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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終結者》385 許貫忠
  山峰巒秀拔,溪澗澄清,天色已晚時,落日帶煙生碧霧,斷霞映水散紅光。

  原來這座山叫做大山,上古大禹聖人導河,曾到此處,今屬大名府浚縣地方。

  轉過幾個山嘴,來到一個山凹裡,卻有三四裡方圓平曠的所在。

  樹木叢中,閃著兩三處草舍。內中有幾間向南傍溪的茅舍,門外竹籬圍繞,柴扉半掩,修竹蒼松,丹楓翠柏,森密前後,十分幽靜。

  一間草舍內,燕青與一人對面而坐。

  這人目炯雙瞳,眉分八字,七尺長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須,戴一頂烏縐紗抹眉頭巾,穿一領皂沿邊褐布道服,系一條雜彩呂公絛,著一雙方頭青布履。

  只看外貌,便知定非碌碌庸人,必是山林逸士。

  燕青道:“許兄,我等征遼而返時,宋公明哥哥邀你出山,因伯母尚在,不敢強求。

  年前,我於東京公乾路過此處,再邀你出山,你言孝期未滿,我不敢強求。

  今日,小弟再來,兄長可有話說?”

  這人姓許,名貫中,祖貫大名府人氏,移居山野經年。

  他兵法、武藝、謀略樣樣精通,琴棋書畫無所不曉,精通契丹、女真、黨項、吐蕃、蒙古各國語文,端的是文武全才。

  最難得的是,許貫忠深曉天下地理,曾遍遊名山大川。

  宋江征田虎時,許貫忠冷眼旁觀,卻也送了河北地勢圖,頗有助益。

  他曾應武舉,得了武狀元之名,只是朝堂昏暗,未曾履職,只在山間隱居。

  聽得燕青邀約,許貫忠搖頭笑道:“小乙哥,你欲要我性命,隻把腰間斷刃捅來便是,如何說的許多?”

  燕青道:“兄長何出此言?若我燕青有半分不良心,隻管讓我天雷轟頂!”

  許貫忠道:“明軍所向披靡,趙宋不日即滅,此時出仕趙宋,無異於直投火坑,不是要命是什麽?”

  燕青語塞。

  宋江都被打哭了無數次,燕青如何敢說大話,能打退明軍。

  沉默片刻,燕青哀求道:“目下,我等確實困窘,然兄長有經天緯地之才,或可能再造乾坤。

  便是不能,施展平生所學,亦不枉人間走一遭,豈不快哉?”

  許貫忠笑而不語,轉移話題說了些閑話。

  正午時,童子掇了張桌子來,鋪下五六碟菜蔬,又搬出一盤雞,一盤魚,及家中藏下的兩樣山果,旋了一壺熱酒。

  許貫忠篩了一杯遞與燕青,道:“村醪野菜,且吃兩盞,今日再別,未知可有相逢時!”

  燕青稱謝道:“兄長,何不……”

  許貫忠抬手止住,道:“勿複再言,且留情意在此。”

  數杯酒後,燕青推窗看時,又是一般清致:雲輕風靜,日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

  燕青傷感道:“昔日在大名府,與兄長最為莫逆。自從兄長應武舉後,便不得相見。

  這個好去處,何等幽雅!像劣弟恁地東征西逐,怎得一日清閑?”

  許貫忠沉默片刻,道:“宋公明及各位將軍,英雄蓋世,上應罡星,確實了得。

  然鬥轉星移,趙宋氣數已盡,方明全取天下亦有時。

  愚意,兄弟不如就此脫身,便像許某蝸伏荒山,亦可自娛自樂,豈非好過死無全屍?”

  燕青歎道:“我亦想走,然則宋江去處,定把主人帶在身邊,無法脫身。

  再則,主人義薄雲天,值此危難時,實無法棄宋江於不顧。”

  “機會總能尋到。”說了一句,許貫忠繼續勸酒。

  談說間,童子進來,道:“主人,山外有大隊人馬來,看其模樣,乃是明國官軍。”

  燕青聞言大驚,不由看向許貫忠。

  他倒不是懷疑許貫忠出賣了他,只是想詢問緣由。

  許貫忠問了童子詳細,道:“此來,必是為了邀請我出山,卻與兄弟無乾。”

  燕青道:“未知兄長如何打算?”

  “當然是應下了!”許貫忠笑道:“待我做了明軍參謀,也好接應兄弟離開宋國,也不負我等相交一場。”

  許貫忠又道:“你顧念玉麒麟的情分,不願獨自離開,從後方出,自有小路出山。”

  燕青拜謝,轉身就要走。

  許貫忠拉住燕青,道:“我等身處兩國,自有對陣時。

  若遇上,我當招降,莫要顧念梁山義氣拒絕。

  所謂失之不來,怕是明國皇帝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兄弟謹記。”

  燕青微微頜首,轉身走了。

  剛收拾了盤盞,只聽得屋外有人叫道:“許貫忠許狀元可在?”

  許貫忠出門,只見一官員騎在馬上,百余軍兵護持左右,還有兩輛馬車隨行。

  許貫忠行禮,問道:“山野鄉人,有勞上官親至,罪過,罪過!”

  態度熱絡,全無一絲隱士高人的模樣。

  正主當面,葉貴也不擺譜,跳下馬回禮,道:“吾乃葉貴,聽陛下言及先生大才,自來延請,勿怪唐突。”

  “原來葉侍中當面,小可失禮,且請入陋室奉茶。”許貫忠邀請道。

  進屋落座上茶。

  葉貴道:“此來,想必先生亦知我意,只在延請先生出山,助我國全取天下。”

  許貫忠道:“明國兵精將廣,全取天下不遠,實不見我之用武之地,侍中何必親至?”

  葉貴笑道:“國家廣大,天下無邊,賢才再多,如何夠用?

  且先生精通各地言語,便是北方草原之上的胡語,亦多有知曉。

  待滅了金遼西夏,北方用兵勢在必行,到時候,先生的熟知胡語胡風,當有大用。”

  聞言,許貫忠驚呆了。

  碗裡的尚未吃完,便已經惦記著鍋裡的了,這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不過,有這樣遠見卓識的帝皇,才值得他許貫忠效力。

  許貫忠道:“侍中親至延請,吾豈能不識抬舉?只是小可興趣,全在軍伍,若出仕,只要從戎。”

  葉貴並不怪許貫忠不矜持,隻好奇道:“若投身軍伍,只是一普通參謀,從政卻能為知縣,先生可確定?”

  許貫忠道:“吾早年遊歷天下,多到北地邊境,常見漢家村寨被搶掠,深為之恨。

  吾雖有勇力,能殺一二十蠻兵,卻殺不盡千萬蠻兵。

  竊以為,將抱憾終身。

  卻不想明國興起,又有遠見卓識,若吾拒絕,如何對得起邊境苦難百姓。”

  “好!”葉貴讚道:“先生如此大志,吾當成人之美。

  目下,王寅將軍統領海河以南防線,正籌劃對遼國用兵。

  先生去了,可參讚軍務,同時設立隨軍學堂,教授將士胡語,以為後用。”

  雖然不是對陣宋江部,許貫忠還是欣然應下。

  只有在明軍中混開了,才好籌謀救燕青、盧俊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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