一眼,這就是當年縱馬江湖的女匪?如今,可斯文多了,隻是,這一對兒明顯還不能修成正果,大概是還有心結在。不過,張昭忍行路如此謹慎,時時都注意四周,對官府也這般了解,恐怕,全是為了白月,恐怕,早晚得結成夫妻……
小茹到不知這一桌人心裡那些彎彎道道,她和白月說了幾句話,覺得這姑娘雖然不通文墨,不認識的時候,人看著有些靦腆,實際上,若得了她的眼緣,這人卻是豪爽性子,為人大大方方的,挺合小茹的眼。
不一會兒,藥好了,張昭忍親自端了藥碗,小心翼翼地送到白月面前。
一碗藥喝完,白月臉上就露出喜色:“昭忍,我覺得臉上的患處不那麽灼熱疼痛了。”
張昭忍也是一喜,意外地看了小茹一眼,他雖然知道這位夫人是個大夫,卻沒想到,醫術居然這般高明!
小茹到不以為意,笑道:“我的藥材都是一等的,別處可不常見,等一下,我包一些給白姐姐用,隻是,因為出門在外,我帶的藥材不多,恐怕不太夠。”小茹這會兒到是有些後悔了,要是一開始聽了婆婆的話,不把那些堆在車上的藥材卸下去就好了……
“小茹妹妹說哪裡話。”白月眼睛一暖,心裡長歎,這些年世態炎涼,她見得多了,像小茹這樣心善的大夫,可真不多見,這麽想,白月猶豫了一下, 從身邊帶著的貨郎架上翻出一個油布包,遞給小茹,笑道,“小茹妹妹,這本書,聽說是華佗留下來的筆記,當然,這個說法不可考,不過,到的確是本不錯的醫書,我和昭忍都不是大夫,留著也沒用,不如給了妹妹,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小茹一怔,這算什麽?奇遇?狗血了?不過,她看白月一臉誠懇,到不便推拒,有的時候,不承情也是會得罪人的,就道了謝,接了過來,輕輕翻開來看了看,卻是大喜。
當然,這不是什麽神書,但在這個時代,這本書絕對能排在醫書的前列,小茹從小學中醫,後來又是西醫大學畢業,學貫中西,當然比這個時代的醫生們見多識廣,可後世的中醫,對古代的醫術了解很少,很多東西都失傳了,而這個時代的醫生,大多是獨門秘傳,想學可不容易,這些年,她也收集了不少醫書,可多是街上就有賣的大路貨,謬誤多就不說了,編寫的東西還沒她自己知道得多,可這本兩個拇指厚的書不一樣,明顯是好幾代人細心為後人寫的,從入門到高深醫理,各類病例,應有盡有,而且,還有一段兒養生的口訣,看那意思,雖然不是什麽武功秘籍,卻能強身健體,對人的身體大有好處。
小茹實在沒想到,被逼著回家省親,居然還能碰上這種好事兒,一高興,把藥箱裡所有白月需要的藥材,通通打包,笑道:“白姐姐,這次的診費,您可虧了。”
“怎麽能說虧了,你不知道嗎?女人的臉可比命貴,若不是遇上你,說不得我的‘命’就沒了,所以說,是我賺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