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稀罕?尋常人哪裡能有這樣的主意?”沈順通笑道。
又想起方才洪主簿特地來家裡頭送縣令吩咐來的東西,越發的高興,覺得沈香苗當真是聰明伶俐,神靈庇護。
有了沈香苗在家,往後家裡頭便是福星高照,福氣滿堂了!
沈順通樂的直捋胡須。
“不過就是小伎倆罷了。”沈香苗擺手笑道:“也是夏日時突然奇想做了一些,放倒管子裡頭密封了,隨後忙起來都忘了這茬,也是年前收拾屋子時又想了起來,便今兒個拿了出來泡水來喝,待會兒分一分拿了回去自個兒就能泡水來喝。”
對於這冬日裡難得能喝到的西瓜茶水和蜜桃茶水,大家自然是稀奇不已,想著拿一些回去慢慢喝,可一想到沈香苗這稀罕東西平日裡打點各方關系也是常用的,便不想因著自個兒沾光給她找了麻煩,便接連推辭。
“平日裡想喝了到香苗姐這喝便是,不用非得拿了回去,倒顯得連吃帶喝還帶拿的,多不好看。”沈文韜道。
“是呢。”其余眾人也接連點頭。
“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往後再多做了些便是,這過完年便是開春,各種瓜果也就下來了,到時候再做便好。”沈香苗察覺得到眾人的不好意思,便解釋了一番。
“既是到時候瓜果下來再做,那到時候我們便一起做的就好,到時候自個兒留上一些慢慢喝,這會兒也不急於這一時了。”楊氏笑道。
“是這麽回事,到時候我好好學一學怎麽弄,往後倒也不用總吃香苗的東西,到時候我多做些,給了爹娘,到時勤快些,把香苗家的也包了。”張氏在一旁附和道。
沈香苗見眾人均是這般推辭,便也隻好順了台階往下說:“這敢情好,往後倒是省事兒了,沾沾三嬸的光,享個清閑。”
“管夠,你家的果子切片茶,我往後全包了。”張氏笑道。
這一番話,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沈香苗也是抿嘴之樂。
這邊,洪品興和車夫一路打聽找到了沈遠堂這裡,說明了來意,並且詢問了路上曾遇到的兩個刁民到底是何身份。
“聽洪主簿所說,這兩個人倒像是沈福田夫婦。”沈光耀這會兒插了句嘴。
現如今沈遠堂身子不利索,平常在村中走動稀少,平日裡都是沈光耀一直在處理一些事情,對村民也十分了解,聽洪品興大致描述了相貌和說話語氣內容,便知道是誰。
“這兩個人是何人?”洪品興問道。
“實不相瞞,這兩人乃是沈香苗的親大伯與大伯母,隻是性子刁鑽,為人不善,和沈香苗平日裡也頗有過節,從前便因為汙蔑沈香苗被老夫施了族法,打了板子。”沈遠堂道:“前些日子又因裝神弄鬼嚇唬沈香苗一家被罰在祠堂思過,這些日子一直太平,老夫原以為這兩人已改過自新,不曾想還是這般執迷不悟。”
“既是沈姑娘的親人,又是沈氏一族的族人,怕是我與縣令大人也不好出面干涉,這事兒還得勞煩族長敲打一二。沈姑娘家孤兒寡母的,本人性子又是最善良不過的,怕是也容易吃虧,往後沈姑娘在村子裡頭,還得勞煩沈族長多多照拂。”
“這是自然,照看族人也是老夫身為族長的本分,斷然不會讓族人平白無故的受了冤屈去。”沈遠堂笑呵呵的應道。
見沈遠堂如此痛快應下,洪品興也是十分高興,又寒暄幾句之後,便星夜離開。
送走了洪品興,沈遠堂重新坐回到了正堂之內,喝起了已是半溫的茶水。
“這茶水有些涼了,我給你換上心的吧。”沈光耀拿走了茶盞,不多會兒倒了新茶過來。
微微燙的茶水,入口剛剛好,茶香清冽,令沈遠堂舒服的都眯起了眼睛。
“說來也是奇怪,這沈香苗什麽時候和縣令大人也有了交情,特地令主簿大人來送東西不說,還交代咱們刻意關照一二,當真是厲害。”沈光耀感慨道。
“誰有誰的門道,這個不要打聽,也不要多問,更不要生疑。”沈遠堂已到了古稀之年,可以說歷經了不少大風大浪,自然知曉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少說話,多做事,只知道香苗這丫頭不簡單,往後也要客氣幾分便好。其余的,按主簿和縣令大人的意思,去做便好。”沈遠堂交待道。
末了又補充一句:“其余的,便不是咱們所能操心的事了。”
“我知道了。”沈光耀知曉這是沈遠堂對他的教誨,連聲應下:“我隨後便去一趟沈福田家裡頭,說道一二,明日裡也是沈香苗家中走上一遭。”
“嗯。”沈遠堂點頭。
沈光耀做事穩妥,又是聰明的,教導起來十分輕松且頗見成效。
說起來,要比自個兒那些親孫子們還要強上許多。
說起自個兒的親孫子……
沈遠堂瞧了瞧空蕩蕩的家,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沈光耀瞧見沈遠堂一副落寞的模樣,心底裡頓時不是個滋味。
沈遠堂子女甚多,子女又各個兒女滿堂,若是孫男娣女的全部都加了起來,怕是得超過三十余人,隻是現如今卻是沒有一個能在他身邊的。
以至於到了年三十這個家家團圓的日子裡,沈遠堂也是隻身一人,難享天倫之樂。
從前,無論是沈遠堂的幾個兒女也好,沈光耀也好,都勸說沈遠堂跟著他們到外地去定居,卻都被沈遠堂給拒絕了。
而理由呢,沈遠堂原話是這般說的。
“河西村是住了一輩子的地放,算是根兒,舍不得不說,再說往後的日子怕是也沒有幾年了,若是死在了外頭,那便是客死異鄉了,還是守著這兒好,總歸是落葉歸根。”
沈遠堂性子又是執拗的,始終也不願意去,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而幾個子女也算是孝順的,給沈遠堂的銀錢,下輩子也花不完,但因著路途遙遠,各自事務繁忙,家卻是不常回的。
這樣,即便是衣食無憂,少了子孫繞膝,總歸是一樁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