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大軍出發,一天后,到達太湖邊。
水軍主力已經在等候,眾軍依次上船。
利用河流,進入太湖,繞過東山島,由漁洋山登岸,趁夜直取天平山,再去蘇州。
這是方天定定下的行軍路線。
朱緬夾帶裡還是有幾個人物的,蘇州陸上防禦非常嚴密,特別是東南方向,關卡重重。
小股部隊可以裝扮成花燈隊混過去,大部隊只能強闖,一定會暴露的。
眾將推演,對此都是無計可施。
於是,方天定提出了走水路。
巧妙利用蘇州守軍只顧陸路的盲區,從太湖直接插到蘇州城西,利用其重東南,輕西北的防禦布置,直擊薄弱處。
這個計劃,眾將都是稱讚。
太湖雖大,卻沒有趙宋水軍,可謂毫無阻礙。
一排百余艘大船,載著義軍一萬余士卒,劃破漣漪波浪,迎著湖風疾駛。
方天定拿著望遠鏡,不斷掃描著。
他所站的大船,乃是三層樓船。
攻陷湖州的最大收獲,便是三艘三層樓船,理所當然地,這三艘大船成了水軍旗艦。
方天定站在樓船頂層上,方圓十余裡一覽無余。
成貴歎道:“此船雖好,卻只能內河航行,殊為可惜。”
樓船疊有幾層,重心太高,遇到大風大浪極容易傾覆,是故沒法在大海上航行,但是稱霸江湖還是沒問題的。
方天定笑道:“莫急,等你們練好海上本事,定然有好船。”
話音未落,視野裡突然躥出兩隻小船,極速向著船隊靠近。
“東山島方向,有船只靠近。”
成貴立刻舉起望遠鏡看了過去。
確認無誤後,成貴喝令道:“派小船去攔截,勿使對方窺探我軍虛實。”
隨著旗手揮動旗號,瞿源領著二十余隻小船,正面迎了過去。
成貴歎道:“有望遠鏡,我軍可處處佔據先機,真乃神器也。”
方天定笑而不語。
一刻鍾後,瞿源已經靠近了兩隻小船。
卻沒想,小船陡然加速,猶如離弦之箭般劃出一條弧線,繞過了阻截,仍向船隊靠近。
瞿源大急,連忙驅動手下奮力搖櫓。
根本趕不上,只能跟在後面乾著急。
兩隻小船來到近前,並不靠近,只是在弩炮射程外繞著圈子,遠遠觀望。
成貴大怒,再令小船出擊。
只見喬正領著四十余小船,排出半圓陣型,向著兩隻小船圍了過去。
見到又有船只出來,兩隻小船不敢再浪,調頭駛離。
兩船上各有兩人搖櫓,速度卻是飛快,可見搖船的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
成貴也是要面子的,傳令瞿源帶船去追。
不一刻,兩隻小船帶著追兵消失在視線內。
成貴暗道一聲晦氣,道:“小船靈活,操船之人又有本事,實在不好攔截。”
方天定淡淡地回道:“無妨,大軍航線不變,以取蘇州為要,待到蘇州平定,此帳再算不遲。”
敢調戲,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這就是方天定的想法。
一個時辰後,有追兵回轉,報告道:“我軍一路追至東山島上,來到一處村莊,只見四下裡都是深港,非船莫能進,團團一遭,都是駝腰柳樹,籬落中有二十余家。
因路徑水勢不熟,擔心埋伏,不敢上岸,瞿將軍只是遠遠監視,令我回來請示行止。
” 方天定問道:“可能確認身份。”
士卒回道:“定然不是宋軍探哨,倒像是綠林中人。”
方天定心下了然,道:“告訴瞿源,不必監視,只派細作打探清楚,下了蘇州再做定奪。”
傳令兵領命。
大軍疾駛,沿途再無變故,順利登岸。
正月十四,眼看天色將晚,鄧元覺告別一眾僧人,出了寒山寺。
自從掛單在此,他已經在寺內住了五六天,都是白天睡覺,晚上出去遊玩,回來時總是一身胭脂和酒肉味,僧眾早就習慣。
“這花和尚,又去快活了。”
“他有錢,又無人管束,如何像我等苦捱。”
“是啊,若不是看在一千貫香油錢的面子,寺監早就攆他走了。”
對這些羨慕嫉妒恨的竊竊私語,鄧元覺隻當沒聽到。
有一天回來的早了,他可是撞見鬢角凌亂的女子從後院離開。
其間意味,不言自明。
鄧元覺也不去管,刺探城內情況才是首要,其余不足掛齒。
待到天色黑透,鄧元覺已經進了蘇州城。
只見家家門前扎縛燈棚,賽懸燈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樓台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端得熱鬧非凡。
貌似左顧右盼,實際走的飛快。
不一刻,鄧元覺閃進一條偏僻巷子裡。
包道乙、石寶二人,都在等他。
“準備的如何了?”
“一切就緒,隻待大軍發出信號。”
“各自準備,大軍到時同時發動。”
因為騎兵遮蔽北上行人,平江府上下居然沒人知道秀州已失。
倒不是真的義軍的遮蔽密不透風,而是蘇州官場上下,和秀州官場上下素來不對付。
無他,只因陳禾清廉。
此刻,大軍一萬,齊聚蘇州城外西南天平山下。
因為走了水路,兩萬大軍形跡絲毫未漏。
站在天平山上,往東望去,只見蘇州城內一片透亮,好似白晝一般。
距離甚遠,似乎也能聽到城內的喧囂。
方天定歎道:“如此熱鬧,難怪蘇州不宵禁。”
“這麽多燈,也不知道浪費多少民脂民膏。”劉韐忿忿不平地說道。
方天定道:“若是經濟允許,百姓願意,其實無妨。”
簡單說了一句,方天定明智閉嘴。
劉韐眼睛瞪的溜圓,就差裡面冒火了。
他清正廉明,只知道想過好日子,必須節約用度,杜絕鋪張浪費。
毫無疑問,燈會這樣的活動,只是浪費錢糧民力。
方天定倒是不以為意,文化旅遊活動拉動消費經濟,可是後世常用的手段。
當然,不能學習現在的蘇州。
因為大多數點燈的人,不是攝於朱緬的淫威,便是想捧朱緬的臭腳,其中勞民傷財,不必多說。
觀望中,只見劉贇和段愷急急趕來,道:“報告首領,已經確定,前路全無戒備!”
劉贇六人,作為三大王方貌手下的大將, 能和梁山八驃騎鬥上三十余合,武藝自然不弱。
他們來投,方天定當然欣然接納。
段愷雖然最後做了二五仔,本事卻也不差,不然也做不了越州守將。
來了這麽長時間,勢力越來越強,方天定也有信心改變自己被梁山摩擦的命運,自然不會擔心段愷再次翻水,便也一並招降了。
這次出征,七人都隨在軍中擔任副將,融入義軍的同時,也是學習軍略軍紀。
至於肖明,方天定也沒有過於懲罰,只是關了五天禁閉了事。
肖明的確算不得逃兵,只是離隊不歸,也算是嚴重違紀。
當然,若非幫助佔領了海鹽縣,又有劉贇等人求情,絕不止五天禁閉這麽輕松。
聽了劉贇段愷匯報,劉子羽讚道:“大郎思路清奇,另辟蹊徑,果然見功。”
方天定琢磨一番,總覺得劉子羽話裡有話,又不好追問,隻得笑道:“即如此,全軍出發!”
各將領命而去,催動大軍出發。
不比突襲秀州時辛苦,士卒們在船上都休息夠了,身上有的是力氣,加上是輕兵疾進,速度飛快。
天平山距離蘇州不過二三十裡路,隻用了一個時辰,大軍便到了城外。
眼看蘇州城出現在眼前,方天定喝道:“放號炮,搶城!”
轟轟轟~連續三聲炸響,軍隊行進速度又加快了一截。
“衝啊,打破蘇州殺朱緬!”
呐喊中,士卒掄開兩條腿,向著蘇州城狂奔。
這一刻,不要隊列,只要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