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一聽是自己那個庶出弟弟有事,不大想管,心裡多多少少尚有些幸災樂禍,可是畢竟宗族長輩們還在,整出禍事來,丟的是高家的臉面,樓易還是拉著她起了身。
小茹,樓易和張氏跟著劉管家趕到梅縣最大的酒樓——香蘭居的時候,場面正鬧得厲害。
香蘭居臨水而建,風景甚好,有不少文人墨客到此吟詩作畫,也算是個風雅所在,不過,此刻酒樓裡的客人已是四散而出,只有幾個喜好看熱鬧地立在門前指指點點。
小茹曾見過一面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高譽,正和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扭打在一起,兩個人把香蘭居的二樓折騰得不輕,許多桌椅茶盞都打壞了,就在張氏嚇得面色青白,喊著想衝上去阻攔的時候,高譽一甩胳膊,揮手把湊在身邊勸說拉架小夥計給推下樓去。
撲通一聲。
一大群人眼睜睜看著那個可憐的被殃及的小夥計一頭栽進河裡,連個水花都沒打起來,就不見了蹤影。
氣氛頓時凝滯,就連高譽和那位公子都停了手,張氏更是嚇得臉色慘白,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呆愣愣地咕噥:“死人了,死人了……”
只是,岸上一堆人,沒有半個想起要先救人,全呆愣著,還有幾個雖然焦慮,湊到河邊張望,可全不敢下去。
樓易撇撇嘴,呲了下牙,忽然縱身一躍,一手拽住一把岸邊的柳條,深吸了口氣,一個猛子扎進河裡,小茹心裡一驚,她記得小樓哥可不會水……不過,她心裡的驚憂還沒有怎麽濃重,不過片刻工夫,小樓哥已經一手拎著那個夥計的衣領,一手拽著柳條,躍上岸來。
樓易啪一聲,把小夥計扔到岸上,抹了把臉,吐了口水,衝著小茹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小茹松了口氣,一抬頭,就見高譽縮頭縮腦地偷偷摸摸下樓,一出溜,就趁著眾人不注意的工夫,溜走了,不由得暗暗皺眉,冷哼了聲,這人偷溜的功夫到是不錯,只是,這般沒有擔當,張氏教出來的好兒子啊!
相反,那位和高譽打架的年輕公子,卻一下子回神兒,猛地衝下樓,一臉焦慮地湊到那小夥計身邊,先是試了試鼻息,不由嚇了一跳,臉色煞白,愕然:“沒氣了……沒氣了……”
“不是吧,死人了。”
“要不要叫衙門的人過來。”一大堆人圍著嘰嘰喳喳,說得那與高譽打架的公子臉色更是難看,顯然,這人還年輕,根本背不起一條人命的重量。
小茹暗暗歎了口氣,也顧不得什麽授受不親,她是個大夫,總不能眼瞅著這些人一點兒都不知道怎麽救人,白白讓一條人命就這麽莫名其妙地丟了吧,舉步走過去,衝樓易道:“小樓哥,你看看他的口鼻裡有沒有水或者泥汙,有的話,幫他清理乾淨。”
樓易點點頭,利索地掰開小夥計的嘴,將他口中的泥汙都清理出來。
小茹掏出方手帕遞過去:“裹著手指,把他的舌頭拉出口外,撕開他的前襟……”小樓哥很聽話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做完這些,小茹也上去幫忙,推著那個小夥計,把他的腹部擱在小樓哥的腿上,伸出手,在他背部平壓……
“吐水了,快看,吐水了……”
一大堆看熱鬧的人,眼瞅著那小夥計一口接一口地噴水,都是大奇。
“還是沒氣?”樓易見水都吐出來了,可那小夥計依舊沒有呼吸,心裡也不由有點兒焦躁。
旁邊已經有人歎息著要去找地保,
通知衙門的人了。香蘭居的另外幾個小夥計已從抽泣變得痛哭失聲,酒樓的老板也匆匆地趕了過來。 “造孽啊,真是造孽……”那老板一看見夥計面色青白的模樣,苦著臉搖頭,“這周家的二小子要是死了,我怎麽跟老太太交代。”香蘭居的夥計們都是本地人,尤其是落水的這一個,跟老板還沾親帶故,周家只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帶著他一個小孫子,這要是萬一出事兒,人家老太太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小茹到是始終心平氣和,讓樓易將人倒過來,她自己親自動手,開始給那小夥計做胸外心臟按壓。
這一回,效果很明顯,剛按了十幾下,那小夥計就呻吟一聲,咳嗽出來。
小茹松了口氣,那個跟高譽打架的年輕公子,臉上也露出狂喜之色,重重地給小茹行了一禮,高聲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了。”
這時,地保已經帶著幾個衙役趕了過來,小茹看了張氏一眼,對樓易低聲道:“事兒不宜鬧大,我再不待見張氏他們,高家的臉面還是要顧的,至少,咱們在的時候,不能出事兒。”
樓易點點頭,自走過去跟一幫衙役們商量,以他的身份,偷偷出示了大內侍衛的令牌,很快就把人打發走了。
張氏見人醒了, 自己兒子也不在這兒,立即就變了臉色,一甩手,轉頭就想走人,可是,已經回過神兒的李公子也不是那麽好相與的,他先是幫著把周小二抬進酒樓裡休息,一轉身,就陰沉著臉,攔住張氏的去路,冷冷道:“你的寶貝兒子毀了我表兄的折扇,你看看,該怎麽辦吧!”
張氏一怔,臉上大怒道:“你打老娘的兒子,老娘還沒跟你算帳呢,你居然還敢惡人先告狀……”
小茹一看,樓易剛把衙門的人打發了,這邊居然還要糾纏不清,周圍又一堆看熱鬧的,冷笑了一聲,湊過去,衝張氏道:“繼母,高譽可馬上要院試,若是壞了名聲,對他的考科舉可有大礙,你還想不想要你兒子有出息,好好想想吧。”
小茹的聲音冷漠,話也不好聽,可一想到兒子,張氏臉上立即浮現出一絲怯意。小茹冷看了她一眼,轉頭道:“李公子,我們還是先坐下來慢慢說,若……舍弟有什麽得罪的地方,小婦人代他給您賠禮了。”為了個不知所謂的弟弟給人家賠禮,小茹心裡一陣膈應,還不如給自家父母上墳完了就走人呢,何必來見這些無所謂的人,真是自找麻煩。
李公子顯然對小茹救了那夥計心存感激,也就歎息著點了頭,一行人乾脆也不換地方,樓易給老板賠禮道歉,又付了損失費,還有給店小二的藥費,就進了香蘭居的二樓廂房。只是,樓易掏錢的時候,張氏看著一大把銀子流水似的分出去,心疼的不得了,暗自咕噥著,“憑什麽李家的那小子不出錢,明明是他的錯。”
小茹不由翻了個白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