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大漏

　　甘珠爾十方

　　當我將那個九寸盤翻過來看到盤底的時候，不由得心底一顫。心想我莫非真有如此好運，在牡市能遇到這麽好的東西?

　　我小心的查看著盤底，這隻盤的底部未上釉部分呈現火石紅的斑點，這是高古瓷的主要特征。盤底中央陰刻著一個“盈”字，筆法流利、字體粗放，筆劃在釉下。這隻盤子是灰白色的胎，胎質較粗，胎釉之間施了一層白色化妝土。

　　這隻盤從造型上、胎、釉、底款特征判斷應是邢窯出品的。那麽什麽是是邢窯呢?

　　邢窯是唐代白瓷的代表窯口，以釉色“類雪”、“賽銀”而著稱於世。可與南方越窯燒造的青瓷相媲美。唐代李肇在《國史補》中說:“凡貨賄之物，侈於用者不可勝記，絲布為衣、麻布為囊，氈帽為蓋，革皮為帶，內丘白瓷甌，端溪紫石硯，天下無貴賤，通用之。”

　　根據考古調查與資料記載，邢窯的窯址分布於河北內丘及臨城境內，創燒於北朝晚期，在隋代發展成熟，唐代最為繁盛，在晚唐五代走向衰落。唐代邢窯細白瓷冠絕天下，除白瓷外還燒一些唐三彩、青瓷、黑瓷、黃釉瓷、醬瓷等產品。

　　在傳世和出土的邢窯瓷器中，有一部分帶有刻款，除故宮博物院收藏的白釉皮囊壺底部刻畫“徐六師記”外，最為常見的是刻“盈”字、“翰林”二款。其中是“盈”字刻款白瓷是專供唐代皇宮，大明宮內的“大盈庫”就是當時的官窯禦用品。

　　唐代距今一千多年，留傳下來的古董文物很少，瓷器不易保存能保留下來的就更少。如唐朝的蜜色瓷只是在古籍資料上有記載，沒有實物存世。

　　這“盈”字刻劃款的唐代白瓷，現在可見的都是瓷片、殘品。有明確記載傳世的“盈”字款唐朝白瓷不超過三件，文物、歷史價值極高，如果市場化定價，其拍賣價也會遠遠超過清三代官窯瓷、元青花、唐三彩。

　　我手裡拿著這隻“盈”字款白瓷盤，心臟狂跳不止，手指微微顫抖。我深吸了一口氣向著中年人說道:“我也不懂這是啥東西，我準備送給領導當禮物，看你是個文化人想來不會騙人，你給我便宜點我就都要了。”

　　這就是收古董的經驗了，無論你看到多麽好的東西，都要還個價不能報多少價給多少錢。這樣的話，一是會讓賣主感覺到賣便宜了，心裡不舒服。二是容易驚到賣主，他就有可能覺得東西很值錢，不賣了。

　　聽到我讓他給降價，中年攤主誠懇的說:“我也是不懂這些，我把這些東西送到本地的博物館，他們說都是民間的東西不值錢，給了我很少的價錢要收購，我沒同意，我也是確實家裡有事才要賣的，不然這些老父親的收藏我是不會動的。”

　　我點點頭說道:“那就這樣吧，你給降個一千塊，種們交個朋友，賣什麽東西也得給還個價呀，只有稅物局說多少就是多少不能還價，你說是不是。”

　　中年攤主面色很是為難，最後還是咬咬牙說道:“你也是個痛快人，就依你一萬五吧，那一千塊我再想辦法吧。”

　　我點點頭從手包裡拿出一萬五千塊錢遞給他，中年攤主笨拙的點了起來。我等他把錢數完，就向他要了一打報紙，自己小心的開始包這堆瓷器。

　　我先是把“盈”字款白瓷盤包好放進手包裡，然後慢慢的打包其它的瓷器。中年人也幫著我包著瓷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我一看是一個很破舊的功能機，

頂多也就值個二百塊錢，看來他的生活確實很是艱苦。　　中年人接起電話道:“喂，淑芬呀，我在古玩市場呢，嗯，東西都賣了，有一個小兄弟全都要了。”

　　他拿著電話和對方說著話，對方應該是他的老婆。忽然他的聲音大了起來道:“什麽一萬六不夠還得一萬二，那可怎麽辦呀，我這些東西賣了一萬五，還差一千呢，還要一萬二可怎麽辦呢。”

　　聽著他電話裡的內容我明白了，他家裡確實是遇到事了，於是我停下手靜靜的等他打完電話。

　　中年男子又說了兩分鍾掛斷電話，我見他眼睛裡有霧氣出現。我開口問道:“你家裡出了什麽事，要很多錢才能解決嗎?”

　　中年男人搖搖頭沒說話，顫抖著手幫我打包瓷器。我又問了他一遍，他還是不說話。我就生氣了，我按住他的手說道:“你這人怎麽回事，我是看你有什麽困難，我能不能幫到你，你怎麽還不理人呢。”

　　見我發火，中年男人顫聲說道:“我的女兒病了，住在醫院裡要做手術，之前需要一萬六千元的手術費，剛才打電話說又要增加一萬二的費用。我所在的單位效益不好每個月隻開保底工資，我老婆又下崗了家裡實在沒錢了。”

　　我看著中年人誠實的面孔，哀傷的眼神，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我點點頭說道:“這樣吧，你把這些東西都帶上跟我走，我幫你想想辦法。”

　　男人的眼神有些遲疑，我笑罵一句道:“你怕個屁，你一個大男人我還能把你賣了。”

　　我們快速的把這一堆瓷器打包好，用兩個紙箱子裝了，我倆一人抱著一個，我在頭前帶路他在後面跟著，直奔我住的賓館而去。旁邊攤子的小青年叼著煙笑道:“眼鏡你可以呀，一堆破爛賣了一萬多，這幫著送送貨也是應該呀。”

　　中年男人低下頭緊緊的跟在我身後，像是怕我反悔沒敢說一句話。

　　到了賓館的房間我們放下兩隻裝瓷器的箱子，中年男人搓著手說:“小兄弟，你看這東西我也幫你送過來了，錢你也付了，咱們兩清了，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我拿了一瓶礦泉水打開遞給他，說道:“你坐一會咱們聊聊，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中人男人喝了一大口水，誠懇的說道:“我能看出來小兄弟你是個好人，可是我們也沒什麽可聊的呀。”

　　我笑了笑指著兩隻紙箱問道:你覺得你這一堆東西值多少錢?“

　　中年男人囁嚅著道:“我真的不知道值多少錢，小兄弟你是不是覺得不值錢想反悔了呀。”

　　我哈哈一笑拿出“盈”字款白瓷盤說道:“我今天是佔了你大便宜了，就這隻白瓷盤就不止一萬五，可能還要貴很多。只是我不準備賣，是私人收藏了。”

　　聽我這麽說中年男人坦然的說:“賣給你了就是你的，值多少錢也和我沒有關系了，寶物有緣者得之自古皆然。”

　　我微微點頭，對中年男人的豁達起了敬佩之心。我對中年男人說道:“你的孩子病了急需用錢，我給你出個辦法應該是能解決。”

　　中年男人疑問道:“能有什麽辦法呢?”

　　我道:“你這一堆瓷器裡這個盤子最好，那隻纏枝蓮花瓶也是清官窯的，應該是能賣個幾萬吧，其它的都不行。”

　　中年男人尷尬的小聲說道:“值錢也沒用了，東西現在是你的了！”

　　我哈哈一笑道:“我只要這隻盤子，其它的還給你，如果你自己能把那隻纏枝蓮花瓶賣了，你就拿回去自己賣，如果沒有渠道賣掉，我找個買主幫你賣了。”

　　中年男人情緒有點激動，顫聲說:“小兄弟你真是個好人，你這是在幫我呀，我確實有困難你要是願意幫我，你的恩情我記住了，你就幫我找個買主吧。”

　　我點點頭，拿出電話給京城幾個搞古玩的朋友打起了電話。 我在京城幾個大的古玩城裡都有一些朋友，大多是三爺爺介紹我認識，還有幾個小年輕是和我玩的好的。我給王胖打了個電話，王胖是個官二代，不喜歡做官也不想做生意，他沒事就是搞點文玩古董，主要以自己收藏為主。

　　電話接通後我簡單的把情況和他說了一下，王胖立即表示東西他要了，雖然在京城這類的東西不少，可是這幾年清瓷的行市見漲，現在收回來過幾年價格肯定是翻番的。

　　王胖直接說道:“十方你的眼力我是最相信的，可比那些假專家強多了，你看的東西肯定是錯不了，你就直接報價吧，我要了。”

　　我正色說道:“胖子，這個東西是朋友的，他家裡孩子要動手術，急著用錢才出的，東西很好、完品價格你就高點給吧，這種真、精、新的東西升值空間很大的。”

　　王胖豪爽的說:“十方咱們什麽關系，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價格你定吧，我老王就是不差錢。”

　　我聽他這麽說心裡有點小感動，我輕聲說道:“那就五萬吧，你同意的話我就把卡號給你，你馬上把錢打過來，這邊急用。”

　　王胖哈哈一笑道:“沒問題，你把卡號發我吧，十分鍾之內搞定，東西下次你來京城幫我帶過來，我請你喝酒。”

　　我掛斷電話向中年男人要銀行卡號，他嘴唇顫動眼睛裡淚光閃閃，激動的說不出來話。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快把卡號給我吧，給孩子治病要緊。”

　　中年男子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兄弟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