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難得高興,所以,當王蒙一定要拉著小茹喝一杯水酒開心一下的時候,她便沒有反對,當然,在這皇宮裡,小茹是不敢多喝的,隻稍微沾了沾唇。
王蒙喝得也不多,不過兩杯而已,卻依舊隱約帶了幾分醉意,臉頰微紅,額頭見汗,到比往常,平添幾分豔色:“前天,劉世超幫我把小翠給宰了,化成了灰兒,可惜,沒灑多遠,還是灑在這座該死的皇宮裡……”
小茹一愣,見王蒙的眼神兒居然有些渙散,怕是醉得不輕,忍不住苦笑,就她嘴裡現在吐露出來的醉話,居然直呼萬歲爺的名諱,萬一讓人聽去,麻煩恐怕不小,小茹搖了搖頭,自己在這兒還好,沒人能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湊過來竊聽,可要是自己不在,王蒙怕是再不敢喝酒吧,這人本來擅飲,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對著瓶子吹上一兩瓶兒白的,就跟沒事兒人一般,四五個大小夥子,也喝不過她,如今,卻是幾杯果酒,就受不住了……
“小翠死了,我不心疼,我心疼什麽,它又不是我養大的……可,可敬妃要是還在,一準兒得把自己氣瘋了……”
小茹一把抓住王蒙四處亂撥的手,也不說話,這妮子看樣子是在皇宮裡憋悶得厲害,讓她自己面前,發泄一二,也不是壞事。
那匹名叫小翠的千裡駿馬,小茹是知道的,畢竟,王蒙這人一向精明,進宮不久,就把上上下下所有有關自個兒的事兒探聽清楚了,小茹也是她的幫手兒——小翠是劉世超送給敬妃的,到敬妃手上的時候,敬妃還是個新婚少婦,小翠也剛出生不久,可以說,那匹馬,在原來的敬妃心裡,怕是比兒子也差不到哪裡去。
前些日子,王蒙騎馬的時候,小翠忽然像發了瘋似的,甩下主人,衝出了跑馬場,等太監宮女侍衛們把它找回來的時候,小翠的兩條前腿兒,都折斷了,太醫們沒辦法,小茹就被王蒙宣進了宮。
可是,小茹又不是神仙,在這樣的條件下,她也沒辦法讓小翠完全恢復,就算是小茹給它做過治療,把斷腿兒接上,最多也就是能讓它自個兒慢慢走步兒,想要再像以前一樣奔馳,那是不可能了,要是有二十一世紀的先進器械,或許還有點兒指望,但是,在這裡,別說一個小茹,就是一千個一萬個小茹,也沒轍!對於一匹馬來說,再也不能奔跑,怕是還不如讓它痛快地死去來得痛快。
小茹當時看著小翠故意裝得像沒事似的,半點兒都沒有顯露出疼痛的模樣,心裡一軟,就跟王蒙提議,殺了小翠算了。
馬都有野性,它們越是受了重傷,越是表面平靜,因為在野外,猛獸們最喜歡襲擊受了傷的野馬,受傷的馬,處境都非常危險,所以,它們精神緊繃,哪怕身體劇烈疼痛,也絕不外露,之後的養傷過程,對馬和飼養員來說,同樣是是難以忍受的折磨,馬會漸漸因為不能奔跑,而躁動不安,它們會咬人,會再不肯吃食物,進食之後,又因為長時間不運動,難以消化,腸胃難受,有這種種的難題,所以,就是二十一世紀那麽好的條件下,賽馬受了傷,獸醫也會提出安樂死的建議,甚至會努力說服馬的主人做這樣的決定。
小茹也同樣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訴自家好友,如果她不能保證陪著一匹馬熬過艱難的傷口愈合期,不能保證等它好了之後,能安撫住它因為不能奔跑,而產生的焦躁情緒的話,就給小翠一個痛快算了。畢竟,小翠不是一般的馬,越是有靈性的馬匹,越是難伺候,
受傷的千裡馬,不可能讓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接近自己,這種時候,要是王蒙這個做主人的撒手不管,就是再有本事的馬夫,也不可能養得活一匹重傷的馬,可是,王蒙想了想,終究沒有立即答應,隻說會好好考慮考慮。 當時,小茹也沒說什麽,雖然王蒙不是敬妃,但她和小翠也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怎麽可能沒有感情,一下子要做這樣的決定,怕是不容易的。
聽著王蒙雜七雜八地嘀咕,什麽‘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什麽‘老娘要不把你大卸八塊,老娘就跟你姓兒’,總之,什麽離譜兒的話都蹦出來了,小茹抹了把冷汗,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同情一下皇宮裡得罪了王蒙的那些嬪妃們,還是要可憐一把劉世超這個享盡齊人之福的皇帝陛下,讓王蒙給惦記上,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了,趕緊掏出手帕,取了自備的醒酒用的藥油兒,在王蒙的人中,太陽穴上擦了幾下。
王蒙其實也沒有喝多少酒,只是壓在心裡的悶氣太重,才會一下子爆發出來,這會兒清涼的感覺衝進腦子裡,她那點兒怒火,瞬間便消弭下去。
“清醒了?”
“……還成……”王蒙接過小茹遞來的溫茶,灌了一大口,然後在掌心兒上哈了口氣,笑問,“有酒臭味兒沒?”
“放心,咱們王蒙大小姐,別說喝點兒酒了,就是吃一碗臭豆腐,那也得呵氣如蘭。”小茹一下子樂了,這家夥還是老樣子,一向會自我心理調節,有時候真是鬧不清她的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什麽……
“不說這些煩心事兒,好不容易見一面,說說笑話吧,咱倆可有好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侃大山了。”
“笑話兒?那得你說,我可不會。”小茹拿了塊糕點兒,塞進嘴裡,家裡曉燕的手藝也好,可是,還是沒辦法跟王蒙這兒的點心比,差的不是一個半個的檔次,人家禦廚還是有本事的,所以,小茹每一次進宮,都要飽一飽口福。
“好吧,我就說個笑話。”王蒙戲謔地看了小茹一眼,咳嗽了聲,笑道,“小茹,你還記不記得你們醫學院大一軍訓的事兒?”
小茹愣了愣,笑道:“我當然記得,那一次可把我們那一幫可憐姑娘們給訓慘了,教官那個不通人情,全都黑著一張臉,跟閻羅王似的。”
“我這個笑話兒,就是你們軍訓的時候發生的……”
“哦……不對啊,你是農學院的,怎麽會知道我們學校的事兒?”小茹本能地感覺不太對勁兒,眨眨眼,忽然覺得不應該再聽她說下去。
不過,不待她有什麽動作,王蒙已經笑呵呵地開口道,“這有什麽,咱們兩個學院挨著,大學裡的消息流通多快,我知道你們學院事兒有什麽稀奇的——話說,大一軍訓的時候,你們臨床應用專業的女生比較幸運,碰上一個五官很端正的教官,樣子帥氣,身材也好,好多小女生都看他軍服下面的健碩身體,看得挺眼熱,不過,那位教官為人比較靦腆,對手底下的學生們也嚴厲得很,到沒幾個人敢當面開他玩笑,偏偏呢,有個小女生不小心撞到他手裡了。”
“新生嘛,剛剛如學,對學校裡的建築物什麽的還不大熟悉,軍訓又緊張,休息的時間不多,有一次休息的時候,一個女生想上廁所,就隨手抓了幾張紙巾向廁所裡跑,醫學院的廁所比較舊了,上面掛著分男女的牌子早就歪歪扭扭地看不清楚,當時那女生心裡著急,就沒大注意,按照自己以前學校的習慣,直接一腳踹開廁所的大門,衝了進去,可一進去,那女生就發現不對勁,這廁所和以前的不一樣,多出一個長條池子來,她瞬間就傻眼了,一扭頭兒,看見自個兒教官正在廁所裡蹲著,手裡還拿著張衛生紙,也不知道那女生是不是被嚇得迷糊了,居然張嘴衝著人家喊了句:‘同志們辛苦了……’那教官也迷糊,隨口就接道:‘為人民服務’……”
“兩個人一喊完,登時全都傻住了,這喊得也太亂七八糟了吧, 和眼前的情形半點兒不搭調啊,哪來的什麽辛苦?又上哪去找同志‘們’啊,女生臉色唰一下,連脖子帶耳朵,全都紅了,整個人燙得像蒸熟了一樣,轉身飛是的逃走……”
笑話講完,小茹和王蒙都笑得前仰後合,笑了半天,小茹忽然覺得不太對,腦子一轉,終於想起來了,那倒霉女同學,可不就是自個兒?
“好啊,你居然打趣我!”小茹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不過算了,反正這麽長時間過去,要不是王蒙提起來,自個兒早不記得,對於王蒙來說,可能時間過去只是幾年,可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幾十年了,用這麽個早不介懷的笑話兒,讓王蒙開心一下,小茹到覺得挺劃算。
兩姐妹笑鬧了一陣兒,把建立實驗室的事情搗鼓清楚,這件事兒,目前被小茹當做重中之重來進行,趁著天色還早,小茹便離宮回家去了。
小茹離開宮門的時候,時間尚早,路上正好趕上上寧崔家莊兒的大集,便不覺起了幾分興致,隔著車窗四處看了看,見集市上挺熱鬧,雞鴨馬牛羊豬狗兔子,家畜俱全,還有賣布料兒的,賣花鳥蟲魚的,小茹甚至瞧見一對兒品相不錯的福壽龜。
趕車的江天也忍不住樂了:“少夫人,今天集市上的東西不錯啊,人這麽多,不光比咱們武昌那邊兒熱鬧,連前幾次的集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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