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還…”
“沒事,你別多想,只需知曉,他不會傷害你。”
沈君茹還想再問些什麽,衣襟已被扯開,露出被利器所傷的傷口,已然血肉模糊。
若這樣的傷是出現在鳳珉的身上,他甚至根本不會當回事,然而,在沈君茹的身上時,他卻隻覺錐心刺骨的心疼!
丫鬟捧了熱水進來,鳳珉動作麻利的為她清理包扎了傷口,又叫人送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來,她總不能滿身血汙的就去送沈詩思,若是如此,她便是走,也不會放心的離開。
拒絕了乘馬車,要了馬匹裹了件披風,遮住了臉,便往沈府飛馳而去。
鳳珉自是不放心她一人前去,策馬同行,若不是沈君茹堅持自己騎一匹馬,不要太招搖,他絕對將人擁入懷中,同乘一匹。
秦王府與沈府隔了不過兩條街道,策馬一盞茶的時間便能趕到。
這幾天,全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和親公主一事,沈詩思一襲大紅色龍鳳呈祥嫁衣,鳳冠霞帔,都是按照公主的規格來,不管她以前是什麽身份,從這一刻起,她便代表了乾國的公主,代表了乾國皇室的威儀。
燕國的隊伍早就等在了沈府門口,等著和親公主的出現。
沈詩思手拿著雀扇,遮住面容,上堂坐著的是沈尚書和秦氏。
沈瓊眼圈微紅,上一次沈香凝出嫁時,他未能出現,這一次,親眼送著女兒出嫁,且是那麽遠的地方,他這心裡,並不好受。
沈詩思禮數周全,與沈尚書和秦氏微微屈膝。
“女兒,拜別父親,望父親今後多多保重身體,女兒便是在千裡之外,也會為父親禱告,望上蒼佑父親身體康健,歲歲如意。”
“我的女兒…”
沈瓊幾乎哽咽,張了張口,滿腹話語卻終究脫出口,只是拿了一個大大的紅包遞給沈詩思,良久,才道。
“此去,照顧好自己。”
微微屈膝,又是一禮。
“不孝女,拜別父親,拜別夫人…”
沈瓊捂著眼,擺了擺手“去吧,別誤了吉時,還得入宮去拜別陛下、娘娘。”
身側是等著的沈鈺,要背著她出門的。
沈詩思微微轉過眸子,四下看了一圈,這個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這是她的家,周圍或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面孔,有人真誠的帶著祝福而來,有人只是純粹的來看笑話。
微微歎息一聲,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終究是沒能等到阿姐啊出現啊…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了,她的目的,只是希望阿姐幸福。
她這一生啊,每一步走的都那樣的艱難。
在她快要活不下去,墮入地獄的時候,是阿姐為她的人生帶來了一絲光明,是阿姐將她拉出了黑暗,也是阿姐,讓她知道,原來,這世界還能如此的溫暖…
緩緩趴在沈鈺的背上,由他背著,一步一步,送出沈府,耳邊是鞭炮鑼鼓齊鳴之聲,她卻聽到了沈鈺低低的嗚咽聲。
她偏頭看向沈鈺,紅著眼圈,喉結上下翻滾著,眼淚與那鼻涕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笑了,至少,這一刻,還是有人真誠的祝福她,舍不得她的。
她雙手環在沈鈺的脖子上,溫柔的說道。
“阿鈺啊,不要哭,三姐姐這是去享福了。”
“恩,我不哭,三姐姐是要去做皇妃的,我的三姐姐這樣溫柔,這樣漂亮,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女子,一定會幸福的。”
沈詩思輕輕的笑了,雙眸中隱隱藏著淚光。
但她不會哭,也不能哭!
她得讓大家都放心啊。
“你是家裡的男子,以後,沈府的擔子便要落在你身上了,以前,阿姐為我們擋下太多,今後啊,只有你在阿姐身邊了,一定要照顧好她。”
沈鈺喉結翻滾,他忍著不讓自己落淚,深吸口氣,聲音嘶啞。
“我會的…”
從廳堂到府外,不過短短幾步之遙,卻似走過了漫長的一聲。
沈鈺每一步都走的那樣穩重,這也許,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三姐姐。
這個除了阿娘之外,待他最溫柔的女子。
這樣好的一個人,卻要離開他了。
不舍、不甘、憤怒等等,許多複雜的情緒圍繞著他。
然而他只能親自將她送出府,送入燕國抬來的花轎之中。
送親的隊伍不能再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花橋被抬走,敲鑼打鼓的離開了沈府。
一時間,府內熱鬧繼續,只是在沈鈺和沈瓊眼裡,隻覺得這府裡空落落的,一個接著一個,都走了。
沈瓊心裡不舒坦,也不管那些賓客的敬酒巴結,擺了擺手,秦氏忙扶了上來。
“老爺,這滿屋親朋,您現在離開,說不過去…”
“那夫人便代為夫好好招待招待這些親朋吧。天香…”
“老爺…”
天香連忙近得前去,攙扶著沈瓊。
“老爺可是身體不適?那妾身扶老爺回去歇一歇吧。”
秦氏眼睜睜的看著天香那個小狐狸精將沈瓊攙扶著進了後堂,氣的狠狠咬牙。
一旁的林嬤嬤忙說道。
“夫人何須跟她一個小姨娘置氣?您是嫡夫人,也只有您才有資格站在這招呼這滿室親朋,那些個鶯鶯燕燕啊,連招呼的的機會都沒有。”
“你說的也是。”
秦氏心裡這才舒坦了一些。
沈君茹策馬飛馳而來時,沈詩思的轎子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
她看著門前掛著的大紅燈籠, 貼著的大紅雙喜,還有那滿是賓客歡飲,連馬都沒下,直接調轉馬頭,向燕國使者停靠著船隻的碼頭策馬而去。
她得趕上,必須得趕上!
因為策馬而行,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痛,似乎還有些黏膩,許是傷口裂開了,好在她讓人多纏了幾層紗布,等會見了沈詩思,一定不會被發現。
她還有許多話未能向沈詩思好好交代,她不想她們最後的那一面,是停留在爭執的時候。
山高路遠,何時才能再見?
不,那絕不會是最後一面!
策馬飛馳至碼頭時,船隻已經離岸而去。
隱約還能看到那巨大的船隊。
她咬牙,駕馬繼續追了上去,一邊揚手喚道。
“等一下…魏使大人…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