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不由得皺眉。
柳老夫人的這些兒子,還是亦如往常一般的狼心狗肺。
到了這個時候,不是在擔憂已經失蹤了的柳老夫人的狀況,反而是還在想著往後這家產該如何分配。
當真是冷血無情,連人都不配做了!
杜仲真是不想和這些禽獸不如的人說上半句的話,真想扭臉一走了之。
可一想到這事兒把沈香苗一家牽扯其中,便將滿腔的怒火都忍了下來,開口道:“柳二爺,我今兒個來,不是和你閑聊,而是為了柳老夫人一事兒來的。”
一聽到杜仲大夫提及柳老夫人,柳關亭原本已經走開,這會兒三步並做兩步的折返了回來:“杜大夫,你是說我娘?你現在知道我娘人在哪裡?”
“自然。”杜仲大夫點頭。
柳關亭聽了這事兒,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往前走了兩步,跨出了門檻,左顧右盼的將大門關上,接著小聲問道:“那杜大夫你趕緊和我說一說,我娘現如今到底在哪兒?”
“二哥,你這般做也太雞賊了些吧。”柳關厚嘩啦一下將門推開,瞪了柳關亭一眼,冷哼道:“娘是咱們兄妹三個的娘,你擔憂娘的下落,我們一並擔憂,現如今既是有了娘的消息,怎能隻讓你一人知曉?”
“是啊,二弟,你這般做是何意?”柳老夫人的大女兒,柳慧嫻在後頭一步三晃的走了過來,細長的丹鳳眼裡透著濃重的寒意,在柳關亭的身上掃過。
接著,柳慧嫻便往前走了幾步,將柳關亭、柳關厚兩兄弟都擠在了身後去,滿臉堆笑的與杜仲大夫說話:“杜大夫,聽說您知道我娘的下落?勞煩趕緊和我們說上一聲,從今兒個早起我們得知娘突然從家裡頭不見了之後,這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到了這會兒連水都還不曾喝上一口,到處找呢……”
柳慧嫻說著,這眼圈一紅,眼淚便落了下來,拿了帕子去擦。
自己這個大姐瞧著是個心寬體胖,溫柔敦厚的,見了人之後總是和顏悅色,面露三分笑容的,但兄弟裡都曉得自個兒大姐究竟是何等的手段高明,心狠手辣,這會兒柳慧嫻出了面,柳關亭、柳關厚兄弟倆都不敢吭聲,各自往後退了半步。
杜仲大夫掃了這姐弟三人,鼻翼裡發出不輕不重的冷哼聲:“你們有沒有憂心柳老夫人的下落我是不曉得,我隻是好奇,柳老夫人這一大把年紀了,現如今又是病著,是如何從這好幾道門的宅院裡頭走出去的!”
這話,分明是若有所指。
尤其杜仲大夫臉上寒意十足,不得不讓人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麽一樣。
柳家三姐弟心裡頭均是咯噔一下,不由得互相對視了一眼。
柳慧嫻是見過世面的,城府也是最深,這會兒扯了扯嘴角,仍舊是方才那副期期艾艾的模樣,道:“說起來,也是我們的不對,現如今我們柳家可以說是今時不同往日,家中瞧著是還有這麽大一個宅院,但也可以說就是個空殼子罷了,家裡頭的使喚丫頭,小廝們早已在我娘病重時打發的差不多,現如今什麽事兒都得我們親自動手才行,輪番熬夜伺候我娘的病,這大早上的都困得睜不開眼,一個打盹兒的工夫再睜開眼這人便不見了……”
“杜大夫這會兒還在說些有的沒的,說起來也是讓人寒心,我們仨的娘不見了,不曉得我們心裡頭有多著急那。”
柳慧嫻說著,跺了跺腳。
隻是這重量級的身板兒,跺的吃力不說,感覺地上的土都要揚了起來。
杜仲不由得撇了撇嘴,冷冷說道:“終究我也不是你們家裡頭人,你們如何對柳老夫人和我也沒什麽乾系,隻是這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做事還是得悠著點才好。”
說完之後,也不給姐弟三人插嘴的機會,接著說道:“你們趕緊找了馬車來,再尋了壽衣,備了棺材,隨我一起去接柳老夫人吧。”
壽衣,棺材……
莫非……
柳家三姐弟頓時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杜大夫,你這什麽意思?”柳關亭扯著大嗓子嚷了一句。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麽意思?”杜仲大夫說道:“柳老夫人從家中跑出,穿的單薄,外頭天寒地凍的,凍暈在了外頭,雖說有幸被一位好心人家救了回去,還特地請了我去看診,可還是沒能將老夫人救回來……”
杜仲大夫說到此時,不由得帶了些許的傷感。
反觀柳家的三姐弟,起初是一驚,接著,卻是一喜。
尤其是柳關亭,是個最藏不住心事兒的,嘴角帶了笑的與柳慧嫻、柳關厚小聲說道:“我就說吧,凡事不必擔憂。起初你們還吵吵嚷嚷的說這法子不管用什麽的,還怪我把娘放了出去,娘取了東西人卻跑沒了,這會兒好了吧,人不但找著了,還死了,這咱們拿了這東西豈不是光明正大的拿,還不怕娘偏心薇丫頭呢。”
柳關亭是個嗓子大的,饒是此時壓低了聲音,然而杜仲大夫還是聽了個分明,不由得皺了眉。
果然和先前猜想的差不多,這柳家的三姐弟……
衣冠禽獸!
不,是連禽獸也不如!
杜仲大夫連聲歎息,搖了搖頭。
柳關厚也看的出來杜仲的動作,知道方才的話指定讓他聽了去,不滿的喝道:“大哥這嘴素來都是沒把門的,什麽話都往外說,生怕旁人不曉得你打的什麽算盤?”
柳關亭素來不喜自個兒的弟弟不尊重自個兒,當下便橫了眼,喝道:“算盤,什麽算盤?我這算盤怎麽了?若不是我打的這一手的好算盤,怕是你們這會兒還在家裡發愁呢,這事兒按說都得先謝了我才行呢,這事兒我可是立了頭功的,到時候分東西都得多分了給我才成!”
“這話說的不地道,什麽叫做多分給你,咱們當初可是商量好了,三個人平分呢,為何要多分給你?”柳關厚不樂意了。
“就憑這主意是我出的!”柳關亭瞪了眼睛。
倆兄弟吵吵嚷嚷的,各自都不退讓。
柳慧嫻瞪了他們兩個一眼,暗自罵了一句:“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兒。”
杜仲見狀,陰沉著臉上了沈福海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