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路上,有許多坑窪,還有野草蔓延。
想當年,道路兩側旌旗招展,真的是氣勢雄渾。
如今,各道關卡盡被拆毀,仍舊未曾修建完畢。
那些耳房、旱寨、水寨、倉庫、監房,盡行拆毀,如今變做滿地荒草、幾堆亂石了。
因為屋舍缺少,許多軍兵胡亂搭了窩棚容身。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好的,保證不凍死罷了。
宋江心中傷感,不禁歎道:“早知如此,何苦拆了山寨建築。”
吳用勸道:“兄長無須憂慮,自有再現昔日盛景之時。”
宋江搖頭不語。
嘴皮子一動說得輕巧,然而做起來,卻沒那麽容易。
人、錢、物,無有不缺。
到了山頂,忠義堂早就修葺完畢,然而比之原先也小了許多。
好在回山的人也少了許多,坐著即不擁擠,也不會顯得空曠。
忠義堂內坐定,宋江嘶啞著聲音問道:“目下,寨中軍兵幾人?”
宋江很清楚,軍隊才是他的根本。
只要大軍在手,不管趙佶對他回山有什麽看法,都不得不哄著。
因此,宋江首問軍隊。
吳用道:“歷次送各位兄弟回山,帶回軍兵三千余。
我等從宿遷逃脫,帶回軍兵一萬二千余,總計萬五之數。”
提前回山的不必說,隻說宋江等人帶回來的。
宋江本部,並沿途收攏的,總計三千有余,盧俊義帶回來不足兩千。
楊志帶回來了兩千余,石勇運氣比較好,完整的帶回來了三千余。
其它零零散散自行回山的,也有一千多兩千不到。
算下來不少,然而相對全盛之時,十不存一。
不過,這也是京東東路最大的一股軍事力量了。
若是趙佶不想把京東東路全盤讓出,必須對梁山懷柔。
吳用接著道:“軍兵不少,然而長途跋涉下來,兵器甲胄匱乏,尤其缺馬,當早做籌謀。”
兵器盔甲匱乏可以理解,逃命嘛,當然是越輕越好。
戰馬缺乏也不奇怪。
馬比人嬌貴,人能長途跑路,馬是真的不行。
不然,八百裡加急為何要不斷換馬呢。
宋江沉默片刻,道:“為了安身立命,報仇雪恨,擴充實力刻不容緩,諸位兄弟有何教我?”
搶咯!
只是雖然回山,卻還是官軍,因此不好說出口。
見眾人沉默,宋江又問道:“寨中錢財糧草幾何,可足用?”
宋清道:“目下,山寨中有錢二十萬余貫,銀十萬兩,金五千兩。”
聽著不少,有三十五萬貫錢。
若是給一戶人家,幾代富貴不愁,然而養兵,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平均算下來,每個兵丁也只有二十貫多些罷了。
哪怕節約,也只夠半年軍餉的。
何況,總要采買物資的,同樣是巨大的窟窿。
宋清繼續說道:“我等回山後,多方收購糧食,然而朝廷搜刮甚急,糧價一日高過一日。
現今,糧食已經高達五貫錢一石,因此山寨內只有糧食三萬石。”
平均一人兩石。
都是大肚漢,省著點,大概能吃一個月。
前提是不訓練,不打仗。
這是不可能的。
天氣已經轉寒,明軍也要休整,短期內是打不起來了。
然而,不訓練的兵,還能有戰鬥力?
沉思片刻,宋江道:“需得快速恢復實力,以備不測!”
吳用道:“我等雖然回山,卻未做反,可上奏朝廷,請撥兵甲、火藥、錢糧、軍兵。”
盧俊義問道:“朝廷會調撥?”
吳用笑道:“且試一試,
調撥,我等前途無憂,不給,我等自取便是。”宋江道:“即如此,何人送去奏章?”
燕青起身道:“小弟自去東京走一遭罷。”
宋江道:“有勞兄弟走一遭,仍舊走宿太尉的路數,稟明情況即行回轉,切勿逗留。”
燕青應下,隻待宋江寫了奏章便啟程。
宋江道:“我等回山,萬物具廢,難得安居,當早做安排。”
“請兄長示下。”眾人拜道。
按照和吳用商量好的方案,宋江做下安排。
梁山泊總兵都頭領二員,呼保義宋江、玉麒麟盧俊義。
掌管機密軍師一員,智多星吳用。
馬軍虎騎兼先鋒使兼遠探出哨四員,青面獸楊志、急先鋒索超、病尉遲孫立、井木犴郝思文。
水軍頭領兩員,活閻羅阮小七、船火兒張橫。
總探聲息頭領一員,浪子燕青。
軍中走報機密馬步軍頭領一員,鐵笛仙馬麟。
步軍將校兩員,石將軍石勇和錦豹子楊林。
守護中軍馬軍驍將一員,小李廣花榮。
考算錢糧支出納入並排設筵宴一員,鐵扇子宋清。
監造兵器、甲胄、房屋、旗號一員,小遮攔穆春。
專造一應大小號炮並總管火藥事宜一員,轟天雷凌振。
此時此刻,宋江才發現,昔日那些毫不起眼的兄弟有多麽重要。
只是悔之晚矣!
安排既定,凌振起身拜道:“好教兄長知曉,目下山寨火藥不過百余斤,不敷使用,須得使人采購硝石硫磺以備用。 ”
宋江看向燕青道:“即如此,兄弟前往東京送信,同時采購一應物事。”
燕青應下,又道:“辦完差事,小弟欲往大名府走一遭,若能請得許貫中出山,於山寨大有助益。”
宋江大喜,道:“果真請的這位到來,宋江情願把寨主之位想讓。”
吳用道:“成敗兩可之間,若得暇,兄弟不妨走一遭薊州,尋得公孫勝出山相助。”
“小弟記得了。”燕青應下。
宋江看向左右,道:“派遣出山,尋找武松、李逵、樊瑞、項充四位兄弟的嘍囉,可有回報?”
“報~”
宋江話音剛落,一嘍囉急急奔來,拜道:“稟首領,屬下探得明白,李逵、樊瑞、項充三位頭領被明軍擒獲。
屬下扮作百姓看得明白,李逵頭領頗受酷刑,已然昏死。”
“啊呀,如何是好?”宋江立刻淚如雨下。
“兄長莫急!”吳用勸道:“三位兄弟落入明軍手中,柴進、魯智深等人皆義氣深重之輩,斷然不會坐視不理。
怕只怕鐵牛拗性發作,誓死不降,反倒惹惱了方天定那廝,遭了毒手。”
宋江停下哭泣,道:“即如此,我當修書一封,使鐵牛詐降,再行回轉。”
能做的就這麽多了。
現下人馬俱疲,兵甲錢糧短缺,便是想發兵解救也不能。
有心想派人劫獄,宋江又怕肉包子打狗,實在不敢。
明國可不是趙宋,任憑這幫好漢橫行無忌的。
放下這樁事情,宋江又令眾人整頓訓練兵丁,同時打探周圍情況,準備取些錢糧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