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信彥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便看到海富和村民打著傘,舉著火把在四處搜尋。莊信彥走過去,立刻有人發現了他,告訴海富:“莊公子在那裡!”
海富見到莊信彥,連忙奔至他的身邊,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見他毫發無損,這才松了一口氣:“少爺平安無事,奴才就放心了!”
見莊信彥身上已經濕透,又將自己身上的蓑衣脫下來,披在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打得紙傘滴答聲不斷,有人大聲道:“既然找到了莊公子,我們就回去吧,這麽大的雨,再遲一會路就越發不好走了!”
海富點頭,正想扶著莊信彥回去,可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朝著莊信彥身後看了看,問道:“少爺,你有沒有看到秦天?秦天也上山找你了!”
秦天?莊信彥心中一凜,緊張地拉住了海富的手,連連搖頭。他並沒有看到秦天,難道秦天還在山上?
莊信彥回頭看去,卻見山上黑烏烏的一片,大雨將一切掩蓋,給人一種陰森冷寂之感。
難道秦天還留在山上?
莊信彥想也未想,轉身就向著山上衝去,
海富追在他身後。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些人看了看天,口中嘀咕著下了山,另外一些人猶豫了一會,還是跟在了海富的身後。
“秦天,秦天”,海富和村民們分散開來,四下喊叫,有一個村民在秦天所在的小樹林旁越過去,可是因為天色太暗,秦天倒吊著垂下,紋絲不動,看上去就和一棵樹差不多,而她昏迷不醒,沒有聽見村民的呼喊,所以村民兩次從她身邊越過卻沒有發現她。
莊信彥一直跟著大夥四下搜尋。可山上地方這麽大,又豈是一時半會找得遍的?莊信彥看著黑寂的山林,心中焦急而又懊悔,如果不是他貿然上山,又如何會發生這種事?
他當時上山,本就懷著讓秦天擔心焦灼的心思在裡面,卻沒想到如今擔心焦灼的會是自己。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
一陣風吹過,莊信彥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也不知道因為是寒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少爺,你別擔心,秦天做事一向穩妥,不會有事的。”海富安慰他說,莊信彥看著他,火把下,一張臉煞白煞白。
大雨連綿不斷,大夥手中的火把漸漸熄滅,當最後一個火把也被大雨淋濕後,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其中一人走到海富身邊對他說:“兄弟,我們找了這麽就都沒找到,或許秦姑娘見雨勢太大,已經回去了呢?不如你們先下山回去看看吧。”
海富也知道再這麽耽誤下去,下山會越來越危險,他無所謂,可是少爺卻不能出事,他想了想,就在莊信彥的手心中寫了個“回”字。
莊信彥不肯,
海富又寫下:“秦天已回。”
莊信彥手一顫,這才跟著海富下了山。
幾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山,好在雖然有人摔了幾跤,卻沒有受傷,下了山後,莊信彥直奔小院,卻見小院一片黑暗,哪裡像有人的樣子。
海富本來也抱著一線期望,可是看到這種情形,心也涼了半截,他走進去,點上燈,裡裡外外找了一遍,卻不見秦天的身影。
他看著莊信彥,臉色發白。
莊信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從屋子裡拿出一個馬燈,點上,轉身就向外衝去。
海富如何不知道他心中作何打算,衝上去拉住他,等莊信彥回過頭來,便對他大聲道:“少爺,小的知道你擔心姑娘,可是現在這麽大的雨,上山非常的危險,不如等雨停了再去?”
等雨停了再去,那下雨的這段時間秦天怎麽辦?
莊信彥用力推開他,可是海富如何敢讓他去犯險,死死地抱住他,不讓他出去,莊信彥幾次掙脫不得,情急之下忽然發起狂來,他用盡全力地掙扎,喉嚨裡發出嘶啞地聲音,就像是困獸絕望地嘶吼。
猛然一下將海富推開,海富呆住,抬頭看著他,卻見他面色陰戾,雙眼發紅,他從七歲就開始跟著少爺,少爺一向是清冷的,孤僻的,喜怒不形於色,他從未見過他有過這麽可怕的神色。
莊信彥拿著馬燈,轉身奔了出去。海富愣了一會後,連忙追了上去。
衝出去後,莊信彥一個轉身便在院子旁邊的小巷子裡隱了身子,他知道海富會出來追自己,他怕海富再阻止他,他看著海富追了出來,一直向前衝去,這才出來走另外一條路上了山。
上山的路被泥土泡了這麽久,變得又軟又滑,還不時有泥漿石頭滑落下來。莊信彥一手提著馬燈,磕磕絆絆,手足並用地往山上爬。
他不是不知道海富是關心他,他也知道海富說的有道理,只有等雨停了以後,帶更多的人來找,才更有希望找到秦天。
可是讓他如何安心坐在哪裡等待?秦天是他的女人,以後會是和他相伴一生的人,這一輩子,她都會是他最親密的人,如今她為了找尋他在山上生死未卜,他哪裡還坐得住,哪裡還能安心等待,他寧願在這裡摸爬滾打,找尋一點點的希望,也好過坐在家裡擔驚受怕!
莊信彥一邊爬山,一邊尋思著秦天可能走過的路線,她上山是來找自己的,肯定是走之前他們經常走的路線。她第一個去的地方,定然是果園。
想到這,他精神一振,連滾帶爬地去到果園,仔仔細細地找了一圈,卻沒見到秦天的身影。
他絲毫不灰心,他站在果園門口,想著,如果秦天找到這裡,沒有找到自己,又會怎麽走呢?
他轉頭朝著上山的路徑看去,接著繼續往上爬。沿途中,他也仔細地搜尋著附近的小樹林,或許秦天有進去尋找自己。
這時,他忽然看到路旁的小樹從上掛著一片碎衣角,他捏起那片衣角拿到馬燈下仔細辨認,認出正是秦天今天所穿的衣服料子。
他又驚又喜,四下裡看,仔仔細細地搜尋,又見旁邊的小草叢中有被人踩過的痕跡,莊信彥屏住呼吸,順著痕跡尋了過去,走進樹林子裡。他提著馬燈四處看,轉身之際,頭上碰到了什麽東西,
他提高馬燈轉過身,猛然間見到兩隻垂下來的手,莊信彥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再仔細看時,這才發現是個人,這時,那人的身子因為剛剛的碰觸緩緩地旋轉著,慢慢地轉過身來,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莊信彥的眼簾。
正是秦天。
莊信彥心臟狂跳,撲上去,想將她拉下來,卻發現她渾身濕透,衣服全部緊貼在身上,往下滴著水,身子卻是冰涼冰涼。
莊信彥心中恐懼不已,手顫抖地摸向她的鼻息,發現她還有些氣息,他拉她不動,隻得放棄,提著馬燈四下裡查看,發現不遠處栓著的繩子,他過去將繩子解開,將她慢慢地放了下來,等她安全落地後,又衝過去將她抱起。
他拍打著她的臉,她的臉上冰涼一片,在馬燈微弱的燈光下呈現出一種青白色,她的雙目緊閉,眉毛和睫毛在她蒼白臉色的映襯下黑得觸目驚心,
他搖晃著她,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摸她的臉,摸她的頭,心一陣陣的抽痛,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如果不是他,她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摸到她後腦的時候,忽然覺得手上黏黏糊糊的,他在燈下攤開手一看,掌心中竟是鮮紅一片,他感覺到一種透骨的涼意,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多種情緒一下子衝擊他的頭腦,恐懼,驚惶,擔心,悔恨,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痛……如同萬馬奔騰,轟隆隆地壓過,最終匯聚成一個信念,
他不能讓她有事,她還要陪伴他一輩子,他不能讓她有事!
他一把橫抱起她,向著樹林外衝去,跌跌撞撞的動作驚起林中的飛鳥,嗚哇嗚哇的叫著,如同鬼哭,這黑寂的大山就如同鬼蜮一般的陰森。
出了林子後,他看見小徑上有雨水混著泥土急流而下,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下山,會很危險,他不一定能保護得了她。
他站在那裡, 呼吸急促,神情惶恐,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慢慢的,他想起今天上山的時候見到離這裡不遠處有個山洞,他想著,不如先到那裡避一避雨,找點草藥將她的傷口敷一下。
他將她背在背上,將蓑衣披在她身上,又將馬燈手柄叼在嘴裡,一手扶著她,一手抓著小徑邊的雜草,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頂著風雨爬了一刻鍾左右,這才找到那個山洞。
山洞之前大概也待過人,有些乾草乾柴,莊信彥將秦天放在乾草上,又升起了火。
之後,又跑了出去,提著馬燈在外面找了治療外傷以及預防風寒的草藥進來。他讀過些醫書,所以認得這些草藥。
他借著火光仔細檢查了秦天的傷口,發現傷口不算太嚴重,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他將草藥在石頭上剁爛,敷在秦天的傷口上,又從自己的中醫上撕下布條在火上烘幹了,給秦天包扎傷口。動作間,不小心手碰觸到她的額頭,忽然感覺到一種異乎尋常的滾燙,他心中一驚,連忙查看她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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