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江以東,盡為高氏佔據,高泰明親領大軍十萬,駐扎貝賧。
段譽親征,領大軍十五萬,駐扎江西牟州,與高氏隔江對峙。
岸邊,段譽看著連綿不絕的營寨,愁眉苦臉道:“高氏坐反,幾如勢如破竹,如何得了。”
旁邊,劉宇豪笑道:“大明是絕對支持國主的,何憂之有?”
挑動大理國內亂這事,是兵部、樞密院、聞風司同時派人乾成的。
結果表明,他們乾的相當出色。
此時聽到劉雨豪的話,段譽心中生出一股不快來。
若非明國從中作梗,高氏也不至於就反了。
伺立在側的董福接道:“高氏起兵之初,國內準備不足,因此丟了許多土地。
然,高氏畢竟自有一府之地,後勁不足,已經難以擴張,只能與國朝相持。
國主素有威望,各部之兵源源不斷匯聚而來,遲早有剿滅叛亂的時候。”
董福的話裡,隱隱有一絲興奮。
他是董迦羅的後人,董氏家主,當朝重臣。
得知高氏購入大量兵器甲胄,他立刻遊說段譽先下手為強,要鏟除高泰明。
同樣,消息走露也是他故意為之。
目的很簡單,就是要挑起大理國內亂。
大理國亂了,對他董福有好處麽?
未必有什麽太大的好處。
然而,人心這東西,最難揣摩。
曾經,董氏乃是大理國第一家族,真可謂風光無限。
可惜,世事變遷,高氏崛起,董氏落寞。
這讓董福很是不忿。
高氏興盛之初,搶的可都是董氏地盤、權勢和威望,可以這樣說,高氏是踩著董氏上位的。
作為董家家主,董福當然要抓住機會給高氏一記狠的。
大理國內兩強相爭,最終得益也不一定是明國。
大理國內遍布崇山峻嶺,便是當初的趙匡胤也只能望河興歎,承諾不再攻伐大理。
董福以為依仗天險,足夠守衛國土,只要乾掉高氏,憑借平叛之功,董氏再顯第一家族的風光,指日可待。
現如今,董福的小心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叛亂平息下去。
所以,段譽也顧不得追究責任,首先約高泰明於江面上會晤。
明國就在旁邊虎視眈眈,段譽當然不想國力損耗太甚。
於是,他約了高泰明,與龍川江心會晤。
不一刻,河中駛來了一條船。
段譽帶人上船。
一條敞篷船,上面各有三個護衛並兩個船夫,並無太多的隨行。
到了江心,高泰明也是一般無二。
按照往常慣例,高泰明主動給段譽行了禮,並無任何反臣的猖狂與傲慢。
如今沒有外人在側,段譽直接道:“目下,明國已經一統中原。
其北方還有強敵,南方並無隱患,然,其常年駐扎重兵與廣南西路,其目的,想來卿也是知道的。”
高泰明如何會不知道。
就東南那些渣渣,隨便放個三兩萬就夠用了。
然而明國陳兵十萬,除了準備對付大理國還能幹什麽?
段譽繼續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都是損耗的大理國力,最終都是便宜了明國。
未知,卿是否可以罷兵休戰?”
高泰明問道:“未知陛下,如何罷兵休戰?”
段譽道:“卿之憂慮,其實不必。
朕可允諾,永世不對高氏征伐,且,卿可繼續任繕闡侯,卿之子可任石城侯。
余者,卿自退出,可好?”
“陛下誠意,老臣感激涕零!”高泰明感動道。
手下叛亂,皇帝不但不懲處,反而擴大其封地,已經不能說寬宏大量了。
這讓步,不可謂不大,簡直就是把皇家的臉面放在地上摩擦。
老奸巨猾的高泰明,也確實有幾分感動。
不過,高泰明說道:“此事起因,皆乃陛下欲殺臣所起。
臣請陛下誅殺其中勸說者,並明國使者,另,陛下當下罪己詔,自討過失。”
段譽皺眉道:“其它尤可,殺明國使者,恐於國不利,怕是明國要興師問罪。”
高泰明道:“我國山高路遠,便是其傾全國之兵也無妨。
殺其使者,乃是絕了段氏借明國之力平高氏的念想,臣好安心退兵。”
沉思片刻,段譽道:“即如此,朕便以命完成……”
話音未落,只見上遊突然出現兩條大船來。
船上,立著許多軍兵。
清一色的宋軍裝扮,個個手持大黃弩。
裝扮倒不奇怪,雙方都是大量的宋軍裝備,只是沒有旗號,分不清身份。
“刺客……”隨行護衛大驚失色,立刻就像岸邊劃船去。
只是大船速度飛快,頃刻間到了高泰明船前。
咻咻咻~
箭如雨下,遮天蔽日。
高泰明雖有武藝,卻也老了,身邊又無十分多的護衛,如何能夠遮擋的住?
不一刻,船上六人,盡皆被射成了刺蝟!
如此,刺客尤不罷手,把船拖過去,全部砍了首級。
得手之後,刺客並不停留,立刻順江而下,逃竄而去。
旁邊,段譽並未離開太遠,全程目睹了經過。
完了!段譽哀歎。
他距離對方不遠,未嘗有一枝箭射過來,隻對高泰明下手,如何能夠解釋得清楚?
此時,兩方水軍已經並力追向刺客,只是刺客速度真的飛快,不一刻便甩脫了追擊。
“陛下,高氏水軍正往我等衝來,速走。”
護衛指揮下,小船飛快地搖向岸邊。
“殺了段譽,替侯爺報仇!”
呼喝中,高氏軍隊不斷追擊。
段氏水軍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國主被群毆,主動過來護駕。
於是,慘烈的廝殺開始了。
雙方在江面上往來衝刺,遠處開弓放弩,近處刀砍槍刺,靠在一起的跳過去貼身肉搏。
真是江流滾滾帶浮屍,碧水滔滔映猩紅,隨波逐流無頭鬼,橫生變故大理國。
一場好廝殺,直直持續到天黑方才罷手。
收兵回營一檢點,各自折損了三千水手。
從始至終,段譽一直在岸邊觀望著廝殺。
他很清楚,這是明國的手筆,因為他絕對沒有派遣刺客。
然而,鍋還得他來背。
誰讓人是他約出來的,又是在他的眼前被殺的呢。
要想解除這個誤會,除非段譽一命還一命。
段譽舍得自己的小命麽?顯然是舍不得的。
“賊子,添的一手好油!”段譽咬牙切齒地罵道。
恨意滔天,卻不得不克制。
他沒辦法發作。
莫說沒有確鑿證據,便是實錘了,他也不能。
沒了明國的支援,皇室可頂不住高氏的進攻。
所以,謀殺高泰明的黑鍋,段譽不得不咬牙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