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金鑾殿內,趙佶憂心忡忡地轉著圈子。
內侍道:“陛下,國事雖重,還請以龍體為要,晚膳不可不用。”
趙佶道:“三日前得報,方賊抵達宿遷城下,圍而不攻,只是挖掘壕溝,數日未變,未知戰事進展如何,如何吃得下。”
陪侍在側的蔡京、宿元景等人,都是沉默不語。
挖溝,挖溝,明軍連續挖了三天溝,未有絲毫動靜。
此戰關系國運,所有人都是極度關注。
然而,前線一日三報,都是八百裡加急,大家也不會比趙佶先知道消息。
“來人!”趙佶喝道。
立刻有禁衛進殿。
“再發金牌,催問宿遷消息!”
下令完,趙佶歎了口氣,道:“秦檜出使遼國,可有消息傳來?”
蔡京道:“啟奏陛下,目下正在洽談,遼國也有意向講和,以全力應付金國威脅。
金國方面,暫未有消息傳來,未知金人何時攻遼。”
沒有好消息,趙佶更愁了。
要是打輸了,他的好日子,可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咯。
看了看蔡京等人,趙佶歎了口氣,道:“爾等與我一起用膳,等戰報得來再出宮去吧。”
不一刻,美酒佳肴送來。
只是眾人心思重重,都是食不知味。
在宿遷之戰結果出來之前,都會是這個心情。
馬陵山中,梁山軍營寨正卡在官道之上。
帥帳中,宋江道:“早間起,明軍對宿遷城頭展開了轟擊,我軍大敗虧輸。
傍晚時分,明軍一部繞城而過,於宿遷城北扎下了營寨,想必有把握破城。
眼看宿遷難保,我等何去何從?”
吳用道:“為今之計,唯有退居梁山泊,再作定奪。”
盧俊義道:“不錯,我等退守水泊,任他千軍萬馬也難以攻破。”
諸將聞言,紛紛把目光投了過去。
兄弟,說謝話心虛不?吹牛逼先打草稿可好!
莫說明軍戰船犀利,便是難以下水,只需封鎖周圍,便是餓也餓死梁山上人了。
吳用道:“我等退居水泊之中,若明軍得勝,朝廷必然倚重我等,再次出山,定無製肘。
若童貫得勝,朝廷必然見責,我等便學方天定那廝,揚帆出海,尋一大島安居,便是稱王做霸,亦無不可。”
“此計甚好。”宋江微微頜首,道:“即使撤退,何時走,誰先行,誰斷後,當有安排。”
郭盛請令道:“呂方兄弟死於賊人之手,此仇不可不報,我願留下斷後,既護得兄弟們撤退,又可以殺的兩個賊將,以為報仇。”
宋江沉思片刻,同意下來。
呂方郭盛這一對好基友,一向形影不離。
呂方被擒,隨後死訊傳來,郭盛便一直鬱鬱寡歡,茶飯不思。
看他模樣,心思已經不在護衛宋江身上,因此留之無益,不如留下斷後。
沉思片刻,宋江又道:“陳達,楊春兩位兄弟,你兩人可願與郭盛兄弟斷後?”
陳達、楊春聞言,不由把目光瞧向朱武。
朱武起身拜道:“我願與三位兄弟謹守營寨。”
宋江聞言,立刻瞪向朱武。
朱武毫不示弱,回看過去,道:“我以性命擔保,隻用三千兵馬,必在此阻截明軍三個時辰。”
潛台詞很明顯,你宋江派出陳達楊春二人斷後,要鏟除異己,那我朱武也就一同留下。
阻攔明兵三個時辰,是為最後的情誼。
從此,恩斷義絕,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無牽連。
宋江沉吟片刻,道:“還有哪位兄弟願意留下,
可以一並留下。”魯智深起身道:“灑家留下,有把握再留明軍兩個時辰。”
呼~宋江深吸一口氣,按耐怒氣,道:“即如此,便有勞兄弟了。”
好在,沒人要再留下。
魯智深武藝和人品都很出色,然而是個刺頭,一直讓宋江很惱怒。
既然願意留下,那便留下吧。
朱武三人上山之後,盡管一直任勞任怨,然而他們忠心的,一直都是史進,這也是宋江派陳達、楊春留下的原因。
他怕史進一紙書信,便讓兩人臨陣叛變了。
斷後人員確定,宋江一邊令神算子蔣敬收拾輜重,一邊派出探馬,時刻關注明軍動向。
宿遷城東十五裡處,乃是飛壩鎮。
此時,鎮上居民已經逃散大半,然而唯一一間客棧裡卻住滿了人。
這些人,操著嘰喱哇啦的語言,普通百姓也聽不懂。
都是異族人,來自天南海北。
一號房,乃是遼國人住所,概因遼國自認天下第一,盡管金國人表示不服,也不得不住二號房。
三號房是大理國人的,四號房是高麗,五號李朝人。
至於東瀛人和佔城人,不好意思,打醬油的住柴房,小受住馬圈。
盡管條件簡陋,卻沒人抱怨。
宋軍退守宿遷,明軍開始反擊,實在關乎天下大勢,於這些國家得利益的切身相關。
接壤的,要重新調整外交政策,根據形勢決定戰與和。
不接壤的,也要慎重對待,免得影響了貿易利益。
因此, 這些人都住在這裡,牢牢盯著宿遷城的情況,以方便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其實這些人得存在,方天定和童貫都清楚,只是沒有理會。
現在找上門去,不過給這些人錯覺,那就是自己很重要。
說不得遇上腦殘的,還可能熱臉貼冷屁股,實在沒必要。
等到戰勝,不需要去見,這些人自然會眼巴巴的貼過來。
所以,勝利是關鍵。
另外,天下各路各州,有能力的官員、士紳,都派出心腹駐扎在此,隻待雙方分出勝負,就行回報。
作為國內的人,明宋雙方宿遷會戰結果,不但決定了個人前途,更關系到家族安危。
趙宋勝,歲月還是靜好,仍然喝美酒,玩舞姬。
方明勝,那就不友好了,特別是對惡跡斑斑的人來說。
只是大勢如此,不可違抗,能洗白的盡快洗白,洗不了的準備後路,或者準備後事。
應天城裡,方臘披衣站在庭院內,看著空中閃爍的星星。
只是沒有蒲文英的本事,實在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邵氏悄步走來,道:“相公,夜寒露重,還是早點休息,莫要得了傷感。”
“睡不著,散散心。”方臘回頭,道:“小榮,你看天定,能夠打贏麽?”
邵氏替方臘整了整衣服,笑道:“我軍興起,全賴吾兒謀劃得當,才能無往而不利。
天定以八萬人馬,尚且打得鋒芒正盛的宋軍節節敗退。
如今宋軍頹勢已顯,軍兵數量又相差仿佛,何憂之有?”
方臘哈哈一笑,道:“即如此,且睡覺,等待明日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