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水縣內,軍事指揮部內,眾將齊聚在沙盤前。
結束了推演後,蕭嘉穗總結道:“根據結果演算,我等最多放四萬宋軍上岸才有十足把握,五萬宋軍上岸,我軍潰敗的風險很大。”
方天定思忖片刻,道:“水軍如何戰敗,才能讓宋江看不出我等詐敗?”
眾人沉默,一時無語。
宋江可不是小白菜,隨便人糊弄的。
想欺騙一部宋軍過河,水軍不付出一些損失是絕對不可能。
損失太大,方天定和諸將都不樂意,傷亡聊聊,宋江也不會相信。
是以兩難。
最終,方天定道:“不要想著誘敵過河殲滅的事情了,該怎麽打就怎麽打。
我軍的戰略,是把這部宋軍堵在淮河北面,只要這點沒有問題,我等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是!”眾將應下。
夏侯成又問道:“太子,護教軍快到了,到時候怎麽安排?”
方天定皺眉,道:“五千護教軍到了哪裡?”
夏侯成心算片刻,道:“大概還有十余裡的樣子。”
太子腦闊疼。
護教軍,說到底也就一幫散兵遊勇,其素質,比廂兵還不如,士氣也相差仿佛。
這樣的部隊上了前線,能殺多少敵人不一定,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潰敗,導致全線動搖。
如此軍隊,稍微有些理智都不敢用的。
蛋疼了一陣,方天定問道:“諸位可有良策?”
屁的良策。
廢物一坨,用沒法用,退貨又不行。
這支部隊能夠上前線,可是征得了方臘的同意。
哪怕方天定再獨斷專行,也要給自家老子留點面子的。
沒辦法,摩尼教內關系戶太多了。
滕戣道:“這幫慫上不了戰場,只能做些後勤工作了。”
衛忠道:“軍紀糜爛,還要派出人手彈壓,簡直浪費戰力。”
蕭嘉穗笑道:“其實不難,隻把關在軍營中整日操練便是。”
張進仁點讚道:“軍師此言甚好,即免得那幫渣渣出去搗亂,也省得派軍彈壓了,可謂一舉兩得。”
關在軍營裡,可由不得護教軍自由散漫了,否則,隨時軍法伺候。
“確是好辦法!”方天定看向夏侯成,問道:“今日負責彈壓的是哪一部?”
夏侯成道:“因為未接到後方交割令,並未派出部隊。”
方天定聞言,心中咯噔一下,覺得大事不妙。
護教軍軍紀之爛,誰人不知?
這沒人彈壓,非得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不可。
“報~”
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便有兵卒飛奔而來,拜道:“稟太子,遊騎巡查偶獲一人,言護教軍放火燒了北山鎮!”
咣當~
方天定手中水杯落地,摔成了碎片,茶水濺濕褲腿尤不自覺。
其余人也是一般無二,都驚呆了。
白欽喃喃道:“軍紀雖爛,不至於屠鎮吧?”
方天定回過神來,喝令道:“立刻帶人證來見我!
令,滕戣、滕戡,高可立、張進仁,立刻調集馬軍,前往北山鎮查探情況,若屬實,即刻包圍護教軍!”
下完命令,方天定殺氣騰騰地說道:“若屬實,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四人領命,立刻整點人馬出發。
“報~”
又一傳令兵飛奔進來,道:“稟太子,後方急報,北山鎮已經被大火吞沒!”
方天定聞言,心中真是驚怒交加。
屠鎮?
找死!
自從方天定斷指以正軍紀以來,軍中士卒都嚴守軍律。
當然,偷懶、飲酒、賭錢、打架鬥毆這些輕微違反軍紀的行為,
都是有的,而且還不少。但是,這些行為都發生在軍營中,出了營,可沒人敢胡搞。
別說諸如殺人、搶盜、奸淫等行為,便是強買強賣、敲詐勒索等害民行為,都沒有發生一次。
這固然是軍紀森嚴的原因,還有軍人的榮譽感在起作用。
這也是百姓支持朝廷的重要原因之一。
現在,費了偌大功夫才收拾穩當的民心,被護教軍一把大火燒了個精光。
最重要的是,方天定的威嚴被挑釁了!
真當他的手指是白斷的麽?
沉思間,人證帶到。
“小人谷多,為北山鎮中酒店店家,午間時分,一隊軍兵闖入鎮中,白吃白喝了小人十多貫錢,小人氣不過,便想來軍中告狀。
只是剛出了鎮子,耐不得暑熱,就在鎮外林中納涼,沒想到……沒想到……嗚嗚嗚~”
谷多嚎啕大哭,不斷磕著頭,道:“沒想到那部軍隊圍住了鎮子,開始殺人放火……
可憐鎮中居民,除我之外,無一逃脫……”
“來人,取我兵器甲胄,我要親自拘捕戰犯!”方天定喝道。
戰犯,那可是嚴懲不怠。
想想鎮江那些戰犯,都是什麽下場吧。
這種定性,意味著太子殿下要大開殺戒了。
不一刻,方天定穿戴整齊。
走出門外,方天定問道:“我軍之中,有多少北山鎮出身的士兵?”
蕭嘉穗回道:“士兵七,文員三,民夫一百。”
方天定令道:“全部集合,作為苦主,孤定然給他們一個公道。”
夏侯成問道:“太子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方天定不假思索地回道:“主將、行軍參謀,殺!
直接動手殺人放火者,殺!
排長以上者,殺!
余者,單次勒索、擄掠一貫錢及以上者,殺!
傷人者,殺!
奸淫者,殺!
多次勒索、擄掠,累計三貫錢以上者,殺!
剩余者,流放流求,貶為勞役。”
殺氣騰騰,毫不留情,盡顯一國儲君的雷霆之怒。
領著五千步卒出營,半個時辰後,正遇見護教軍。
方天定抬手喝道:“圍起來,勿得走脫一個!”
眾軍得令,立刻加快了速度。
護教軍中,陽華掀開車簾,問道:“軍師,鎮中該不會有活口吧?”
趙可笑道:“將軍放心,絕無活口!”
四麵包圍,殺人放火,怎麽可能會有活口?
沒有活口,也就沒了苦主,最多就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甚至,都不會有人提這事。
於是,陽華放下心來,抬頭看到正面而來的軍隊,立刻喝令全軍止步。
卻見這部明軍並不止步, 反而加快了速度,團團圍住了自己。
前排長槍巨盾,後排弓弩刀手,嚴絲合縫,完全是對敵時的狀態。
方天定打馬向前,喝道:“全部放下武器,抱頭蹲地,接受檢查!”
陽華按下心中驚恐,連滾帶爬跑到方天定面前,拜道:“太子殿下,我是陽華啊,我爹是陽鼎,我祖父是……”
叭~
方天定一馬鞭抽在陽華臉上,喝道:“孤令抱頭蹲地,爾聽不明白?”
這鞭子下手極重,陽華臉上立刻被拖出了一條血印,鮮血馬上就流了出來。
然而,陽華不敢廢話半句,立刻爬起來,抱頭蹲地。
方天定看向護教軍兵,喝道:“立刻抱頭蹲地,十息後站立者,殺!”
“殺~”
明兵大喝一聲,齊齊逼上。
雖然都是同袍,然而看護教軍土雞瓦狗的模樣,誰也瞧不起。
因此,兵戈相向全無半點心理負擔。
趙可大急,叫道:“太子殿下,我等此來,是為了護教衛國,何故兵戈相向?”
方天定不理,只是喝道:“還有五息。”
“兄弟們~”趙可大喝道:“我等為了殺賊而來,卻被朝廷當成了賊,跟他們拚了!”
“拚……”
咻~一隻箭矢飛出,應和者應聲而倒。
龐秋霞放下手弩,喝道:“違抗太子命令,蠱惑軍心,該殺!”
咣當,有護教軍放下兵器,抱頭蹲地。
不一刻,兵器灑落一地,護教軍五千余人全部束手就擒。
就他們這些戰五渣,哪怕手持刀槍,也不敢和明軍正兵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