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一鍬出去，沙土飛揚。

“兄弟們，陛下打下蘇州時，成立了掘道隊，如今又成了工程兵部隊。

只是暫時順利，我等施展身手的時候不多。

如今，黨項人在懷州城外挖滿了坑道，我等也一直挖過去，行不行?”周威大聲問道。

“行！”眾人呼喝應答。

他們中的骨乾，都是蘇州應奉局投軍而來，一晃也有七八年了。

如今，當初的兩千掘道隊，規模增加了二十倍不止，名稱也改成了工程兵部隊。

算上俘虜，人數起碼十五萬。

然而，大多數時候，工程兵們隻負責修路鋪橋，哪怕隨軍，這只是修建大營，並不上戰場。

所以，苦勞十足，功勞不多。

工程兵也是兵，他們自然不願意如此。

這次，為了對付黨項人的壕溝戰術，明軍也開始大規模挖掘坑道。

其從五百步外開挖，一直挖到黨項人的壕溝方才罷手。

工程量不小，然而可以最大限度避免傷亡。

半個月後，明軍挖掘的坑道已經到了西夏人工事近前。

不知道出於什麽考慮，西夏人即未使用火藥轟擊，亦未主動出擊阻攔，完全是放任明軍掘進。

此時，四條坑道準備就緒。

只要鑿開不足六尺的土牆，雙方就會展開臉貼臉的肉搏。

拐角後，全身三層重甲的歷天閏，探出了腦袋看著工程兵在土牆上挖洞填火藥。

雖然有透氣孔撒下的陽光，也打起了火把，坑道內還是顯的昏暗。

歷天閏扭了扭脖子，耐心等待。

他是打老了仗的，當然不會緊張，只是第一次全地面下作戰，讓他不適應。

“待見了血就習慣了。”歷天閏如此安慰自己。

不一刻，火藥填埋完畢，工兵扯著導火索，快速向後奔來。

“隱蔽！”歷天閏喝道。

身後的二百軍兵，立刻縮了縮身體，防止被爆炸的余波傷及。

見眾人藏好，工兵打了個手勢，點燃了導火索。

嗤嗤~

火星飛速移動，頃刻間，砰地一聲悶響，地面似乎抖了三抖。

顧不得對面隱約傳來的慘叫，歷天閏手一揮，道:“甲乙兩隊，跟我過去看看！”

“歷天閏將軍，風險太大，你不能去。”副將沈剛叫道。

“扯淡！”歷天閏已經出了拐角，大步流星向著對面走去。

“我軍之中，從來都是將軍帶頭，哪有落在後面的。”

“這嚴重違反了指揮守則！”沈剛反駁道。

所謂蛇無頭不行。

作為指揮官，帶頭衝鋒固然能夠鼓舞士氣，然而一旦被人乾掉了，軍兵必然混亂。

因此，明軍軍法明確規定，非必要情況，指揮官應該居後指揮。

當然，大多數時候這條軍法都是形同虛設。

如同歷天閏這般老將，帶頭衝鋒陷陣已經習慣了，如何會留在後面?

但是，此時不同以往。

想想當初宋軍首蕭關外圍時，在坑道裡填了大量火藥，很是坑殺了不少明軍。

現在是決定西夏存亡的最後時刻，黨項人當然不會吝嗇火藥。

可以預見的是，其內必然填滿了火藥。

歷天閏作為大明重將，若是第一波攻擊時便被炸飛了，簡直就是……胡鬧?

因此，副將竭力勸阻。

只是如何勸得住。

沈剛雖然號稱擎天神，卻比歷天閏差太多了，根本阻攔不了。

除非他直接向上報告，讓軍法司甚至方天定親自出面。

顯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

此時，歷天閏已經領著兩隊人，到了連接口處。

畢竟是爆破打開的缺口，缺口十分不平整，黃色的沙土鋪滿了坑道。

“去個人，看看情況！”

吆喝中，一兵快速到了邊上，拿著潛望鏡左右觀看了一番。

“將軍，沒人！”

歷天閏道:“跟我走，檢查地下。”

兩隊人跟在歷天閏後面，走進了西夏人的坑道裡。

大概是物資匱乏的原因，這邊倒是沒加蓋子，因此十分明亮。

明兵把長刀短槍插入地下，隨後抽出。

看似隨意，其實間隔都是有講究的，不會出現地下埋了火藥包發現不了的情況。

半刻鍾後，左右三十步范圍檢查完畢。

“報告，未曾發現埋設火藥。”

歷天閏喝道:“去，通知後面的兄弟們跟上。”

不一刻，剩余的軍兵全部過來。

更後面，也能聽見也。甲葉的碰撞聲，

大隊明軍已經跟了上來，隨時準備跟進衝鋒。

“你我各一百人，左右查探，為後面大軍開道。”歷天閏道。

“是！”沈剛應下，分頭行動。

一丈寬的坑道，五個重盾手並排而立，直把坑道堵的嚴嚴實實。

盾牌後，是十個火槍手，負責遠程擊殺。

其後是短矛手，刀斧手，負責近身搏殺。

後面，各自為預備隊。

坑道就這麽寬，接觸面不會太大，很難形成大規模的混戰，一百人，又有歷天閏這等能夠廝殺的足夠了。

盾牌手一步一頓，給後面留下足夠的查探時間。

穩打穩扎，絕不冒進。

不一刻，已經深入了五十余步。

“直娘賊，黨項人都是老鼠，一個也不出來?”歷天閏罵道。

話音未落，只聽掛啦一聲， 牆壁兩側倒下許多沙土來。

“殺~”

雜亂的呼喊中，黨項人從藏兵洞裡殺了出來。

“接敵！”

大喝中，歷天閏刀出如電，斬了一個黨項人。

左右各三個藏兵洞，不但把明軍包圍了，更是混雜在了一起。

廝殺驟起，刀槍斧铖其下，血肉殘肢橫飛。

啊~

慘叫中，一個火槍手被砍翻在地。

此等情況，火槍手們根本沒有發揮的余地。

刺啦~

長刀劃過甲葉，帶出一溜火花。

歷天閏眼也不眨，反手把捅刀子的黨項人砍死在地。

左右一看，一百明軍已經沒了三十余。

雖然都是重甲，然而西夏人多，又是突然暴起，也造成了相當的殺傷。

特別是火槍手們，是黨項人重點殺傷對象，已經死傷殆盡。

重盾手把後背露給敵人，也吃了大虧。

“背靠背，列陣而戰！”歷天閏大喝道。

他瞧的明白，明軍重甲，轉身不便，黨項人又多，隻從後方突襲要害，造成了相當的殺傷。

果然，靠在一起後，情況大為改善。

明兵直把刀槍遞出，殺傷對面的黨項人，並不用擔心背後，殺起來輕松了許多。

“殺！”

大喝中，一個明兵刺出短矛，直接捅進了黨項人的肚子裡。

這黨項人也是彪悍，劇痛之下，仍然抱住槍杆，把這明兵拖了出去。

周圍黨項人一擁而上，把明兵腦袋砍了個稀爛。

亡國滅種的危機，讓黨項人爆發出了巨大的戰鬥力。

哪怕是死，也要拖著明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