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公子涇陵府
衛洛警告地瞪了白衣劍客一眼,伸出素手,在義信君地扶持下走下馬車。
她的小手一伸,四周便變得安靜之極。待見到她戴著面紗出來,一個個無比失望地歎息起來。
歎息聲此起彼伏,有的毫不掩飾,竟是成了河。
衛洛一直低著頭,這齊國的權貴,比之晉國的權貴更顯得輕浮。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一雙雙目光緊緊地粘在她的身上,朝著她外露眼睛,胸部,臀部打量不休。那些目光中的欲念太過明顯,都讓她心中發堵了。
衛洛緊緊地握著義信君的手,身子微側,半躲在他身後,借他的半邊身子擋住了這些虎狼之眼。
可是,這樣一來,那些灼熱的目光並沒有稍減。眾權貴看了幾眼衛洛,便看向義信君。看了幾眼義信君,又看向衛洛。竟是比剛才還要火熱了幾分。
就在衛洛煩不勝煩的時候,義信君頭一抬,桃花眼中光芒如刀,冷冷地射了過去。
他這目光一掃,看美人看得癡迷的權貴們悚然一驚,同時收斂了視線。
衛洛終於舒服些了。
她略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渾濁的綠豆眼。
卻是齊侯正在緊緊地盯視著她。
齊侯老眼昏花中,沒有多少欲念。有的只是一些不悅和輕視,還有隱隱的厭惡。
他朝衛洛瞟了兩眼後,抬頭對上義信君,目光轉為喜悅地說道:“君已回,甚好!孤已備好酒宴,今晚為義信君接風洗塵。且進城吧。”
“謝君侯。”
義信君朗聲應諾後,向齊侯行了一禮。一禮罷,齊侯在幾個嬖人的服侍下,走向他自己的馬車。而義信君則牽著衛洛的手,再次上了馬車。
以齊侯為首,車隊慢慢向城內駛去。
車簾早被拉下。衛洛倚在義信君的懷中,一動不動。縱使隔著車簾,她也可以聽到外面喧囂而來的歡呼聲,以及議論聲。
這些聲音中,提到最多的便是她了。做為一個被義信君以兩城換來的婦人,她的美色已是傳奇級別。所有的人都渴望能眼見為快。可是剛才齊侯親迎,道路被軍士給塞得滿滿的,這些普通百姓,遊俠兒想要看上一眼,實艱難無比。
現在,要不是礙於齊侯的馬車在前面,盔甲全身的軍士們也列在兩側。只怕已有人求見了。
……
晉都新田。
公子涇陵已經連續三個月都呆在軍營了。實際上,自從蔡大家得金離開後,他便日夜宿在軍營中,親自操練他的披甲之士。
這樣的公子涇陵,令得他的屬下既高興又不安。高興是他如此重視武力,手下精兵日益增加。不安的是,他久久不歸府中,至今還沒有子嗣。
他雖然沒有娶妻,但是府中被他寵幸的婦人並不少。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婦人懷孕。可是前幾年,懷了他的孩子的婦人,多暴病而死。這幾個月中倒有了一個沒有暴死的婦人,可那孩子剛出生不久便夭折了。
現在,他老呆在軍營中,都不寵幸婦人,這子嗣一事,便是眾臣的心腹大患啊。
因此,這一天他剛剛回到府中,剛剛在書房中坐下,眾賢士們便紛紛進言。
公子涇陵靜靜地倚在塌上,垂眉斂目,面無表情的任由眾臣下一陣嘮叨。直到他們嘮叨盡興了,他才轉向一個食客,問道:“可有外事上稟?”
那食客上前一步,雙手一叉,朗聲回道:“齊公子軼已在回齊途中,秦太子衍在我們的幫助下,已逐步站穩。楚境內尚無消息傳出。”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十三公主於委嶺多宴賓客,
作縱夜之歡,與秦人亦來往密切。”那食客說到這裡,抬眼悄悄地看向涇陵公子。
涇陵公子俊美的臉上依然沉寂而冷,整個人帶著一種冰寒,令得每一個走近他身邊的人,都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此時,他聽到他最疼愛的妹子的事後,表情依然沒變,那食客還在惴惴不安之際,公子涇陵冷冷地聲音已經傳來,“實說便可,不必猜度我意。”
這是一種指責了。
那食客的臉上露出一抹羞愧來。
他連忙頭一低,叉手應道:“謝公子教我。”
他清了一下嗓子,又說道:“齊義信君在回程時,途遇盜佐埋伏。”
他剛說到這裡,表情沉冷的公子涇陵嗖地一聲,身子坐了個端直。
他這個動作太突然了!突然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頓時,眾食客面面相覷。
公子涇陵剛一坐直,便對上眾人的目光。他仿佛知道自己失態了。便從幾上端得酒樽,晃了晃後,身子再次倚回塌上,徐徐地說道:“詳說可也。”
“諾。”
那食客繼續說道:“義信君顯然早知有伏,不但向處至那裡借得戰車劍客,還嚴陣以待,一路馳車而過。”
他說到這裡,便又小心地向涇陵公子打量而來。
這一打量,他便對上公子涇陵森森盯視的目光。當下他迅速地收回目光,繼續說道:“最後,義信君於林中縱火,燒得盜佐傷亡數十後,不戰而退。”
他說到這裡,聲音便是一頓。
直過了好一會,公子涇陵有點沙啞的聲音才徐徐傳來,“繼續。”
“然。”
“楚公子不離大肆傳揚義信君及其姬之美。據聞楚王曾有心動之言。”
“蔡侯之使剛進臨淄,因對當時還在新田的義信君有不敬之語, 被齊侯割耳扔出。蔡有厭言。”
……
滔滔不絕的報告聲中,書房中變得很安靜,非常安靜。
公子涇陵低著頭,任透窗而入的陽光,冷冷地照在他的臉上。現在是六七月間,明明陽光似火,可是投射在他的臉上身上時,卻分明顯出了幾分冷意,寒氣。
這股冷意和寒氣,令得眾食客更加喘不過氣來。明明外面火熱似火,可是他們隻覺得書房中沉寒如冰。
半晌後,涇陵公子的聲音徐徐傳來,“善。”
這是要他們退場了。
眾食客早就等不及了,一個個躬身退出。
他們剛一退,藥公便大步走了進來。
他手一揮,示意左右都退下後。來到公子涇陵面前,向前道:“這三月中,公子不近婦人,不露歡容,可是還在念著月姬?”
藥公的聲音中,帶著無比的失望,和無比的恐慌。
公子涇陵頭也不抬,淡淡地說道:“無此等事。”
藥公卻不依不饒,他頭一抬,昂然說道:“這三月中,公子所寵之姬有七人。然,此七婦進帳不過一刻,便被公子趕離。敢問公子可有此事?”
藥公剛說到這裡,漢陵公子便嗖地一聲站了起來。他冷冷地盯著藥公,沉喝道:“婦人之事,我自有主張!公過問我內苑之事,床第之事,不免管之過寬!”
他說到這裡,竟是不等藥公反映過來,袍袖一揚,便大步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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