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人跟我下生死帖之時,用的是雲府的名義。”林見秋站了起來,直視雲大當家。
雲大當家聽到林見秋這句話,臉色微微變了變,他下意識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摸了摸鼻子。
這事,的確是雲大當家氣不過這林見秋,私底下派人去找他挑戰,想直接殺了完事。可不能對外講,畢竟不合規矩,而且也沒有理由。
總不能說是梟幫的關系,那就落人口實了。
“這……”雲大當家清了清嗓子,剛要說話。
哈哈哈哈……
林見秋笑了起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怎麽可能上當呢?雲府是什麽府邸?那可是天下第二大府,怎麽可能愚蠢到不懂江湖規矩,派四個七級武士跟我來挑戰呢?最基本的尊卑卑賤都不懂?”
一席話,看著是替雲府說,可每個字都刺到了雲大當家的心裡。
雲大當家咬著牙,擠出一絲笑。
記憶裡,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很想殺了對方,而且是以絕對的優勢滅了對方的門,卻不能動手,而是擠出了一絲笑。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他那老來得子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長大,還爬在地上讓他騎馬馬。當時,幾個小娘還笑,也就雲家大少爺能讓堂堂雲府掌門在地上爬,騎馬馬。
他的父親哈哈地笑著,道:“如果可以,我願意一輩子保護他長大,不讓他受人間丁點疾苦。”
這句話,在父親的還活著的每一刻,都做到了。他沒有受過任何人任何事的憋屈,沒有嘗過任何人間疾苦。
如今,卻開始一點一滴地品嘗。
這滋味,不好受。這比從小吃苦長大的林見秋,吃多了也就習慣了不同,一輩子吃甜的,突然來點苦的,瞬間就苦到了五髒六腑。
人生,果然是任何事情都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的。
“自然,若是挑戰,也輪不到他們。”雲大當家擰巴的笑容,咬著牙道。
“所以啊,既然已經挑戰了,這幾個放肆門徒,我就幫你清理了他們。這種狗東西,打著雲府的金字招牌到處惹事,給雲大當家你招惹不愉快。哦,對了,我要人把屍體給你送府門口了,你看到了沒?”
……
“看到了。”
“哎,雖說是狗東西,死不足惜。但好歹也是你的門徒,我實在不忍心看他們死了後,在湖邊被人嘲笑,想著還是送到你府上比較好,也有最後的尊嚴,好好安葬吧。這都是舉手之勞,就不用謝了。”
……
林見秋說完,又拍了拍雲大當家的肩膀:“一會喝酒,莫讓這幾個狗東西影響了心情,奴而已。”
……
雲大當家頭頂的綠帶子有些微微發顫,看得出,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林見秋甚至注意到他的武器都在震動,可見體內的內力瘋狂地湧動,一觸即發。
但他並不擔心雲大當家會當場拿了他的命。
他不會。
因為雲老爺子死後,這天下就沒有人能那麽保護他,能保護他的,只有雲府。若此時動刀子,便是不是施公面子,那也就意味著雲府將陷入不可救贖的困頓。
在小民看來,別說當家的了,就是能成為雲府的奴,那也是錦衣玉食,令人羨慕。可人就是這樣,到了什麽山就唱什麽歌,總是不知足的。
這世界,誰不會吃幾口癟呢?
連那君王都要吃癟,更別說剛剛上任的雲大當家了。
等過了這幾天,我必將你碎屍萬段!雲大當家內心狂吼,臉也漲得通紅,隨後,他再一次擠出一絲微笑,道:“好,一起喝酒。”
說完,闊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坐了下去後,再也沒有說話。“當家的,操持一個大府,不容易,忍得下一時,也能崛起一世。”左管家跪在他的身後,輕輕說道。
雲大當家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摸著父親留下來的武器,那一把象征著權利的:矩。
“如果可以,我願意一輩子保護他長大,不讓他受人間丁點疾苦。”父親的話,在耳畔回響,久久不散。而年輕的吃糖長大的雲府掌門需要一些時候,才能消化掉剛剛吃的這幾杯癟。
苦,可真難吃呢。
“林掌門膽子倒不小,這麽不給雲掌門面子。”與其他人稱‘雲大當家’不同,上官白晞隻叫了‘雲掌門’,且聲線寡淡。
“給他面子,為他考慮,所以才殺了那四個人,還把屍體送過去。”林見秋看了她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哼。”
上官白晞挑了挑眉,輕輕哼了句,轉過頭,正好迎著林見秋的目光。一般的女子面對一個年輕男子的直視,大多會羞澀地低下頭,可上官白晞卻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直視。
直視到林見秋有些心虛,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虛,又怎的會心虛,仿佛一下子被她看穿了似的,本能地將目光移了移。
這女的,如果在現代,恐怕是個談判高手,林見秋心想。
“林掌門,果真是個英雄,勇氣與遠見並存,踩著雲府,明兒的晨報,又精彩了幾分。”上官白晞輕輕道,看了眼雲大當家的位置:“不過也的確不用擔心,雲府的好日子到頭了,以後只會越來越蕭條。”
一個女子,評價雲府本身就需要勇氣,而她居然直言雲府會越來越蕭條,這等魄力,很多男子都沒有。更何況她居然立刻能意識到這一波操作,會在晨報上出現,這讓林見秋對她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一直以來,在這個世界接觸的女子,都沒有她這等智慧。
“我不是英雄,我對英雄的理解,可能跟大家不一樣。”林見秋搖了搖頭。
“哦?那林公子認為,何為英雄?”上官白晞問道。
“我認為,英雄除了一出場就有無數擁護的人,還有一類人,那就是每天都在認真生活的人,平凡的英雄。”
“你是說……”上官白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往林見秋的旁邊靠了靠:“小民?”
這一靠,全場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這上官白晞怎麽對林掌門這麽感興趣?”
“他們聊什麽呢?你看那上官白晞一直注視這林掌門。”
“我要是被這大才女這麽注視著,還吃什麽酒,喝什麽茶啊?到房間裡私自聊去……”
“你看你,人家是才女,聊的不是天下就是謀權,你想哪裡去了。”
“怎的,才女怎麽了?才女就不脫褲子了?”
後面幾個熟識的掌門竊竊私語,喝了幾杯後,臉有些微微發紅,看著林見秋與上官白晞的靠得很近的背影,羨慕又嫉妒。
“你們可能覺得小民是賤民,在我看來,人生而平等。”林見秋隨口說著。
“人……生而平等?”一旁的上官白晞顯然被這個前所未有的言論給嚇到了,她立刻伸出手敲了敲桌子:“這等大逆不道的話,莫要多言,會惹火上身的,而且,這成何體統?”
“一個人努力地活著,在我心裡就是英雄。這些人是英雄嗎?我覺得不是,包括我,我也不是英雄。這不是我想要的大俠的世界,不是。”林見秋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
一旁的上官白晞眼珠子瞪得溜圓。
他居然敢說在場的,都不是英雄?!上官白晞連忙拿起茶杯喝了口,壓了壓驚。
而後,她臉色的梨渦現了現。
巧了,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是這麽想的。
這滿屋子的,沒有一個英雄。不過眼下,這林掌門似乎除外,因為他似乎比其他人,更有見識,而且言論也極其獨特。
上官白晞召集過數百次辯論酒會,遊歷各國,見過無數才子,謀士,掌門。
他們的言論也有很大大膽的,新穎的,豪邁的。
可都沒有林掌門的言論這麽地……
怎麽說呢。
能說出生而平等,又說平凡人英雄這等言論的,天下,僅此一人罷了。
“如果你感興趣,我們晚上可以約著再深入探討。”林見秋看著上官白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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