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這個蒙面女子,一身素白,緊在腰封處繡了幾片竹葉,與其他大家閨秀姑娘穿金戴銀,至少那頭飾也會十分隆重不同。這位女子一身素淨,連佩戴的耳飾也只是一小塊如同水滴一般的白玉,頭頂盤了一小半的頭髮,那發飾也是簡簡單單的如同水滴一般的白玉。
若不細看,都看不到她身上僅有的這些配飾。
本就一身文氣,這一身裝扮素淨到底,更添文雅。
“這地方,怎麽會有未出嫁的姑娘?那是誰?”一位書生低聲問徐知彼。
徐知彼早就看到了這位姑娘,雖然她不穿金戴銀,可氣質著實不俗,再加上看盤發的模樣,並非婦人發飾,也覺疑惑。
畢竟能來千島的都是大人物,而大家閨秀,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裡?不但出現在這裡,還跟著圍過來看生死對決呢?
“你們初入江湖,怕是不知。大散關,你們可知?”圍到書生旁邊,看這些記者如何采訪的武士,壓低了聲音,問答。
“大散關,乃天下第一關,傳聞,那裡的白水城是當年陵國的都城。”徐知彼回道。
這些,書生們還是知道的。
在北方有河命為渭,順著渭水往下,翻躍一片崇山峻嶺,便到了大散關。大散關之所以聞名,一方面是因為這裡易守難攻,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裡以前是陵國的首都。
陵國被滅國已百年有余,此時的大散關因為地勢極好,依舊處於戰亂之中,各國爭奪。
“這位姑娘,便是以前陵國君王,上官家的後代。”
這麽一解釋,徐知彼一行人明白了。
上官有女,取名白晞,名字出自‘蒹葭萋萋,白露未晞’。身為早已被滅國的陵國君王后代,擁有了君王家的女性應有的美貌,最重要的是一般閨秀無法比及的才氣。
這個時代的女子,若能識得幾個字,便很了不得,譬如出生官員世家的雀雀。大多數女子是不識字的,更別說出門與這些大男人一起參加宴請了。
除非,是舞女或姬,總之,大家閨秀,不會。
可上官白晞,卻來了。
林見秋雖然全程在殺戮,可是也一眼就看到了上官白晞,莫說在一群糙漢子中太過亮眼,就算是放在一群女人中,白晞非凡的氣質也足以讓她瞬間脫穎而出。
只是當時情況緊急,顧不上。
“白晞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她身份尊貴,而且是天下第一才女。每年三月,八月,她都會廣邀天下有識之士,暢談各國局勢,探求未來發展。”
“一個女人廣邀天下有識之士?”徐知彼一聽,頗為不信:“雖然她身份尊貴,可陵國在百年之前早已被滅國,而且這各國身份尊貴的女子比比皆是。再說了,她一女子而已,男子要邀約都要看面子,難不成那天下真正的有識之士,莫非真會前往一個女子關於論證天下的邀約?”
“當然!”武士見徐知彼不信,不由地揚高了聲音:“那君王,有識之士,都以被白晞姑娘邀請為豪!”
“一個女人,能有什麽見識?”徐知彼冷冷笑了笑,搖了搖頭:“我看啊,大多是看她貌美,又身份尊貴。”
事還很多,剛剛那幾幕一晃而過,工作量很大,徐知彼一行人也就沒有在這一塊多問,而是再一次投入到了采訪中。
“這屍體就這麽送雲府,雲大當家恐怕會大怒。我們要不要去雲府門口看看,屍體送過去之後的那一幕,想必也很精彩。”徐知彼道。
“這……這……這怕是會很危險。”
“是啊,這會子我們去采訪,
豈不是……”兩個書生有些膽怯。
“林掌門說過,新聞,就是記錄第一現場。如果我們能把雲府的人看到送過去屍體的那一刻表情記錄下來……”徐知彼的眼裡沒有畏懼,更多的,是興奮,他看著板子上的畫:“這一幕,絕不可失!”
靠湖邊非常好的位置,有一座十分別致的雅園,這雅園是施公專門為上官家修葺的。
“晞晞,你覺得這林見秋如何?”上官洪坐到座位上,喝了口涼茶。
“是個人才。”白晞坐到一旁,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露出了她的臉。
果真貌美。
這貌美裡,透著一些冷,和一絲高傲,更多的,是有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不敢直視的魄力,她微微笑了笑,臉蛋上兩個小小的梨渦瞬間破壞了她那股高冷的魄力,多了幾分可愛。
隨後,她收住了笑容。
那份可愛隨之消失。
“媒體,果然新鮮,這一次施公舉辦宴請,來了不少江湖豪傑,哼。”白晞不屑地挑了挑眉:“有一些是才俊,有一些,那就是蠢貨,首當其衝便是如今的雲大當家。”
“這雲大當家的確不如他爹,自幼嬌養著,沒什麽腦子。”上官洪搖了搖頭,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雲府百年基業,怕是起不來了。”
主將無能,累死三軍。
“一會大家便一起飲茶,到時候看看那雲大當家如何應對林掌門的此番行動。對了,爹爹,還有幾個人,我覺得風姿綽約,可以考慮搞好關系。”
白晞說著,走到了桌子邊上。
拿過筆,快速寫了幾個人的名字。都說字如其人,這字,竟看不出絲毫女子的柔軟,而是邊角鋒利,霸氣十足。
“最重要的,是林見秋,現在他剛剛崛起,若我們在他微小時刻伸出援手,結交好友,日後,恐能為我所用。”白晞在林見秋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晞晞,你這麽看好他?”上官洪指了指另外一人:“此人也是崛起極快,按我說,應該比林見秋潛力更大。”
“不,我看好林見秋。”白晞肯定地搖了搖頭:“爹爹,他丟出來那個突然炸開的東西,您覺得是什麽?”
上官洪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搖了搖頭:“從未見過此等武器,不過由此可見,林見秋內功極為恐怖。”
上官白晞抿了抿嘴,拿起筆在布上飛速畫了起來:“爹爹,看,他丟出去三個,有兩個是這個模樣,一個是另外的模樣,可見,這武器是不一樣的。”
上官洪一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晞晞,你可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就這麽一打眼,居然形狀都讓你記住了,爹爹都沒注意到。”
“爹爹,您武功比我好很多,依您看,那林見秋可有武功?”
“沒有。”上官洪緊鎖眉頭,又糾正了一下:“按常理來說,沒有。內功身後的人,印堂那是可以看出來的,而且長期習武,走路的姿勢也不一樣,再說了,他手掌沒有繭子,不過……”
房間靜寂了一會。
幾隻蝴蝶飛了過來,落到了上官白晞的身上。
上官白晞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眼睛清澈,可目光裡卻有種深不可測的睿智。
“不過,事實你也看到了,他殺了四個七級武士,而且是雲府的七級武士。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看來,他修煉的是獨門絕技,與尋常武功不同。”
上官洪作出了判斷。
這個江湖,修煉獨門絕技的,層出不窮。雖然幾百年來,只要是修煉內功都會有一致的身體反應,但也保不齊人修煉的更為高深,讓一般凡人看不出而已。
上官白晞微微挑眉,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好看的陰影,看著畫布上兩個有細微不同的武器。
“爹爹,有沒有一種可能。”上官白晞緩緩地在房間內走動:“你的判斷沒錯,這林掌門的確不會武功。”
“他看著是不會,可是事實是……”
“爹爹,我有個大膽的假設。”白晞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十分嚴肅。
“哦?”
“您說會不會有那麽一種可能,這威力並不是來自於林掌門的內功,而是這武器本身的威力?”上官白晞再一次回到桌子旁邊,一字一頓,手指頭用力在布上敲了敲。
武器本身的威力?
上官洪下意識地側了側頭。
武器本身的確是有威力的。
譬如李劍客的劍,削鐵如泥,讓他如虎添翼。
譬如海大劉的鐵抓,甩出去後能在空中回旋,仿佛自己長了眼睛一般,打得對手措手不及。
又譬如周公的窯爐,與他的內功融合,能熔煉旁人所不能熔煉之物。
可是無論什麽樣的武器,他們的威力都需要內功。也就是說,武器終究是武器,是配合人的武功而來的,沒有見過武器自己能殺人,而且威力這麽大的。
“弓箭固定在那裡,有人觸動線就打出去,這個可以理解。可是當時你也看到了,林見秋將武器丟出去後,如果不是內力驚人,又這麽會震碎那三人?”
上官洪搖了搖頭,否定了女兒上官白晞的假設。
這個時代的人,很難理解炸彈這種東西,正如那個第一個說地球是圓的的科學家,被燒死在十字架上一樣。跨越了緯度的知識,一般人很難去理解。
可顯然,上官白晞的想象力和理解能力,很是大膽。
“我倒是覺得,搞不好,那玄機就出在他的武器上……不過爹爹你的分析也有道理……”白晞有些迷糊,下意識地,她認可了自己父親的說法。
但是,卻提出了一個想法。
“找下千島的管家,把我的位置安排到林見秋的旁邊吧,我……打探打探。”上官白晞微微笑了笑,目光有些閃爍。
充滿了睿智,甚至是利用。
“酒過三巡,結交好友,便很好打探了。”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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