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司徒英憑著這手雙槍速射,一次又一次的貼身保護張作霖。如今司徒振華也可以,只要楊宇霆有危險,他一定會提起雙槍站在楊宇霆身前,哪怕是血濺當場,他也絕不會退縮一步。
人,只有失去過,才會懂得珍惜。
當年那個14歲孩子已經長大,失去過一次父親他,絕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一整個下午,司徒振華連打數遍電話,但始終沒有聯絡到楊宇霆。就在他著人買好了車票,準備立刻動身去奉天的時候,楊宇霆將電話打到了司徒振華的家中。
楊宇霆的聲音很疲憊,好似剛剛處理完一件特別勞費心神的要務。
“吾兒振華回來了?這麽急找為父,有何事?”
“爹,聽說老帥出事兒了,不知情況如何?您那裡會不會同樣也有危險?孩兒準備即刻趕往奉天,在您身邊以防不測。”
聞言,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一分鍾,最後傳來了楊宇霆一聲歎息。
“唉…振華啊,你有此至誠至孝之心,為父心裡很高興。但你目前還是不要過來,這個時間太敏感,也容易惹人猜忌。孩子,以你的聰慧,我想你能明白為父的意思。”
司徒振華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暗道壞了,這是要出大事兒!
時間太敏感?惹人猜忌?但凡有一點腦子的人,都能聽明白這兩句話的含義!
什麽時間段會讓義父覺得太敏感,同時又怕惹人猜忌?只有張作霖身故,且大位未定的時刻,身為近臣的他才會有此避諱。
在這個時間,楊宇霆把自己槍法極好的義子召到身邊,他這個奉軍二號人物,很容易給別有用心之人落下個圖謀不軌的口實。
更何況奉軍中派系林立,楊宇霆的陸士派因為日本留學的經歷,屢屢被陸大派、綠林派構陷他們與日本人有勾結。
大帥遇襲事件,日本是重點懷疑對象。在這個敏感時刻,楊宇霆的義子恰巧從日本回來,然後又跑到他身邊…
什麽事兒都一樣,就怕聯想,尤其是怕別別有用心之人的聯想。很多簡單至極的小事兒,會讓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念及此處,司徒振華心中對官場的險惡感歎不已,同時對義父的不免處境憂心忡忡。他關切的說:
“爹,孩兒不方便在您身邊,您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出行時多帶些衛士,不要讓歹人有可乘之機。”
楊宇霆聞言,勉強的笑了笑,悵然道:
“孩子,在奉天,乃至在中國,想要我楊宇霆戎腦袋的人多了。我楊宇霆戎馬一生,屍山血海走過來,豈會讓宵小之輩有可乘之機及?放心吧,為父會多加小心,你也要多保重,照顧好你母親,也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說罷,楊宇霆掛斷了電話,留下司徒振華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
司徒振華自然能聽出義父的言不由衷,也正如他前半段說的一樣,在奉天,乃至在中國,想要楊宇霆戎腦袋的太人多了。
但試問這其中哪一個是真正的宵小之輩?又有哪一個宵小之輩,敢對一方大員動此妄念?
宵小們行此下作之事,還不都是他們背後位高權重的主子驅使。
古往今來,為大將者不死陣前而死於時局或朝堂的,比比皆是。更何況楊宇霆這位失去了靠山的前朝舊臣?
司徒振華站在那裡良久,最終無力的掛上電話,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相對比官場上的冷箭,他手裡的那兩隻槍,除了能逞一時匹夫之勇外,什麽也做不到,也無力改變任何事情。
或許他此刻能做的,只有在天津為義父祈禱,然後默默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