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從小洋樓離開後的祝姐很快就找了新的下家，畢竟她的廚藝是真的不錯。

　只是祝姐一直都做的不開心，也不滿意。

　如果是在八年前，她要是遇上現在的主顧，當然不會有任何的不滿。在外面當下人的，哪有不受苦受罪的，遇上好的主家還好，要是遇上惡一點的，那真是....

　現在雇請祝姐工作的主家姓佘，是從外地全家遷移過來的，也算是個厚道人家，不會隨意的克扣工資，但有瑕疵的是，主家太太小姐們有些難以服侍。

　總覺得付了她一副工資，就很了不起一樣，跟蘇小姐壓根就沒辦法相比。

　一日三餐要按時按點的上，每日的下午茶，宵夜也從不間斷，有時候半夜突發奇想的起來想要加個餐，她也得趕緊起來做點心。

　整天下來，她就沒有停歇的時候，可笑的是工資還不太高，跟在蘇小姐那裡根本沒辦法相比。

　她已經好久沒去善事堂看過那些孤寡老人了，最讓祝姐不滿的一點，便是這家的女主人實在是太精明小氣了些。

　不過就是將家裡多出來未吃完的飯菜打包了，女主人也很有意見，讓人直接盯著她將食材節省好一點不多的程度。

　越是有錢人，越是摳門，她算是看見了。

　祝姐尋思著，這一處乾不長久的。

　可是沒等她向主家提出辭工，這家的太太先把她給辭退了。

　佘家太太說，他們初來乍到，摸不清楚這邊的情況才用她的。

　要是她是個好的，就算攤上命硬克人的名聲，他們也是不介意的，可偏偏自己就是.....

　祝姐很委屈，有些不明白。

　佘家太太倒是直說了，慷人之慨不是善良，而是在惡心人。

　他們是不介意那點飯菜或者家裡沒用的某些東西，但不代表家裡的下人能自作主張。

　你善良，那你就自顧自的善良去，而不是去指責別人的冷酷。

　祝姐似懂非懂，還是不明白善良為什麽會有錯。

　後來她在街頭看到了癱軟在地上的陸婆子，一雙手懶的不成樣子，寒風凜冽的天氣，她就穿了一件單薄的布衣。

　像陸婆子這樣的人，街頭很多的，並不會讓人關注到她。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每日都在死人。

　突然祝姐就意識到，在此之前她有多幸運，先是蘇小姐，後是佘太太....他們都讓她得以庇護。

　那些她曾經以為的不忿不滿顯得特別的可笑，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漸漸的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初心了。

　她把陸婆子帶回了家，而蘇醒過來的陸婆子也再沒提要回去，甚至從她嘴裡都沒再提起過呂家兄妹兩。

　他們兩人就這麽相依為命的過著。

　以前覺得已經很艱難的生活，真正直面它的時候才發現，它更艱難險惡。

　而那些她曾經付諸過的善心，卻並未對她反哺過。

　這個時候她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獲得別人的善良的。

　她想她或許欠了蘇小姐一聲道歉，還有一聲感謝。

　

　“蘇娘子，你就不要傷心了，這都是命啊。”

　蘇離幽幽轉醒之際，耳畔旁響起的便是一道沙啞泛著苦意的女聲。

　是隔壁的白娘子。

　腦海中的記憶自動為她解釋了已經帶上門，輕手輕腳出去了的女人的身份。

　蘇離緩了一下，慢慢的才從木板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房內清貧如一洗。

　除了已經掉漆的梳妝台跟一個矮腳櫃，房內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哦，對了，還有她身下的木板床，在村裡也是獨一份了。

　這還因為是原主的嫁妝，這才置留下來，一直都沒舍得當掉。

　不過也不止原主家裡這麽貧窮，應該說是整個村子裡都是這樣的大環境，相比較，原主的丈夫在世的時候還有所積蓄，這才能保留下原主的嫁妝，這在村子裡都是獨一份的。

　說來，在原主嫁過來之前，村子裡還不是這樣的境地，算得上是個遠近有名的富裕村。

　只是因為村莊旁的通天河裡，在幾年前出現了一位河神，才致使村子裡的人過得苦不堪言。

　從原主中的記憶中清晰可知，就在某一天，突然天空上雷聲大震，一道金光如流星一般直衝入通天河中。

　隨後，整個天際都印上了金色紅色交織的霞光。

　附近的人均震撼驚詫，丟下手裡的鋤具就往通天河的方向趕。

　原主抱著才剛兩歲多的孩子也跟著一道去瞧了熱鬧。

　而通天河裡已經出現了翻騰倒海的異像，河水翻滾沸騰著，有時候直接拍打著浪潮往岸邊湧去，站在河最邊上的村民們嚇得不行，隻以為自己會被水潮給淹沒，結果浪潮卻似乎被什麽手段抑製中了，只在通天河的范圍內湧動，壓根就不會跨過河岸邊際。

　接著，就在大家都在瞧著新鮮跟熱鬧的時候，憑空一道如三春驚雷一樣的聲音，嗡嗡的出現在眾人的耳畔邊，震得人耳膜生疼作響。

　“吾乃靈感大王，今日之後便為通天河的河神，特令爾等為吾上貢祭品，不然....”聲音突然變得猙獰血腥，“不然我就用通天河的河水淹了你們的村莊。”

　所有人均大駭，而靈感大王所要求的祭品除了豬牛羊的牲畜外，還須外加一對水靈靈的童男童女。

　當年， 因為原主的孩子年歲還小，上貢也輪不到他們，是大義的村長家的兩個小孫子。

　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可愛又伶俐，鮮活又聰明。

　可一夜之後，兩個鮮活的小生命就化作了枯骨，除了一個帶著驚恐表情的腦子，脖子以下的全被河神享用了。

　當年，村長家的老婆子跟他的兒媳婦便瘋了，現在仍瘋瘋癲癲的在村子裡遊蕩。

　一年一次祭祀，一次一對童男童女，如今村子裡年幼的孩子已經所剩無幾，除了原主家的八歲的兒子外，就剩下村尾另外一戶人家的小女兒了。

　而今年的這一次祭祀再怎麽逃避，都只能由他們去。

　原主就是在得知這個噩耗後，絕望傷心之下，一命嗚呼了。

　機緣巧合之下，她魂飄至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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