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早上了。
宿醉的後勁上來,叫她腦袋有些漲疼,靠在床頭,一手揉著太陽穴,一手接過瓷碗,將碗中醒酒湯喝了個乾淨。
“大您,身子才爽利一些便去酗酒,老奴知道您心裡不舒坦,但外面人心險惡,您就這樣喝醉了,若是有個萬一可怎麽辦”
沈君茹揉著額頭,一陣哭笑不得,知道佟嬤嬤是擔心她,才這般絮絮叨叨,從前,她總是嫌這些絮叨煩人的緊,直到後來,再無人與她絮叨,再無人問她冷暖,再無人與她共話夜雨。
想來可歎,所以這一世,她才格外珍惜。
常說,失去的最珍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現在,最珍貴和最好的都在她身邊,她需要的不再是無目的的去爭,而是守護好這些曾經失去的複又得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保證日後再也不會如此了。”
這裡,敢這般絮叨大小姐的也就隻佟嬤嬤了。
“爹爹可還在府裡”
若按照鳳珉所說的,那麽明日父親便該動身了。
“老爺今兒休沐,說是明日要出一趟遠門,歸期還未定呢。”
“恩,我知道了。”
“大小姐,您還怨著老爺”
怨麽是啊,多少是有些怨他偏心的,只是,那終究是生她養她的父親,若真是半點也不在意的,又何來怨呢
微微搖了搖頭,沈君茹說道。
“罷了,怨不怨,有些事實都無法改變。薔薇院那位如何了”
“四小姐被禁足且罰抄佛經,聽說老爺這次是真動怒了,命了人看著她,成婚前不得不院子半步。至於雲姨娘,還以為自己懷有身孕,在屋裡養胎保胎呢。”
如此甚好,這便是她想要的結果
薄唇微勾,沈君茹說道。
“爹爹這一走,怕是不會那麽早回來,若她發現異常,肚子裡那個悄無聲息的就說沒保住,爹爹也只會覺得惋惜,哼我阿娘的死於她脫不了乾系,如今,也該是我回敬的時候了”
“大小姐是要計劃提前”
“時機不等人,你去安排吧。”
“是,老奴這就讓人去找常大夫”
沈尚書的青松院裡,他看著已經收拾好的兩個木箱子,手裡拿著一卷綠皮書,歎息了一聲。
本來今年這場秋闈他是要做主考的,秦王請旨讓他一同去淮南治理水患,這一走,沒個月斷然是回不來的。
他此刻最懊悔的,便是昨晚傷了沈君茹,後來佟嬤嬤派人傳了話來,說是君茹喝醉了酒,想來是心裡愁苦,倒叫他這一夜都沒能安睡。
出行在即,府中事物總是要與她交代一二的,還有沈鈺,經一事長一智,經過那次的事,沈鈺也沉穩了許多,偶爾也會與他談論些政務,他想,他的兒子,終於開竅了
“哎”
“老爺,一切都打點妥當了,可是要喚大小姐和大少爺前來”
老管家伺候了沈尚書一輩子,對沈尚書自是再了解不過。
沈尚書想點頭,可又怕見到沈君茹那雙失望透頂的眸子,昨晚她出門前回望的那一樣,雙眸含淚卻死咬著唇瓣不肯落下。
她定是傷極了。
“罷了”
“老爺,大小姐聰慧,又心地善良,定會理解您的。”
“昨日之事我怎看不透香凝那丫頭就是故意引我去抓人的只是沒想到那裡面的不是茹姐兒,反而是她手下丫頭,她真是無法無天了,連自家人都算計”
想到這,沈老爺心裡更是難受。
“四小姐要入太子府了,日後太子便是四小姐的靠山,咱們哪裡能跟太子和皇后娘娘叫板,老爺心裡的思量,老奴懂。”
“哎這個凝姐兒,以前多可人兒,怎麽越大了,反而越拎不清了呢。”
與此同時,薔薇院裡。
雲姨娘正靠在軟榻上吃著酸果,對於沈香凝被禁足,她只是覺得有些惋惜沒能弄死沈君茹。
但那又如何凝姐兒入太子府已成定居,便是老爺都不敢重罰了她
再說了,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她近來喜酸,常言說,酸兒辣女,她篤定,肚子裡這個定是個男胎
“姨太太,大小姐來了。”
“攔著,就說我身體不適,不見。”
“姨娘身體哪裡不適那可得叫大夫來瞧瞧啊。”
說話間,沈君茹已然跨了進來,一襲鵝黃色疊領廣袖長裙,移動間婀娜多姿,自帶了幾分出塵之氣,便是討厭她至極的雲姨娘都忍不住讚歎她的美貌,真真與她那死鬼娘親一般天生就是勾人的狐媚子
雲姨娘壓下眸中狠厲,將手中酸果丟下,她現在有王牌,可不怕沈君茹
“什麽風兒竟將大小姐給吹來了”
“不管是什麽風, 總歸是吹到雲姨娘你這院子裡來了不是”
沈君茹身後跟著幾個丫頭,冬梅手裡還捧著一個蓋著紅布的東西,她微微使了個眼色,冬梅便會意,捧著東西上前一步,沈君茹一邊接了過去,一邊說道。
“雲姨娘有喜,那這日後便是我的弟弟或妹妹,我這個做姐姐的,還沒來得及恭賀雲姨娘呢。”
“你呼嚕裡又賣什麽藥”
她們之間早就撕破了臉皮,這般假惺惺的做派又是個什麽意思
真是叫人惡心
“姨娘誤會了,我啊,是誠心實意的向姨娘您來道喜的,這是我向菩薩求來的送子觀音,特意給姨娘您送來,祝你一舉得男。”
說著,沈君茹將紅布揭開,果然是一尊通體白潤的送子觀音像,只是她沈君茹會有這麽好心
雲姨娘有些戒備的看著她,並未伸手去接。
“姨娘難道不想要”
“你到底要做什麽報復昨兒晚上的事”
“原來姨娘也知道昨晚都發生了什麽啊。”
事出突然,情況有變,本來沈君茹還想再過一些日子收網,讓雲姨娘自己發現不對勁,從而嫁禍到她身上,到時候她可以反咬一口。
但是現在時間並不等她慢慢盤算了,那麽,便讓她化被動為主動,直接給她一記重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