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梗著脖子,眼睛有些赤紅。
“奴才只知道,如果王妃在,她一定不會妥協!王妃的人生,沒有妥協兩個字,王妃的孩子,也不會向任何人妥協!”
這一刻,長青激動的猶如一頭小獸。
仿佛那不是容恆的孩子,是他的。
他也不知道到底他為何這麽激動,為了孩子?為了王妃?還是為了福星,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孩子不能出事。
京兆尹立在一側,都驚呆了。
我去,這到底是誰的孩子!
容恆……
長青執拗又堅定的看著容恆。
“殿下可還記得上次福星被齊王綁架嗎?王妃第一反應不是顧全大局,不是左思右想,不是考慮名聲得失,她直接公權私用,調集平陽軍圍城!數萬平陽軍將京都圍的水泄不通!”
京兆尹眼皮一跳。
這……
好像九王妃的確比九殿下更霸氣些!
不過也正常。
九王妃是個粗人。
沙場上打磨下來的,戰友情比什麽都重要,何況那還是福星。
容恆在長青肩頭一拍,“這兩次情況完全不同,齊王手裡,有活生生的無辜者的人命!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的孩子為了我的孩子送死!”
這番話說出,容恆太陽穴突突的跳。
他不心疼孩子嗎?
他粉雕玉琢的孩子。
他的兒子已經會翻身了。
他的閨女笑起來是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
可他能如何!
他若是個普通人,他可以自私,可以無情。
可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皇子,他是未來大夏朝的天子。
他可以對朝臣無情,可以對自己的子女無情,卻唯獨不能對百姓無情。
有些事,的確,不是他想要如何就能如何。
長青瞪著容恆,“那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出事嗎?奴才去找秦蘇,有他在,殿下你休想動孩子分毫!”
說罷,長青轉頭朝外奔出。
京兆尹瞠目結舌。
這是什麽神仙小廝。
九殿下會把他杖斃吧!
然而當京兆尹收了目光看向容恆的時候,卻沒有在容恆面上看到什麽怒意。
他一臉冷峻朝京兆尹道:“吩咐下去,在告示下放回答他,本王答應他的要求,讓他提出時間地點。”
京兆尹小心翼翼看著容恆,“殿下確定?”
容恆薄唇緊抿,“去做吧。”
京兆尹……
好想問一句,您不考慮一下王妃的感受嗎?等王妃回來交的了差嗎?
但是不敢。
吸了口氣,京兆尹轉身吩咐。
外面天色已經亮起淺灰。
容恆在地圖上點了幾個位置,“這幾處,派人暗中守好了,但凡發現齊王,莫要輕舉妄動,定要確保能十拿九穩的抓住他再動手。”
話音頓了一下,容恆嘴角動了動,卻是沒有再說。
前方軍務還有待商榷。
西北風沙卷地,人口牲畜失蹤不少,需要解決。
江南春日忽發水災,需要處理。
各地的學堂辦的如火如荼,為了確保朝廷的旨意能準確的被執行,他必須親力親為,親自過問。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科考,這次科考還要選拔一部分人才送到最新佔領的西秦去。
……
朝務堆積如山,容不得他瞬間緩息。
天大的事,在黎明江山面前,都不能作比,哪怕他心如刀絞,如坐針氈。
“本王還要去上朝,這裡,交給你了。”
在京兆尹肩頭重重一拍,容恆抬腳朝外走出去。
轉身一瞬,京兆尹在他眼底看到一抹晶瑩。
容恆坐上轎輦,直奔皇宮。
鼓樓大街福源酒樓的樓頂,齊王手中鉗製著小娃,略露出一個頭頂,望著那馬車遠遠離開,嘴角噙著冷笑。
皇榜上,已經寫了容恆的回復。
他同意交換。
他當然要同意交換了。
即將登基的新任天子,怎麽可能為了自己的孩子將百姓的子女置於不顧呢!
他必須同意!
這一點,齊王無比篤定。
一刻鍾前,他在這房頂之上寫好了回復。
手邊一把偷來的弓弩,齊王將弓拉滿,箭頭上綁縛著他的回復,朝鼓樓大街的皇榜嗖的射去、
離弦之箭刺破空氣,發出咻咻的聲響。
箭羽飛離一瞬,齊王帶著孩子,立刻離開。
沒有走遠,而是翻身下了福源酒樓,從後院翻窗而入,進入三樓一間雅間。
他需要第一時間收到那邊的反應,這裡是最佳地點。
福源酒樓,一個酒樓,誰能想到他會藏在這裡。
有狗又如何。
他身上的衣衫,早就換掉,此時再弄上一身酒漬,就算是哮天犬也未必找得到他。
天空已經泛起白光。
福源酒樓的夥計開始打掃每一個雅間,準備迎接新的一天。
齊王帶著孩子,穩穩的藏在房梁上,看著小廝收拾乾淨轉身離開,齊王輕巧的落地,坐在臨窗邊的椅子上,手邊一壺酒。
福源酒樓的規矩,收拾好的雅間是要落鎖的,直到有客人到來,才會開鎖。
客人午飯時才會來。
他有的是時間。
齊王饒有興致的盯著不遠處皇榜前的百姓們。
很明顯,他的留言和容恆的回復讓百姓們炸了。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
他越來越興奮。
已經訂好了交換地點。
就在城南一家豆腐腦鋪子前,由福雲抱著孩子親自來。
那家豆腐腦,福雲輕車熟路,所以可以從王府徒步抵達。
對,他寫的很清楚,不要馬車。
他要福雲抱著孩子從王府走到城南的豆腐腦攤位。
而從王府到豆腐腦攤位,勢必路過福源酒樓,在這裡,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福雲和孩子。
容恆已經去上朝了。
一旦福雲抱著孩子出來,九王府必定會派出全部的暗衛死士護衛。
那麽,九王府就是一座空殼了。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去。
誰要和他真的交換。
蠢貨一群!
這廂齊王構想著完善著自己的計劃,那廂,福源酒樓的小夥計收拾完房間之後,飛快的下樓,走到掌櫃面前。
“掌櫃的,剛剛我收拾三樓雅居軒的時候,房梁上有人。”
掌櫃正在敲算盤珠,聞言一抬眼皮。
小夥計就道:“我不知道什麽人,沒敢打草驚蛇。”
掌櫃思忖片刻,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