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龍當然想不到自己的一個念頭會導致郭名洋有這麽大的反應,就如同他沒想到小偷集團因為他也鬧得不可開交。
他在公交車上遇到的三人團夥,不過是南廣市小偷集團裡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團體。
此刻,在南廣市南郊的一處宅院中,有個三層的歐式樓房,表面看起來並不如何的顯眼,這種別墅,在南廣市比比皆是。
一樓的客廳很大,裡面的裝飾雖然也算豪華,卻顯得有些過時,整體透露出一種不合時宜的陳舊。
一個四十來歲、臉上有一道斜長刀疤的光頭正坐在一張老板椅上,手裡捧著熱騰騰的茶杯,悠閑地蹺著二郎腿,慢條斯理地問道:“小七,你先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叫做小七的年輕人大約二十歲左右,小臉小眼睛,個子也只有一米六的樣子,身材瘦小,但顯得很機靈。
他朝旁邊的兩個人瞅了瞅,說道:“刀哥,是這麽回事。下午我們三個一起做活,我一共掏了三個錢包,前兩個交給小武和大寶先閃了,然後我們一起去有意思喝茶,他倆告訴我說錢包沒了,可能被別人順走了。就這個情況,您看,這事兒怎整?”
他盡可能說得很客觀,沒有誇大,也沒有隱瞞,但事情既然出了,隻落得一句輕飄飄的“錢包可能被別人順走了”,顯然是不行的。
刀哥端著茶杯,一搖三晃地晃到了小武和大寶面前,眯著眼睛瞅著兩人,溫和地問道:“小七說的沒錯?”
小武和大寶站在一邊,低著頭,雙股戰戰,似是怕極了這個刀哥。
小武哆嗦著回答道:“是,是真的,真,真被偷了,我明明,明明,放進包裡了。”
大寶也一個勁地點頭:“真,真的,我,我也是。”
“啪!”刀哥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大寶的臉上。
“真,真的,你也是!你他媽話都說不利索,也敢學人家黑兄弟的錢?”
大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拉著刀哥的褲角:“刀,刀,刀哥,我,沒,沒黑,兄,兄弟,的錢啊。”
小武也忙不迭地跪下,身體象篩糠一樣哆嗦個不停。
那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裝是裝不來的。
他心裡清楚的很,別看平時刀哥對手下兄弟挺好,不管誰有個什麽小病人小災的都會當成自家骨肉一般照顧,但發起狠來,也同樣不講情面,尤其對於不講兄弟情誼甚至出賣兄弟的人,下手狠辣,令人心悸。
萬一他認定自己黑了兄弟的錢,輕點也要打斷幾根肋骨,重一點怕是要做好終生殘廢的準備了。
“說,錢包到底哪兒去了?老實交待,從輕發落。”刀哥的語速依然很慢,但聲音很冷,令人心裡直冒寒氣。
從輕發落?
小七瞅著膽戰心驚的小武和大寶,心裡一個激靈,按以往的慣例,從輕發落就是打斷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治療的好還能恢復如初,弄不好可就成了殘廢了。
刀哥兩旁站著的四個體型彪悍的打手已經在卷袖子捋胳膊,隨時都有動手的跡象。
小七有點後悔,他和小武、大寶從十來歲就跟著刀哥混了,也已經合作好幾年了,彼此之間早已結下深厚的感情。
看情況小武和大寶說的應該是真的,自己真不該懷疑他倆,更不該一時衝動將這事兒向刀哥匯報,大不了收入少一點挨一頓訓斥,總比讓他倆受罰強。
他的大腦這時候突然一陣清明,想起了一個之前被他忽略了的情況。
“刀哥,”小七走到大寶身邊也往地上一跪,說道:“您別生氣,我剛才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這事兒還真有點蹊蹺。”
“哦?你想說什麽?”刀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玩味地看著小七,問道。
“我想起來了,我第二次出手,掏的是一個胖女人的錢包,有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從車廂後邊擠到她身邊,可能是碰到這女人的胸了,被胖女人和車裡人罵了一通下了車。當時我還覺得奇怪,人人上了車都往後擠,這人怎麽往前擠?
現在想想,有點不對勁。而且,我第一次掏了一個妞的錢包後,好象那個人也從後邊擠到車廂中間站在那妞身邊了。會不會,那個人在小武、大寶接應過後,又把錢包給順了出來?”
“嗯?有這種事?”刀哥把茶杯遞給了身邊的一個打手,在房間裡踱起步來。
小七的話,讓他陷入了沉思。他可不糊塗,更不至於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小七、小武和大寶的表情他盡收眼底,憑他的眼光,這幾個家夥應該不會、也不敢說假話。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小武和大寶的包裡把錢包掏出來,絕對是個高手。問題是,他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做?”他轉過身子,盯著小七問道。
小七哪裡知道為什麽?這話他沒法接,也不能接。
刀哥是在思考,可不是征詢他的意見。
刀哥盯了小七幾眼,又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這個人, 不是警察,否則的話,你們幾個該進去過了,哪裡還有機會回來?既然這樣的話,小七!”
“在!”小七連忙應道,他知道,小武、大寶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刀哥肯定有安排。
“你們三個,好好回憶一下,那個人長什麽樣子,穿什麽衣服,越詳細越好,找個街頭畫像的給畫出來,發下去,把他給我揪出來,我倒要瞧瞧,這個高人想幹什麽。”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刀哥的眼裡流露出一股戾氣。
“是是是,我們這就去!”小七應聲之後,順手拉了小武、大寶,一起給刀哥鞠了個躬,車身離去。
“媽呀,嚇死我了!”大冬天裡小武出了一身冷汗,出了門才擦了下額頭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說道。
不得不說,有時候,小偷的工作效率比公務員要高的多了。
小七、小武和大寶三人連晚飯都沒顧得上吃,打個車到了市裡,找到一家專業的畫像館,出高價請畫師幫他們畫像。
三個人仔細回憶公交車上的場景,記憶,被一點點地勾了起來。
小武和大寶都記起了自己在後門下車處的時候,有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甚至大寶還記起了小夥子的旁邊,有個掏出化妝鏡抹口紅的妖豔女子。
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充,畫師不停地對畫像進行修改。
最後一處修改完後,三人盯著畫像,眼睛裡流露出難以抑製的興奮。
“象。”
“很象。”
“非常象,就是他!”
三人付了兩百塊錢給畫師,取走了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