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一介平民,即便看的出來眼前之人乃是官場中人,且看穿戴用度皆是不俗,便知曉官職不低,但也猜不到這盧少業究竟位居何職。
友安清了清嗓子,道:“我家大人姓盧,乃大理寺少卿。”
聽了這話,沈遠堂不由得身子一晃。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官職。
雖說若是實質論起來,四品官員雖還無法與重臣相比,但眼下這陸少爺顯然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如此年輕卻已經任了四品官職,可見家中權勢非同小可。
“老朽見過盧大人。”沈遠堂又是再次跪拜。
“沈族長不必這般客氣。”盧少業再次抬了抬手。
沈遠堂再次在沈光耀的攙扶下,起了身,起身時偷偷的將額上的汗珠擦了一擦,又偷偷的看了沈香苗一眼。
這盧少業顯然是在沈香苗家中做客剛出了門的,一介四品官員能到平民家中做客,可見兩人交情匪淺。
怪不得前幾日洪主簿特地到他家中叮囑要好生照看沈香苗,更是叮囑要仔細看管沈福田一家,莫要給沈香苗家找了麻煩去。
然而此時,這位縣令大人都畏懼,巴結不已的正四品官員此時出現在了河西村,還被沈福田一家給碰瓷訛詐,這簡直是找上了天大的麻煩。
沈遠堂自然是惶恐不安。
“不知盧大人今日來此有何貴乾,若有老朽需要幫協之處,老朽定當竭盡全力。”沈遠堂說話都帶了些許的顫音。
“今日也是到老友沈姑娘家中做客罷了。”盧少業說道:“隻是準備離去時碰上了件事,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將人帶走交給縣令審問發落便是,但是仔細想想,畢竟是沈氏一族之人,還是要和沈族長說上一說。”
恐怕,不單單是因此。
為官雖說絕對有了權勢將鬧事之人帶走,但對於平頭百姓來說,卻不見得能認了你這位官,若是強行將這人帶走了去,怕是周遭百姓不明所以,也會對沈香苗一家頗為畏懼忌憚,甚至還要懷疑是不是沈香苗與外人勾結強行擄人。
讓人叫了他沈遠堂過來,倒是一個表明身份,光明正大發落了這沈福田一家的好機會。
沈遠堂看穿了其中的緣由,卻也沒說透,隻連聲讚道:“盧大人思慮周全,此事交於老朽處置便好。”
沈遠堂伸手從人群裡頭招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過來:“來人,沈遠堂、徐氏、沈靜秋三人居心叵測,當眾訛詐,心思歹毒,即刻綁了,各打二十大板,隨後隨我一同將三人送至縣衙讓縣令大人審問發落!”
身為族長,沈遠堂頂多也就是有打上幾個板子,關上幾天禁閉的權利,此事又是事關盧少業,沈遠堂覺得還是交於縣令發落,能讓這一家子好好受罰長教訓。
再者,也殺雞儆猴,告誡其他人莫要心存不正心思,也莫要與沈香苗一家為敵。
一聽沈遠堂下令,自然就有人出了來,卷了袖子就去拉人。
沈福田、徐氏與沈靜秋還沉浸在幻想中,此時瞧見事態急轉直下,頓時慌了神。
怎會這樣?
不是說這但凡越是貴人越在乎自己的名聲麽,按說不是該不敢惹得外頭流言蜚語,趕緊安撫好他們才對麽?
還有,這盧大人既是有錢有權的,靜秋生的又是這般好看,就算收了回去不當正經主母,當了妾也挺好的啊,也不差這一口吃喝的,怎能這般冷血無情?
沈遠堂也是個膽小的,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想著給自己的族人謀劃,還想著去巴結那盧大人,也是個十足的陰險小人。
徐氏和沈福田腦子裡亂哄哄的,此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只知道臉色煞白一片。
沈靜秋眼看此事不成,到最後還要被拿去問罪,毀了自己的名聲,因因為實在忍不住腳踝上的傷痛,哇哇直哭。
“族長,此事怎麽就亂下評斷,即便此事是什麽官,也不能欺負我們平頭老百姓了去,分明是他們撞了我們家靜秋,這會兒還想抵賴。”徐氏喝道,接著便是拿出自己的殺手鐧,在地上打起滾來:“老天爺啊,這為官不仁,欺壓百姓啦……”
“睜眼說瞎話的,也不怕走路上被雷劈了去!”一個方臉大耳的人,啐了一口,道:“我方才就一直跟著你們一家呢,分明瞧見盧大人都還沒上馬車呢,馬站那一動不動的,你們家靜秋卻直直的往馬上頭撞。”
“這分明就是有意訛詐了,我還瞧見,是靜秋先倒了下去,那馬才叫了一聲,分明是靜秋哎喲一聲後才驚了馬的。”那人又補充道。
沈遠堂瞧了那人一眼。
那眼神讚許之外更多的卻是責怪。
“我方才就想說來的,可原先不知道盧大人身份,也不知道是善還是惡的,不敢吭聲。而且,這徐氏又是個厲害的,萬一回頭記恨上我,撓我個滿臉花,我也受不住……”那人急忙解釋了一番。
此話一出,周圍人紛紛附和。
“就是呢,這一家子人心思太歹毒了些,還什麽腳崴了婚事沒了,還讓盧大人負責,娶了她沈靜秋才好,這不是逼婚嘛。”
“也不瞧瞧你們是什麽樣的人家, 還想高攀了人家盧大人去,就靜秋長得那副模樣,那個脾氣秉性,嘖嘖,連村西頭的二傻子怕是都不要,還敢肖想著盧大人那。”
“估摸著就是巴不得想著攀高枝那。”
“這沈福田一家和沈香苗家向來不太對付,這回整了這出來,估摸著就是瞧見盧大人與沈香苗家交好,心裡頭下不去呢。”
“可不是嘛……”
眾人七嘴八舌的,把他們家的小心思全都說了出來,可以說句句扎心,字字打臉。
沈福田,徐氏與沈靜秋都噎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看來這一家人平日裡在村中時常為非作歹,沈族長可得好生管教一番族長才好了。”盧少業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盧大人放心,老朽丁當竭盡全力。”沈遠堂戰戰兢兢的應道,衝那幾個年輕人揮手:“還不將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