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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嘶朔馬》第20章 我是武川人
  安先生拖著傷重之體渡河而來,隻為見一個人。

  “先生若要見某,傳個口訊即可,某自當渡河至關下拜會先生。”

  雁飛南也不矯情,親熱寒暄,扶著安先生到小帳內坐下。

  “明天是雁隊正和阿魁幾個兄弟下葬之日。”安先生歎道,“某很愧疚,未能兌現承諾帶你進關,亦無法讓你送他們最後一程,十分愧疚。”

  雁飛南躬身為禮,“先生言重了。先生相助之恩,某感激涕零,此生銘記。”

  安先生搖搖手,示意雁飛南毋須多禮。

  “明天葬禮結束後,某便啟程遠赴東都,此一去,你我恐難再見。”說著安先生從懷內掏出一份文牒,鄭重其事地遞給雁飛南。

  雁飛南雙手接過,不明所以。

  “這叫過所,由定襄郡府開具,證明你是本朝良民,有籍貫,有家世,無作奸犯科記錄,正派清白。”安先生一邊示意雁飛南打開文牒閱看,一邊繼續說道,“憑此過所,你可以周遊中土各地,否則,你即便入關,亦是寸步難行。”

  雁飛南十分好奇,急忙打開細看。文牒上的文字很工整,隻是很多字雁飛南並不認識,這讓他不免尷尬。

  安先生看出他的窘迫,於是指著文牒上的字一一為其解讀。

  “你姓雁名飛南,字無家。”安先生看了雁飛南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某知道你沒有字,因此做主給你取字無家。無家,無家,日後你若能進關,便有了家,中土就是你的家。”

  雁飛南再度躬身致禮,“謝先生賜字。”

  “你籍貫武川。”安先生說到這裡頓時心有戚戚。之前雁隊正曾說,雁飛南是他在武川廢墟上撿來的,因此在填寫雁飛南籍貫時,安先生不假思索就寫了武川,雖然武川早已廢棄,是南北雙方交戰前線,但那始終是中土疆域,雁飛南出自武川,自然也就是名正言順的中土人。

  “某是武川人……”雁飛南笑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油然而生。

  “你是武川人,是中土人。”安先生正色說道,“你勇猛善戰,值此危難之際,理當浴血殺虜,保家衛國,切莫辜負了雁隊正對你的恩情。”

  雁飛南深施一禮,恭敬受教。

  過所上還詳細寫了雁飛南的年紀相貌,以及離開戶籍所在地原因等相關證明,文書末尾有李靖的親筆簽名,並蓋了一個鮮紅醒目的定襄郡府印。

  “某不知你年紀大小,但事急從權,大概估算下,隨便寫個二十歲。”說到這裡,安先生稍作遲疑,問道,“你可知自己年紀?來自哪裡?姓甚名誰?”

  “不知道。”雁飛南搖搖頭,指指腦殼,“記不起來,但某會說中土話,對中土有深厚感情,願意為中土拋頭顱灑熱血,而對大漠非常陌生,不會說胡語,對北虜更是痛恨,由此證明,某來自中土。雖然某的真實身份暫不能確定,但某既然能恢復強悍戰力,有朝一日也必然能恢復全部記憶,當然,前提是某必須活下去。”

  這番話進了安先生的耳,頓時讓他驚疑不安,心裡不由自主掠過一絲陰霾。

  在剛剛過去的兩天裡,雁飛南就像一頭從睡夢中突然驚醒的猛獸,爆發出了驚人力量,同時精氣神也發生了驚人變化,變得自信、冷靜、強橫,而現在面對面的交流亦給人一種從容不迫、不卑不亢、有條不紊之感。這明顯就是一種成長,隻是成長速度太快,一日千裡,其背後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顯然是個不可預估的隱患,

一旦爆發後果難料。  我之前的承諾,現在的幫助,到底是錯還是對?如果錯了,又會造成多大惡果?安先生稍一思量,隨即便把這個念頭拋開了。雁飛南說到底還是一個螻蟻般的存在,雖然戰力強悍,但終究是匹夫之勇,在南北大戰轟然爆發的大背景下,一個野蠻勇士的命運可想而知。

  “先生,如果某活下來了,憑這個過所,是否就能安然入關?”雁飛南把文牒放進衣內胸口處,小心收好,然後鄭重問道。

  “當然,隻要你活下來。”安先生亦是鄭重點頭道,“某對雁隊正有承諾,你又救了某的命,而某又要急赴東都,沒有更多時間滯留邊鎮,所以離開原陽前,某必須對你有所交代,即便不能把你帶進關,也要給你留一條進關的後路。”

  “後路?”雁飛南好奇問道,“就是這個證明某身份的過所?”

  “不是。”安先生說道,“是平民戶籍。你有了戶籍,在邊鎮、原陽縣和定襄郡府裡都有了身份記錄,從此你就是本朝平民,堂堂正正的中土人。你所持這份過所,則是官府依據你的戶籍,給你開具的身份證明,以便你在外地他鄉行走自如,若無此過所,隻要你走出戶籍地,必以違法論,抓捕下獄。”

  雁飛南驚訝了,“先生給某入了戶籍?”

  “是的,某目前可以幫你的,便是說服李郡丞給你入戶。”安先生搖頭愧歎,“實話實說,李郡丞之所以讓步,便是斷定你再無進關之機會,考慮到你之前的戰績,於情於理,他給你入個戶籍都是應該的,否則何以獎懲分明?大敵當前,又如何激勵將士奮勇殺敵?”

  “再無進關之機會?”雁飛南愈發驚訝了,“難道,你說的那個李郡丞,他要犧牲尉遲旅帥和他的部下?”

  “南北大戰爆發,即將為國捐軀的又何止一個旅帥,一群老軍?”安先生搖手感歎,“這場戰爭的規模遠超你想像,不但在本朝歷史上,甚至在中土歷史上,都是前所未有之大戰。”

  雁飛南根本不信。安先生誇大其詞,無非是替李郡丞有意犧牲尉遲恭進行開脫,所以他對李郡丞非常憎惡。既然李郡丞有心置某與尉遲恭於死地,某就不讓其奸計得逞,某非要活著回來,非要尉遲恭和一幫兄弟都活著回來,氣死李郡丞。

  看到雁飛南臉色難看,目露戾芒,安先生暗自喟歎,安慰道,“以你超卓戰力,隻要小心謹慎,應該可以活著回來,至於那個尉遲旅帥和他的部下,你獨木難支,力所難及,最後隻能聽天由命了。”

  “先生差矣。”雁飛南斷然反駁,“既是並肩作戰之兄弟,當生死與共,豈能獨自逃生,苟活於世?”

  安先生聞言,不怒反喜,抱拳致敬。這就是雁飛南,雁青流之所以能完成任務,自己之所以能活著進關,都是因為雁飛南舍生忘死的浴血搏殺,之後雁青流之所以決心帶其返回中土,而自己之所以想方設法幫助其入戶,亦是因為雁飛南輕死重義之性格。這樣的雁飛南,才是安先生願意折節下交的義士。

  “某還能幫你什麽?”安先生主動問道,“隻要力所能及,定當襄助。”

  “某聽旅帥說,李郡丞下達的命令中,並無撤離時日。”雁飛南亦不客氣,當即說道,“雖然在李郡丞看來,我們勢單力薄,全軍覆沒在所難免,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我們完成了阻截任務,功成身退呢?他不給我們撤離時日,豈不斷絕了我們最後一線生機?”

  安先生連連點頭,“善!某當盡力。李郡丞不給撤離時日,原因肯定很多,但站在他那個高度,你們這點犧牲不值一提。你們這點人馬能幹什麽?突厥偵騎少則數百,多則上千,風馳電卷,來去無蹤,即便你們佔有白道之利,無奈敵眾我寡,擋不住,一旦突厥偵騎殺到大黑河邊,你們阻截失敗,同樣失去進關機會,日後你們即便活下來,返回代北,也將受到嚴厲懲處,除非你們死了,一了百了。”

  雁飛南大怒,“這般說來,姓李的堅決不給我們活路?”

  “不給你們活路,其實就是一條活路。”安先生平靜說道,“某聽說,那個尉遲旅帥出身貧寒,曾是代北重鎮善陽城中的一個鐵匠,上有父母,下有妻兒,日子雖然窘迫,但代北和平,一家人在一起,倒也其樂融融。然而,東征高句麗,他被征召為隨軍工匠,遠赴遼東,一去就是三四年,期間從軍參戰,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身邊袍澤死傷慘重,十不存一。你可以想象一下這位尉遲旅帥的心情,好好的窮日子突然被剝奪了,一個與世無爭的鐵匠被東都一幫權貴強逼著趕上戰場,然後打了好幾年敗仗,死傷無數,一無所獲,剛剛回到家,突厥人就南下入侵,家園危難,親人流離。你說說,這位尉遲旅帥現在是什麽心情?”

  “憤怒。”雁飛南回道。

  “對誰憤怒?”安先生追問道。

  “對權貴,對北虜,對所有那些害得他們連窮日子都過不上、連父母妻兒都保護不了的敵人。”雁飛南回道。

  “東都權貴不給代北人活路,來自大漠的北虜亦不給代北人活路,代北人衝天憤怒,這就是現狀。”安先生說道,“李郡丞是權貴,是來自東都的權貴,如今突厥大軍呼嘯而下,他指揮一群憤怒的代北老軍,能有幾分勝算?”

  “所以他要殺一儆百, 殺雞儆猴?”雁飛南冷哂道。

  安先生搖搖手,“他要禍水東引,把代北老軍的仇恨轉移到北虜身上,讓代北人暫時放下對東都權貴的仇恨,雙方齊心協力共保家園。”

  “既然如此,李郡丞為什麽選定了尉遲旅帥,而不是尋防主?”

  “這兩人不可相提並論。”安先生苦笑道,“不要看他們都是代北人,官職都差不多,但兩人出身差距太大。尉遲旅帥是一介平民,苦寒出身,而尋防主是官宦之子,士家出身,一個天一個地,因此在李郡丞眼裡,尋防主有大好未來,而尉遲旅帥根本不入流,一輩子做牛做馬的命,無足輕重。”

  雁飛南鬱憤無語。

  “你們不入流,入不了李郡丞的法眼,不代表沒有價值。”安先生繼續說道,“某剛才說了,不給你們活路,其實就是一條活路,關鍵在哪?關鍵在於你們對此刻的李郡丞來說有價值,而這便是活路所在。”

  說到這裡,安先生語含雙關地問道,“無家,你可想明白了?”

  雁飛南心領神會,躬身拜謝,“先生教誨之恩,無家沒齒不忘。”

  =

  大青山北麓,扶冥荒原,烏蘭部落。

  深夜,大帳中,燭火昏黃。

  史蜀胡悉席地而坐,伏案研讀地圖。

  突然,“嗚嗚……”角號長鳴,由遠及近,瞬間打破了黑暗的靜寂。

  帳簾掀開,寒風吹入,史蜀胡悉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一名拓羯衛半跪簾外,大聲稟報,“俟利發,夜巡報警,有軍隊正從北邊疾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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