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小雨,雖然沒有太陽,還是悶熱無比。
視線不佳,然而方天定還是登上了岸邊的瞭望台,向著對面看去。
他對面之所在,便是趙宋水軍進淮河之入口。
根據情報,送評論。宋軍按時疏通了水道,水兵船隻馬上就要入河。
小船嘛,可以抬著從岸上入水,大船必須走航道。
因此,只要看著入口,宋軍戰船數量,可以一一數的清楚。
“太子,東十五度,宋軍崗哨!”
聽到費保匯報,方天定立刻調轉方向看了過去。
一座木塔出現在視野裡。
塔上,宋江帶著諸多大將也在觀望南邊。
宋江的手裡,赫然也是一副望遠鏡。
看了一陣,宋江歎道:“如此千裡鏡,實在精妙,也不知賊人如何製出的。”
吳用笑道:“有此利器,水戰便可搶到先機了。”
朱武搖頭,道:“此物乃是同安繳獲,由工部組織工匠仿製而成。
因此,方天定手中的,說不得比我等更加精良。”
聞言,宋江大好心情立刻被破壞。
只是朱武是地煞星第一,地位不低,實在不好批評。
更壞的是,方天定處處佔據先機,實在讓人氣餒。
所以,宋江不再看河面,調轉方向向北看去。
河道裡,已經能夠看到樓船的頂部了。
無數旗幟飄揚,顯示著軍武的鼎盛。
都是朝廷調撥的新船,計有三層樓船一百,二層樓船一百,兩層艨艟二百,其余大小船隻近千。
真的兵強船堅。
這次,定然可以把方天定按在水裡摩擦了!宋江得意地想到。
打頭的船上,阮小五坦胸露背,提著一根鐵槍,志得意滿地說道:“如此好船,實在讓人愛不釋手。”
阮小七接道:“五哥,莫要高興太早,滅了賊人,或許可以繳獲大海船哩。”
阮小五哈哈大笑,連讚有理道:“等打贏賊軍,我等也下海去耍一耍。”
“同去,同去!”阮小七附和道。
想他三兄弟,只要把一腔熱血賣給識貨的,因此吳用去請三人劫生辰綱時,三兄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惜,梁山畢竟是賊寇,並不需要大船,從上梁山到現在,大船也就繳獲高俅的百十艘海鰍船,早就老化的厲害。
若非朝廷調撥了新船,他們也只能用老戰術,去鑿明軍的船底了。
只是淮河水流湍急,現在又是七月份,雨水甚多,想鑿穿船底,只有水性特別出色的才能搞得定。
梁山有這等本事的,不超過兩百。
如何搞得定?
阮小七笑道:“五哥,給兄弟們來一曲哈。”
“沒問題,兄弟們聽好了!”阮小五笑道。
“打魚一世蓼兒窪,不種青苗不種麻。酷吏贓官都殺盡,忠心報答趙官家!”
“好~”眾人喝彩不迭。
當初,劫生辰綱事發,阮小五唱著這歌,把巡檢何濤和捕盜官兵引進水泊裡,然後全部殺死。
想那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如今掐指算來,已經快十年了,他等也由草寇變成了官軍,前來剿殺另一波反賊。
角色變換,結果也是變幻,他等做草寇時,殺的官軍落花流水,如今他等成了官軍,也被明賊殺的落花流水。
阮小七卻不覺得自己水戰也會輸了,喝彩一陣,又道:“五哥,端得唱的精彩,只是太短,再來一曲如何?”
“聽好了!”
阮小五放開嗓子,唱道:“爺爺生在石碣村,稟性生來要殺人,先斬何濤巡檢首,再殺東京鳥官人,英雄不會讀詩書,
只在梁山泊裡住,雖然生得潑皮身,殺賊原來不殺人,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怕朝廷不怕官,水泊撒下羅天網,烏龜王八罩裡邊,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求富貴不做官,梁山泊裡過一世,好吃好喝賽神仙。”唱完,阮小五歎道:“想我等聚義水泊裡,大塊肉大碗酒,何其快活!
如今到了此間,連連吃癟,便是林教頭那等英雄人物也投了明軍,實在喪氣的很。”
阮小七道:“先鋒的確做差了,只是明軍殺了許多兄弟,如何不要報仇?”
說了一陣,兩人不複再言,隻劃船上前。
渡過淮河,活捉方天定,是宋江喊出的口號。
南岸,方天定看到對面樓船上的旗幟,主動讓出來了主位給費保等人。
從外觀上判斷船隻大小、性能,這是水軍大將的必備技能,方天定卻是無法。
三層樓船,水面之上高六丈,各重上層建築均設有艙室、女牆、戰格,作為士卒戰鬥的依托和防護設施。
船上豎著旌旗、戰鼓,聲威雄壯。
兩側和首尾上,皆裝設有拍竿,女牆之後,隱約可見床弩。
粗略判斷,滿載能夠裝載士卒千余。
費保一邊記錄情報,一邊說道:“宋軍大船數量遠超我軍,這場水戰,怕是不會輕松。”
明軍水軍,有新福船二十,快蟹船五十,樓船五十,艨艟一百,其余大小船隻五百余隻。
數量只有宋軍的一半。
然而,費保說的是不會輕松,卻不擔心己方會輸。
致勝的關鍵,便是新福船和快蟹船這兩種海船。
當然,還有火藥。
講真,去大海上廝混過的人,是不太看得上江河湖泊的。
不過,作為軍人,打仗才是首要的任務,個人喜好只能排在後面。
宋軍船隻入河後,並不走遠,在小船和岸邊器械掩護下,開始修建水寨。
簡易水寨,把小船開出排在水中,用鐵鏈木板連接,再在關鍵處打下木樁,把主力護在中間。
這是外緊內松的布置,若是明軍突襲,各船可以直接衝出接戰, 反而明軍想衝進來,需要費一些功夫。
這點功夫,足夠讓岸邊和船上的弩砲展開攻擊。
水寨最寬處,距離岸邊不過一百步,投石機、床弩盡可以遮掩得住。
從早間到晚間,宋軍船隻不斷駛出,直直排出了兩裡地。
附近警戒的明軍船隻,也回到了河心線南邊,進入己方弩砲掩護范圍之內。
明水軍大部,都在上遊虎視眈眈,等待出擊的時候。
宋軍大部不動,明軍也不會動。
比的就是耐心。
誰先脫離己方掩護,誰吃虧,費保當然不願意吃這樣的虧。
雨夜,天色昏暗。
宋軍各處打起火把、燈籠、火盆,沿著河岸一字向下,直直排出去兩裡有余,把河面照的一片透亮。
明軍也是一樣,哨船打起火把,南岸不時放出照明彈,以防宋軍偷渡。
全軍入河,水寨豎起,宋江放下心來,笑道:“賊人倒是謹慎,沒想把我軍堵在河道裡。”
吳用道:“如此多器械,他等如何敢來?”
說笑兩句,宋江道:“明日,全軍上船,務必殲滅賊軍水兵。”
南岸邊,費保對方天定說道:“太子,賊軍步卒未曾上船,今夜無大的戰事,請殿下前去休息,看我等明日廝殺。”
方天定微微頜首,道:“一切都交給你了。”
說完,他轉身回營去了。
水戰並非太子所長,因此方天定並不打算上船指揮戰鬥。
否則,水軍將士顧忌他的安全,十分本事也只能用出七八成,又是何苦來哉。
他的任務,是解決登岸的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