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宋承平一百六十余年,趙佶又是貪慕奢華的性子,因此皇宮之富麗堂皇,自不待言。
耶律延禧一行人立在宮外,不時地左顧右盼。
雖然經濟衰退嚴重,開封之繁華,仍然不是遼國可比的。
特別是不遠處的園林,有無數百姓進進出出,顯得熱鬧異常。
耶律延禧問道:“此地為何有如此多百姓?”
周林笑道:“此處原是趙宋后宮花園,陛下降臨,也隻征用了一部分宮室,余者皆對外開放,以供百姓賞玩。”
耶律延禧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按照他的想法,皇宮就是皇宮,哪怕只是行宮,也該戒備森嚴才是,豈能容百姓隨意賞玩。
他卻不知道方天定的心思,是絕對不做賠本的買賣的。
皇宮那麽大,維持起來耗資極大,對本就不寬裕的皇帝內孥是個不小的負擔。
因此,方天定索性把皇宮包括艮嶽對外收費開放。
事實證明,這生意十分不錯。
每人十文錢的門票,百姓都願意來看,甚至江南也多有人來。
加上內部開設的店鋪,此舉不但節約了維護費用,更解決了許多宮人的生計問題。
同時,更加帶動了開封城的經濟發展。
當然,周林是不會給耶律延禧解釋其中的道理的。
若是耶律延禧能夠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會被人攆到這裡來。
突然,宮內傳出呼喝。
“傳耶律延禧覲見~”
“傳耶律延禧覲見~”
從大殿內,衛士接力呼喝不絕,傳召耶律延禧。
這陣勢,與傳召普通大臣一般無二。
方天定當然是故意如此的。
雖然是皇帝,可耶律延禧也是喪家之犬,不能說沒有價值,只是價值有限,並不需要太過客氣。
故意降低接待規格,觀其反應,可知其態度,可為後續安排參考。
周林伸手虛邀,道:“遼主,請隨我入內覲見陛下。”
“好。”耶律延禧應下,隨著周林緩步向裡走去。
作為失權的君主,他也沒什麽脾氣好發作,人家怎麽安排,他怎麽做。
進宮禦道頗長,兩側有金甲持戟禁衛,十分威武的模樣。
看這些禁衛彪悍的模樣,耶律延禧好不羨慕。
“若朕手下軍士,皆如此悍勇,何愁國內生亂。”耶律延禧歎道。
隨行的龍虎上將軍耶律諦裡姑勸道:“陛下勿憂,追隨陛下的三千勇士,皆是忠勇之士,只要陛下振作,定有複位之時。”
耶律延禧點點頭,不在說話。
龍椅上,方天定正襟危坐,顯得高深莫測。
這次會面可不是上次那般隨意,非要顯出威風不可。
仔細打量,只見耶律延禧比上次蒼老了許多。
遼帝其實也不大,不過四十八歲,正是一個政治家最年富力強的時候。
然而,歲月是把殺豬刀,特別是失去權位的歲月,讓耶律延禧快速衰老起來。
打量了片刻,方天定開口道:“遼主遠……”
“爹啊~”
情真意切,悲意滔滔。
方天定腰杆子一軟,差點從龍椅上滑了下去。
耶律延禧重重跪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叫道:“請父皇為兒子做主,殺了耶律大石那逆臣,助兒子奪回皇位。”
方天定一肚子話,全部被憋了回去。
殿內的文臣武將,包括隨行的遼國文文武,盡皆目瞪口呆。
這般無恥,哪有半分帝王的體統。
明帝也是無語。
耶律延禧搞這麽一出,讓他說什麽好?
人家直接跪地叫爸爸了,還要耶律延禧怎麽樣?
嗯哼……借著清嗓子的功夫,
重新捋了捋思路,方天定道:“遼帝何必如此,且請起來說話。”耶律延禧不起,向前跪行了兩步,拜道:“父皇,你若不替兒子做主,兒子便跪死在這裡。”
操,還鐵了心要做這個便宜兒子了?
方天定很不爽,喝道:“來人,請遼帝坐下!”
明帝的兒子,可是誰想做就能做的?
若耶律延禧尚未失位,主動提出要做兒皇帝,方天定怕是做夢都能笑醒。
此時,這家夥就是一個喪家之犬,要來何用?
難不成,還能指望明國打下遼境以後,重新交還給耶律延禧麽?
怕是方天定神經病了才會乾出這種事情來。
想做兒皇帝,那也要資本的。
石敬瑭能做兒皇帝,那是因為其實際已經立國,且又割讓了幽燕之地,是故能行。
耶律延禧的作用,充其量就是聯絡國內舊部,在明軍發動全面進攻時充當帶路黨,順便安撫百姓,減輕當地對明國統治的抗拒。
僅此而已了。
這點作用,還不值得方天定收耶律延禧當兒子。
所以說,石敬瑭甘願做兒皇帝固然無恥,卻也是有真本事的。
不像耶律延禧,無恥卻是夠了,本事卻不足,入不得方天定法眼。
大概,正是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耶律延禧才如此腆著臉,做出一副非做兒子不可的姿態來。
只有徹底地投靠明國,才有一絲復國的機會。
哪怕機會微乎其微,耶律延禧也不願意錯過。
方天定卻不給他造成既定事實的機會。
下邊,得了命令的陳朕鵬已經取來了椅子,如同提小雞仔一般,把耶律延禧放到了椅子上。
耶律延禧不斷掙扎,哀嚎道:“爹啊,兒子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啊。
遼國萬裡疆土,只要父皇有要求,兒子都可以滿足……”
嚎叫著,他就要離開椅子,重新跪倒在地。
陳朕鵬可不會慣著他,隻緊緊地按著。
耶律延禧也是騎慣了烈馬,開得了角弓,只是畢竟養尊處優久了,如何是陳朕鵬的對手?
整日磨練武藝,打熬力氣,陳朕鵬的胳膊比耶律延禧的大腿還要粗。
發覺掙扎不了,耶律延禧垂淚不斷,道:“父皇何其心狠也,幾欲置兒子於不忠不孝之地。”
演技飆的飛起,秀的方天定頭皮發麻。
就憑這幅模樣,耶律延禧也不是一無是處。
只是他覺悟的太晚。
若是早早地擺正自己的態度,不說能夠振興遼國,起碼女真人想立國,肯定千難萬難。
再不濟,這家夥也不會如此輕易丟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