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嗒嗒地行走在回去的道路上。
秦天轉頭看了坐在身邊的莊信彥一眼,自從巡撫衙門出來後,他一直都是這種沉重面色,並沒有因為得到宋巡撫大人的應允而有半絲欣喜。
幹嘛又板著面孔了,難道是怪她不該擅自做主?秦天眼珠轉了轉,可是她還不是為了茶行嗎?難道她很喜歡冒險?
秦天撇撇嘴,雖然心中有些不高興,但是想著兩人是拍檔,本著溝通為上的原則,輕輕扯了一下莊信彥的衣袖。
莊信彥回過頭來,微皺著眉頭。
秦天看著他笑道:“不用擔心,我回去後會勤加練習,一定不會失手的。這是一個機會,我們只要把握住,一定可以讓嚇煞人香成為貢茶!”
莊信彥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難道他不知道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是比起這個好機會,他更在乎她的安危,如果讓她冒著如此大的危險才能得到這個機會,他寧願不要,可是她根本就不聽他的,一口就應承下來。
他本就不擅於表達,何況又是在明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的情況下,他很想把這些話都告訴她知道,可是又拉不下這個面子。
到最後,寫在小本子上的話就變成:“就怕你一不小心會為盛世帶來災禍,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那天我會和你一起去。”有什麽後果他會和她一起承擔。
秦天看了一眼,嘟了嘟嘴
原來是怕我失手連累盛世……
不過也對,她本來就是因為盛世才能成為大少奶奶的,在他們的心目中,盛世當然是最重要的。
秦天本就沒有對莊信彥有過什麽期望,自然也不會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她看著莊信彥笑嘻嘻地說:“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看著她沒心沒肺的笑容,莊信彥心下氣苦,卻又毫無辦法,憋悶之下,隻得扭頭看向窗外,裝作欣賞風景。
秦天也沒再理他,專心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前世裡,她因為應酬上的需要,經常和客人一起去茶館喝茶,欣賞茶藝師的表演,她今天為宋巡撫沏茶也是按照記憶中的茶藝表演而來,只是自己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不如茶藝師做出來的那般韻味。
但是在皇上面前表演自然是越細致越好,秦天冥思苦想,她到底還差了些什麽呢?
就在馬車快要到達莊家時,秦天透過車窗看見外面有一長袍男子腰間別著一管長笛,立即雙眼一亮,終於想明白差了什麽了!
劉家門外
張全等人在劉家門外守了幾乎一天一夜,因為絲毫不敢懈怠,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早已累得頭暈眼花,精神萎靡不振。
“張爺,難道大少奶奶和大少爺一直不出來,我們就要這麽一直守下去嗎?”下手一張苦瓜臉。
張全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又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現在戌時了!”
張全看向劉家大門口的方向,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怎麽這麽久都沒出來……”接著又換上一臉厲色看向手下:“都給我精神點,主子交待下來的事情,要是出了差錯,一頓板子誰都逃不了。
手下唯唯諾諾,再也不敢抱怨。
正在幾人累得兩眼發花的時候,忽然有人跑過來,看著張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張爺,大少爺他們已經回來了!”
“什麽?”張全大驚!他看著劉家大門口,摸著腦門,滿心滿腦的疑惑:“難不成他們是飛出去的?”
與此同時 望江樓
謝霆君和莊信川坐在望江樓一個靠窗的包間內。
桌上擺放著幾道精致的小菜,一個剝胎白瓷的酒瓶中散發出陣陣清冽的酒香,卻是楊城出名的好酒琥珀液。
兩人對面而坐,莊信川瞧了一眼正望著窗外好似看風景的謝霆君,心中忐忑。
謝霆君自進門後一直未說話,淡淡的臉色,莊信川知他是對於秦天嫁人的事情無法介懷的緣故。
秦天雖然嫁了,可是這門親事卻不能黃!
莊信川站起身,堆起滿臉的笑,拿起一邊的酒壺為謝霆君斟上一杯酒。
濃鬱的酒香隨著酒落杯底所發出的“哧溜”的聲音慢慢散開來
像是被酒香所誘,謝霆君轉過頭,看著面前的莊信川,似笑非笑:“謝某出了一趟遠門,原想著一回來就能得到信川的好消息,沒想到……”他冷笑了兩聲。
本以來十拿九穩的事情,忽然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當他回來得知秦天嫁給莊信川的時候,真是驚詫非常!
即便莊信彥聾啞也不至於要娶一個丫鬟吧!丫鬟不過是個奴才,玩玩鬧鬧還可以,怎能成為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名字共載入族譜世代流傳?那簡直就是羞辱!
謝霆君無法理解。
莊信川手微微一顫,酒水撒了出來,謝霆君挑挑眉,接過他手中的酒壺伸長手臂,為莊信川的酒杯滿上。然後放下酒壺,拿起自己的酒杯:“乾。”
說完一仰頭,整杯酒涓滴不剩。看得莊信川眼發直,要知道,這琥珀是出名的烈酒,這麽喝法換作是尋常人,幾杯下肚就會醉得連自己的親媽都不認識。
可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一飲而盡。
一杯下肚後,腦袋就有些發昏。
“霆君,這件事情還真不能怪我,誰知道我大娘不知道發了什麽瘋,竟然讓我大哥娶了秦天為正室,還要將當家傳給她,這樣一來,我根本就開不了口啊!”莊信川陪著笑臉,“可是你放心,秦天雖然不能陪嫁過去,但是我自會挑選漂亮溫順的丫鬟,保證個個都比秦天水靈!”
正在倒酒的謝霆君驚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讓一個丫頭成為當家?”成為正室已經讓人匪夷所思了,竟然還要成為盛世的當家,那可是全南方都赫赫有名的茶行啊!
“可不是啊,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麽?竟然讓她成為當家人,我那大娘真的是老糊塗了!”莊信川也激動起來,拍著桌子大吐苦水。
謝霆君給莊信彥滿上杯,鼓動著他又幹了兩杯後,才問:“那麽……信川豈不是與當家之位無緣了?”
雖然喝得頭昏腦脹,但莊信川仍保持著幾分清醒,怕他因為嫌棄他們,黃了這門親事,連忙搖手道:“我怎麽可能輸給一個丫鬟?”說著湊近謝霆君身邊,壓低了聲音說:“我有姨夫知府大人相幫,知府大人又有總督大人為靠山,這當家之位遲早落入我的手中!”說著將與秦天比試的事情稍稍提了一下。
謝霆君不露聲色,目光閃爍不定,笑道:“原來信川是背靠大樹好乘涼!”說著,又勸了幾杯。
幾杯過後,莊信川臉紅得似關公,眼神也渙散起來,他搖頭晃腦很是得意,“謝兄,我跟你說,我那個姨夫可是有大前程的人,我姨夫對我們一向諸多關照,我們雖然不是莊家的嫡子嫡孫,可是卻比那嫡子嫡孫神氣……將來……”莊信川大著舌頭:“將來你與我妹妹結為秦晉之好,我們便是一家人,我們的姨夫自然也就是你的姨夫……”
謝霆君也是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樣,指著莊信川嘿嘿笑道:“那到時還要請你這個大舅爺為我引薦引薦了!”
莊信川聽到此話,一顆心方定下來,大笑著拍著謝霆君的肩膀:“好說,好說!”忽然又想起姨夫曾經交代過得話,見對方已有了幾分醉意,便問道:“謝兄能夠參與楊城的鹽生意,想必也有一棵乘涼的大樹……”
“那是……”謝霆君醉笑著,“我們是自己人,也不瞞你,我們謝家與鹽運使大人有著幾分親戚關系,多年來若不是我們用心經營,又怎會有今天的局面?”
莊信川聽得雙眼發亮,興奮之下又不停勸酒。
散了酒後,莊信川醉得一塌糊塗,被家仆背走。眼看著莊信川的馬車走遠了,謝霆君忽然一改之前的醉態,神志清明, 目光銳利。
長隨林永走了進來。
“公子你喝了這麽多,沒事吧。”
謝霆君拿起酒瓶晃了晃,笑道:“這點酒又算得了什麽,之前我們在漠北和人拚酒,海碗大的酒一碗接一碗,我們什麽時候輸過?”說完,仰起頭,直接對著瓶嘴咕嚕咕嚕地喝起來,豪邁疏狂。
他喝了幾口後,又將酒瓶扔給林永,林永接住有樣學樣地喝起來,末了,用袖子一抹嘴唇,大讚:“好酒!”
謝霆君大笑了幾聲,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雙眼精光大盛:“林永,你去幫我查查,這段時間秦天和莊家大公子有什麽動靜,盛世茶行必須得落在莊信川的手上,”
“這是為何?”林永不解
謝霆君冷哼一聲,“莊信川這個蠢貨也不想想胡知府怎會如此盡心盡力地襄助他們!難不成真的看重這個庶出的姨妹子?還不是在打茶行的主意!可是也唯有茶行落在莊信川的手上,他們和胡知府的關系才會更加緊密,我們才有可乘之機!”
“是。”
謝霆君想了想,又吩咐,“他們想要見皇上,必須找門路,知府以下的肯定的不行,總督這條路也不通……,去巡撫,布政使和按察使那邊想辦法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走這些路子。”
“是。”
下午四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