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
天未亮,雞已鳴。
吱呀,朱紅的大門打開,在二十余兵丁的護衛下,劉韐的馬車出了府。
此時,街道上已經有小販擺了攤,只是行人不多,生意不甚忙碌。
“停車。”劉韐輕聲道。
車夫回頭,道:“相公,今日乃是太子臨朝,還是直接趕往宮中吧。”
“無妨,不會耽誤事情。”劉韐道。
下了車,劉韐走到一個賣湯餅的攤前,要了二十碗。
點了餐,劉韐問道:“老哥,最近生意如何?”
攤主也認識劉韐,回道:“托相公福,每月也能收入五六貫。”
五六貫,相當於普通士兵一月軍餉,確實不少。
再看攤主表情,是發自內心的滿足。
“此乃朝廷善政,於我無關。”謙虛了一句,劉韐又問道:“可有官吏滋擾,或者潑皮搗亂?”
攤主道:“每日軍兵巡邏,哪有潑皮敢橫?官吏嘛,倒也還好,只是每月五十文的衛生費,著實讓人不解。”
劉韐暗暗記在心頭,又問了些問題。
只要上朝,他都如此,以此了解民生。
湯餅煮好,劉韐吩咐護衛吃了,再次啟程。
官員護衛,皆非親兵,而是應天守軍中每日調撥。
劉韐請他們吃湯餅,也只是體恤他等辛苦,實在沒有收買人心的意思。
這二十人,也許只有這一次護衛他,收買了有甚麽用?
上了宮外禦道,車馬多了起來。
文臣車,武官馬,都是朝廷安排的福利。
隨行護衛的軍兵,皆是輪流調撥而來,以此絕了官員私蓄武士的由頭。
寅時末,禁衛甩鞭,喝道:“太子臨朝,各臣公進殿。”
方天定坐在龍椅上,俯視著下方大臣魚貫進入。
當真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感覺妙不可言啊。
難怪人人都要做皇帝,方天定暗暗想到。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眾臣拜下。
方天定起身,道:“眾卿平身。”
眾人起來,各自站好。
倒是沒人對他坐在龍椅上發表意見,因為這是方臘的旨意,宰相府也是通過了的。
雖然未曾登基,不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諸卿,可有事奏?”方天定問道。
劉韐出列,道:“殿下,臣問樞密院,兩萬大軍屯兵南劍州沙縣城下半月有余,消耗錢糧無數,是何緣故?”
杜進臣出列,道:“趙宋委派之監沙縣稅務李綱,率城中百姓堅守不出,為免士卒百姓折損,傷害民心士氣,因此圍而不攻,正在招降。”
方天定道:“李綱乃是何人?”
杜進臣道:“李綱祖籍邵武,自祖父一輩起遷居無錫縣,父親李夔,乃趙宋龍圖閣待製。
政和二年,其進士及第,五年,官至監察禦史兼權殿中侍禦史,不久即因議論朝政過失,被罷去諫官職事,改任部員外郎,遷起居郎。
宣和元年,汴京大水,李綱上疏要求朝廷注意內憂外患問題,被宋趙佶認為議論不合時宜,謫監南劍州沙縣稅務。”
聽了杜進臣匯報,方天定終於想起來李綱是哪路大神了。
李綱是真正的抗金名臣,民族英雄。
宣和七年七月,李綱被召回朝,任太常少卿,其年冬,金兵兩路攻宋,完顏宗望所率東路軍直逼宋都開封。
在宋廷一派慌亂情況下,李綱向宋徽宗趙佶提出了傳位給太子趙桓,以號召軍民抗金的建議。
趙桓即位後,升李綱為尚書右丞,就任親征行營使,負責開封的防禦。
李綱率領開封軍民及時完成防禦部署,
親自登城督戰,擊退金兵。完顏宗望見開封難以強攻,轉而施行誘降之計,宋廷彌漫了屈辱投降的氣氛。李綱因堅決反對向金割地求和,被宋欽宗罷官,由於開封軍民憤怒示威,迫使宋欽宗收回成命,李綱才又被起用。
完顏宗望因無力攻破開封,在宋廷答應割讓河北三鎮之後,遂於靖康元年二月撤兵,開封守衛戰在李綱組織下獲得勝利。
能夠讓皇帝退位,可見李綱膽略和謀略,他也因此被忌憚,導致之後不能重用。
講真,若是趙桓重用李綱,也不會有靖康之恥的發生。
只是趙慫太慫,也是無可奈何。
想清楚來頭,方天定道:“著人持孤旌節,招降其人。若其不從,告知其北方戰事之詳細,由其決斷。”
杜進臣詫異,問道:“殿下,如此是否過於寬容?”
如此名臣,當然值得如此寬容,因此方天定獨斷專行一次,堅持招降。
此事說完,方垕說了皇陵建設事宜,劉韐又說了登基籌備事宜。
兩件大事說完,又討論方臘的諡號和廟號。
廟號好定,作為開國君主,定然是高祖。
諡號卻不好確定,非得一個字一個字推敲不可。
看大臣們說的口乾舌燥的模樣,方天定停下此事,道:“諸位愛卿,孤宣布兩事,於下次朝會執行。
一,以後朝會,由寅時改成辰時末……”
“殿下,此舉不可!”劉韐出列,打斷道:“辰時末上朝,豈非耽誤大事?即便無事,也是怠政懶惰……”
一陣狂噴,全部顧念方天定對他等的體恤。
寅時末上朝,醜時末(半夜三點)便要起床準備,其實十分辛苦。
只是在劉韐眼裡,恨不得整天處理政務才好呢。
被噴了一陣,方天定忍了,捏著鼻子道:“即如此,改成卯時末上朝,此乃以後定律。”
看劉韐還要噴,方天定提高聲音,道:“卿等下去,商議其中利弊,再行施行。”
太子踢了一腳好皮球。
官員也是人,在睡的最香得時候爬起來,能願意?
肯定不能啊。
所以,眾官商議, 大概率把上朝時間改到卯時末。
方天定又道:“卿等或是百姓父母官,或是國家安全之基石,焉有站著議事之道理?
明日起,殿中設桌凳,各卿坐著上朝。
此乃孤體恤爾等辛苦,孤也希望,爾等能體恤百姓士卒辛苦。”
“多謝殿下體恤。”眾臣齊齊拜謝。
坐著,不止是輕松舒服,更有一種平等感。
而且,這是太子恩典,哪怕劉韐這頭倔驢,也不敢反駁。
他要是唱反調,怕是要被集體抵製。
杜進臣又出列,奏道:“聞風司轉樞密院情報,金國軍隊大規模調動,怕是要攻遼國,請殿下指示,國朝如何應對?”
方天定道:“以遼國不滅為基礎,我國由海路出偏師,牽製其後路,使其不得全力南下。”
參謀使魯安出列,奏道:“殿下,遼國亦為中原之大患,何必救之?”
方天定起身道:“國朝欲統天下,遼金乃是大敵。
遼,國力不弱,然其內患重重,日薄西山,翻手可平。
金,方興未艾,朝氣蓬勃,軍兵敢戰,然而地狹人少,缺錢少糧,若其獲得遼國土地,定為國朝之勁敵。
因此,阻礙其滅遼,乃為國朝全取天下之前奏。”
“殿下英明!”眾臣拜服。
不管想沒想到這點,大家都給點了個讚。
好歹是太子第一次臨朝理政,不給些良好的體驗,太子厭煩了怎麽辦?
其實開始的新鮮感過了,的確挺枯燥的。
事情太多太雜,遠沒有沙場廝殺來的痛快。
不過,誰讓他是要做皇帝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