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過,疏於防備,致使陳泰陣亡,請陛下降罪。”嶽飛躬身說道。
全殲察哥部,稍加休整後,他領軍往鎮金城而來,準備會攻興慶府。
見到方天定的第一時間,他便主動請罪。
畢竟,一個徒弟半個兒,陳泰在嶽飛麾下陣亡,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聽聞陳泰陣亡,方天定還是有些傷感的。
師徒感情不說,就說陳泰自己。
他的武藝和謀略確實一般,從來未曾獨自領兵出征。
但是這些年下來,也積功成了將軍。
眼看天下大定在即,他卻死於非命,由不得方天定不傷感。
感傷一陣,方天定扶起嶽飛,道:“此戰,你籌劃得當,全殲察哥部,為我軍取得局部優勢奠定了基礎,功莫大焉。
陳泰陣亡,隻算是瑕疵,算不得過錯,朕怎能因為一己之私責備於一軍主將,且起來吧。”
“多謝陛下寬恕。”嶽飛拜謝。
安撫了嶽飛,方天定看向軍陣中的棺材。
嶽飛回軍,把陳泰的遺體一並帶來了。
這是方天定的要求,為的就是再看一眼這個不成器的徒弟。
“把棺材打來。”方天定沉聲道。
“陛下……”高寵要勸。
“無妨!”方天定舉起手阻止高寵,道:“朕久經沙場,什麽樣的血腥沒見過?且手下死的沒一萬也有八千,打來。”
軍兵聽令,緩緩推開棺材蓋。
首先露出來的,乃是陳泰青白色的臉龐。
雖然已經涼了十余日,臉上的恐懼尤自未消。
再向下看,一片稀爛。
萬馬奔騰之下,能夠保得頭顱完好,已經是相當的運氣了。
“瓦罐不離井邊碎,將軍難免陣上亡。陳泰死於軍陣,也不算負了與朕的一場師徒情分。”
說著,方天定眼眶微紅。
葉貴勸道:“陛下,且以大事為要,莫要徒自傷了心神。”
“也罷。”方天定擺擺手,道:“便著人送他回京,陪葬朕之寢陵第一位。”
方天定登基之後,寢陵也已經開工。
只是他春秋鼎盛,十年八年內估計也用不上,因此修建速度不快。
然而,陪葬陵墓早已備下。
陳泰陪葬第一個,定然成為子孫後代的美談。
葉貴道:“陛下,陳觀閣老身體染恙,已經臥床多是,若是知道陳泰將軍的事情,恐怕……”
未盡之言,不外乎受了刺激,恐怕要一命嗚呼。
說來也是怪他自己。
成了內閣,地位確實尊崇。
然而方天定長期在外,內閣的事情也十分繁雜。
陳觀在處理政務之余,仍然留戀花叢,一年內納了四個小妾。
哪怕精壯小夥子,如此放縱,身體也要被掏空的,更不要說陳觀已經年滿六十了。
去年六月,陳觀偶感風寒,然後就徹底虛了,於八月間臥床至今。
方天定揉了揉了額頭,道:“即如此,暫時隱瞞陳泰陣亡的消息,待陳觀身體好轉再說。
另外,傳旨宗人府,陳泰封侯,並把這個消息通知陳益。”
葉貴應下。
安排完畢,眾人進了指揮部。
雖然戰報提前送來,然而聽當事人說說,會更有感覺,
“陛下,各位同袍。”嶽飛團團作揖一圈,道:“此戰能成,居首功者馬靈將軍並各位遊奕軍同袍莫屬。
察哥領軍四萬,遊蕩於草原雪地之中,我軍不獲得其蹤跡,實難以接戰……”
嶽飛先把探哨們誇了一頓。
同馬靈一起的一什探哨,只有黑風憑借對草原的熟悉逃脫,余者全部陣亡。
後面,
為了咬住察哥部,前後近千探馬付出了生命。正因為探哨前赴後繼,窮追不舍,才把察哥逼進了耀德城。
把首功讓了出去,嶽飛繼續道:“此戰,我等以冰車築道,火藥爆破,突入城內,於巷戰中擊殺黨項人一萬五千余,俘虜四千余。
察哥以火馬陣突圍,關勝、張清於瀚海放火,燒死萬余,截殺五千余,
總計,斬殺三萬四千余,俘虜六千余,繳獲戰馬一萬四千余,火藥六千斤,刀槍箭矢不計其數。”
說完了戰果,嶽飛聲音變的低沉起來,道:“此戰,我軍傷亡不小。
巷戰中,因為黨項人多埋伏於廢墟中突然暴起,我軍也付出了兩千余傷亡。
火馬中,包括陳泰在內,陣亡一千五百余。
截殺察哥時,又有兩千余傷亡。
總計,陣亡四千五百一十二,殘疾一千三百五十二。”
“傷亡不小啊。”方天定歎道。
眾人也都沉默。
畢竟都是活生生的人,也許還都認識,誰不傷心呢。
只不過,眾人沒被這種情緒困擾太久。
畢竟都是打老了仗的,見慣了生死,傷心去的很快。
這時,邵俊道:“陛下,目下外圍再無西夏軍,我等已經可以對興慶府展開攻擊了。”
話音未落,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沙盤。
興慶府東瀕黃河,西靠賀蘭山,東西兩側城池密布。
其內地平坦,然多有天然河流與人工河渠。
方天定道:“目下,我軍十五萬雲集鎮金城,與懷州城隔河相對。
諸位,是先取懷州,亦或繞路進攻別處,可商議個對策出來。”
縻貹跳將起來,道:“陛下,耀德城一日即下,懷州也不能久守,不若直接兵臨城下,一日拿下,再取興慶府。”
“兄長此言有誤。”嶽飛並未給自家大哥面子,反駁道:“察哥部遊蕩在外,其內物資其實不多。
若是懷州城內有足夠火油,冰車道難以施行。”
滅國之戰,懷州對面就是明軍,其內肯定不可能缺乏物資的。
而且根據情報,懷州城內有西夏軍三萬以及宋兵五千。
明軍兵力佔優,然而雙方都有大量火藥,若是強攻,急切難下不說,還必須有付出大量傷亡的心裡準備。
楊沂中突然起身,道:“李乾順已經沒信心等待了,我等何不擇一處有利地形,與其會獵於野?”
邵俊道:“我等炮火犀利,李乾順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出城來戰。”
方天定嘿嘿一笑,道:“不出來,那就要看他的糧食夠不夠了。”
糧草是硬傷,與其坐以餓斃,不如趁著還有力氣搏一搏。
想來,李乾順大概這就是想的。
於是,眾人立刻順著這個思路討論起來。
地方其實不好找。
首先要利於防守,還不能太過險固,免得李乾順不敢來。
其次,要便於糧草轉運,兵力調動、布置與展開。
最後,還要足夠廣闊。
條件相當的多,眾人不得不在地圖上扒拉起來。
要是沒這樣的地方,大家寧可留在鎮金城裡,等到春暖花開在行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