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的陽台上，提奧多回想著剛才躺在老教皇胸膛上睡著的感覺，莫名的感覺甜甜的，嘴角也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

　　周圍的騎士和侍從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詫異的看著提奧多，這……居然笑了?要知道他們在這這麽久，每次看見這位閣下笑，這笑不是衝著幾位大主教，就是衝著冕下，要不然對著別人的笑也是那麽敷衍……

　　教父真好……除了小時候老吉爾斯看我害怕，這麽摟著我睡過後，就再沒有人會這樣摟著我了呢……

　　只是可惜自己不是教父的親生子嗣……要是親生子嗣就好了，教父是個好父親的……

　　唉……要是我的父親也這樣就好了……

　　唔……不過現在教父就是我的父親，嗯，都有一個父字，這是沒有差別的！

　　只是……會不會西奧多小時候，教父也是這樣寬慰他的……

　　一想到這，提奧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心裡悶悶的，眉頭也微蹙，侍從們看在眼裡，卻是誰也不知道這又是怎麽了。

　　愛德華手中拿著一張畫像，像二樓的陽台走去，據人所說，這畫像是屬於那位克萊斯特閣下的，只是不知為何，被遺落在了外面。

　　畫像上的少年還很是稚嫩，面孔白皙，眼睛大而有神，紫色的眼眸比最純淨的紫水晶都要透徹，臉上洋溢著真摯的笑容，一頭金色短頭髮蓬松的覆在頭上，眉毛濃濃的，鼻子高高的，一個標準的漂亮的小孩子。

　　真的很好看啊……

　　愛德華突然想起老教皇在那匆匆一面中，提及的他對提奧多的昵稱，小天使……

　　愛德華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迷你畫像。

　　真的很像一個小天使呢，一個乾淨，純粹的天使……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惡魔呢……

　　愛德華淡笑著搖了搖頭，是不是惡魔和他有什麽關系呢?這些事該是西奧多和教廷的人去煩惱的。

　　不過貌似他上午都沒有注意這位一直站在冕下身邊的克萊斯特閣下呢……

　　畢竟他在上午的時候一直都是低著頭的……

　　愛德華一手扶著腰間的佩劍，一手拿著畫像，走到了陽台。

　　陽台上已有一人，正是他要找的那人。

　　一個少年手扶白色的圍欄，迎著微風，白色的頭髮微微浮起，少年側著臉，他在這個角度看的並不全，不過他也能感覺到，少年的心情不大好。

　　“克萊斯特閣下”

　　愛德華輕聲喚道，生怕他的突然出現驚嚇到少年。

　　提奧多轉過身，看著不知來意的愛德華。

　　“愛德華陛下?”

　　“閣下稱我為愛德華就是了。”

　　愛德華低著頭行了一禮，開口說道，隨後抬起頭看著提奧多。

　　“他的一張臉內向而優雅，面色蒼白，被鉑金色的卷發所圍繞，鼻子挺直，嘴型可愛，認真的表情甜美猶如神祗，讓人想起最高尚時期的雕塑，具有形式最純粹的完美，散發出無語倫比的魅力，卻聖潔的讓人生不起褻瀆之心。”

　　愛德華後來回憶道，這是他不能忘記的一次美麗邂逅。

　　而此時他看著提奧多的臉怔怔的出神，他見過這位克萊斯特閣下的姐姐，那是個漂亮的女人，只是……那種美太庸俗了，絕比不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帶著憂鬱，面色蒼白，顯得有種病態是嬌弱。

　　這一點愛德華還是大抵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據說這是這位閣下在一次重傷後的後遺症……之一……

　　平靜如水，帶著些許憂鬱的紫色雙眸下，是連最高級的雕塑家，傾盡全力也無法完美雕刻出的容顏。

　　最起碼，愛德華自己是這般認為的。

　　沒有他想象中的惡魔的可怖，也沒有西奧多所說的像女子般柔美。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美，美可以形容萬物，當然也可以形容面前的少年，請原諒他詞窮，畢竟他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了，但這決不是諷刺。

　　真的像天使一樣，而非惡魔……

　　愛德華曾經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美的東西是可以打動他的，直到這一刻，這個信條便被終止了，當然，這是純粹的欣賞。他也敢說，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對這樣一個聖潔而美好，舉手投足帶著優雅與神聖的少年，產生褻瀆之心的。

　　“閣下，你的樣貌真的令人羨慕而神往，就像天使一樣。”

　　愛德華由衷的誇讚道，他原以為這話會討得這位俊美的大主教歡心。誰知提奧多卻是輕輕的歎了口氣，眼睛又黯然了幾分。

　　“閣下，怎麽了?”

　　愛德華輕聲問道。

　　“沒什麽”

　　提奧多微微搖了搖頭

　　“多謝愛德華陛下的誇讚了，只是……你只能看見我膚淺的樣貌嗎?要知道我並不喜我的容貌。”

　　愛德華語塞，提奧多卻是已經回過身，拿起桌上的茶杯，在裡面分倒著咖啡和牛奶。

　　身上衣袍上的金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下，身形仿佛與光明融為了一體。

　　陽光的微粒，灑落在如綢緞般順滑飄逸的，隨風搖曳的月白色頭髮上。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所認為的大部分陽光的微粒，只是提奧多泡澡過後，洗頭沒洗乾淨的金粉殘留物罷了……

　　舉手投足都是那麽多優雅而高貴，愛德華突然想起了西奧多，那個同為冕下親養的人，那個陰沉，心思深沉的家夥，不像個修士的修士，比貴族還像貴族的修士。

　　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閣下，您看看這是您遺落的物品嗎?”

　　愛德華從懷中拿出那張小畫像。

　　“嗯?”

　　提奧多輕咦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向愛德華走進了些，接過了愛德華手中的小畫像。

　　真好聞……

　　淡雅的混合花香和略濃鬱的奶香，這讓愛德華不由得向前多走了一步。

　　“沒錯，是我的，多謝愛德華陛下了。”

　　這聲音遠比之前代替冕下為他祝佑時候的清冷聲音，要柔和的許多。

　　“閣下用的是什麽香水?”

　　“香水?”

　　提奧多微微蹙眉，抬起衣袖，輕輕的聞了聞

　　“沒有味道啊，我也從來不用香水的。”

　　“花香和奶香”

　　愛德華輕聲提醒道。

　　“花香?大概是沾上我們居所內的花香味吧。至於奶香……”

　　提奧多頓了頓

　　“教父也說我有一股奶香，雖然我聞不到。”

　　“話說愛德華陛下怎麽會在這裡?”

　　“自然是被冕下召進來的。”

　　“那西奧多修士呢?”

　　提奧多抬起眼看著愛德華

　　“西奧多修士在維也納城裡。閣下剛才看起來有些憂愁，是因為西奧多修士的到來嗎?”

　　愛德華略微逾越的開口問道，隨即自知失言，謹慎的打量著提奧多的神色，好在提奧多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怪罪，而是開口道:

　　“我只是不明白西奧多為何敵視我罷了，也明白為何大多數人都敵視我……也許，這就是我的原罪吧……”

　　提奧多眼裡劃過一絲哀傷，愛德華還想再問什麽，只見老教皇已經走來，見老教皇到來，愛德華後退了幾步，躬身施禮道:

　　“冕下”

　　“教父，你終於來了，我都等半天了。”

　　老教皇微微頷首，隨即看著愛德華道:

　　“若是沒什麽事，你就先退下吧。”

　　“是，冕下。”

　　愛德華略微失望，提奧多毫不避諱的走向老教皇，然後抱了一下。

　　“愛德華怎麽會在這裡?”

　　“他說給我送東西”

　　提奧多行了個貼面禮，笑嘻嘻的看著老教皇。

　　“原來是你的東西啊。”

　　老教皇看了眼畫像

　　“我還以為是他給你送禮呢，好了，我們去用餐。”

　　提奧多委屈的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我都準備好了的，辛辛苦苦準備了半天……”

　　“那就在這用餐?”

　　“嗯”

　　提奧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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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有水果呢。要不我們回房間吃吧。”

　　“也好，聽你的。”

　　老教皇笑著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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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天使，你能不能不要坐在我腿上。”

　　老教皇無奈的看著提奧多。

　　“不要，誰叫這沙發太小了。”

　　“你可以去對面的沙發的。”

　　“我不，我就要和教父擠在一起。”

　　提奧多又往裡蹭了蹭，蹭到了老教皇腿上

　　“西奧多這麽呆過，我也要這麽呆著。”

　　“……”

　　老教皇歎了口氣，覺得有些頭疼

　　“可是我的孩子……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家夥，你現在都多大了……”

　　“誒，我的教父，我的父親大人，多大在您面前不也都是孩子嘛！”

　　提奧多扎起一塊水果送到了老教皇嘴邊

　　“你要知道我不喜歡吃酸的”

　　“必須吃，有營養的。”

　　提奧多凶巴巴的瞪著老教皇，只是看起來就像是在老人懷裡撒嬌一樣。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

　　老教皇無奈的咬了一口

　　“要是在大大，我就不能再在教父懷裡這麽呆著了……要不然會被人說閑話的……”

　　想到這提奧多有些失落。

　　“你現在這樣逾越被人看見也會說你閑話的。”

　　提奧多低低的歎了口氣，回身抱住了老教皇，老教皇的手自然的搭在提奧多背上。

　　“教父……要是有一天您不要我了，我可怎麽辦啊……”

　　“我不會不要你的，放心好了。”

　　老教皇溫聲安慰道。

　　“我真的非常非常愛教父，可是我更怕突然有一天教父不喜歡我了……”

　　“不會的，哪裡有父親拋棄自己的孩子的。”

　　隨即老教皇似乎想起了什麽，帶著一絲歉意

　　“抱歉，我的小天使。”

　　提奧多微微搖了搖頭，抬眼看著老教皇。

　　“教父，我想叫您父親，好不好?”

　　“好，我不都說過了嗎?我不介意你喚我什麽。”

　　“父親”

　　提奧多甜甜的叫到，眼裡滿是欣喜和仰慕。

　　“誒”

　　“父親”

　　“嗯”

　　老教皇耐心的應道。

　　“我能不能在沒人的時候都這樣喚冕下?”

　　“當然可以。”

　　“父親真好，我的父親是冕下呢……”

　　一這麽想，提奧多就感覺有些飄飄然

　　“父親，父親，西奧多一定沒有這麽叫您吧?”

　　“他一直稱我為冕下。”

　　“哼”

　　提奧多輕哼了一聲

　　“我就知道我肯定要比那個討厭的家夥離教父更近！”

　　“小天使又在嫉妒西奧多?”

　　“才沒有，我很大度的，怎麽會和那種家夥一般見識！”

　　“是嗎?”

　　老教皇促狹的看著提奧多

　　“那怎麽今天上午我看我的小天使被西奧多諷刺道快忍不住哭了呢?別以為你忍著我就看不出來了。都差點當眾哭鼻子了呢！”

　　老教皇用手指輕輕的刮了下提奧多的鼻梁。

　　“那父親看他欺負我都不幫我……父親還是愛西奧多多一點……”

　　“我就是想看看你會怎麽說，沒想到跟沒脾氣似的，我的小天使，我更喜你一些。”

　　在養提奧多之前，老教皇從不覺得小孩子竟然還有這麽大的嫉妒心，在長輩面前這麽爭寵。

　　“我就知道父親會更愛我。”

　　“我要父親抱我去睡覺。”

　　“……”

　　提奧多張開手臂等著老教皇抱。

　　“唉……”

　　老教皇歎了口氣，勉強的將提奧多從客廳提了到了臥室。

　　“父親……”

　　提奧多輕聲喚道。

　　“嗯?什麽事?”

　　老教皇將提奧多扔到床上。

　　“沒事，我就是想叫父親……”

　　“你這麽黏人的男孩子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我就黏著父親。”

　　“父親信仰神明， 信仰聖光，我也信仰聖光，但我更信仰父親，父親就是我的信仰。”

　　“真是個乖順的孩子……”

　　老教皇溫和的笑著道。

　　“那是，父親我的小本本呢?”

　　提奧多露出期待的眼神。

　　“在這，不過還沒做完。”

　　老教皇從桌上拿起還未完成的皮面本，提奧多蹙眉打量著，有些不大滿意。

　　“父親，這個太小了，能不能在做大一點?”

　　“好”

　　提奧多在裡面翻了翻

　　“父親，把它做成三折的把?”

　　“好”

　　“父親，把他做成活頁的?”

　　“好”

　　“這邊再加幾個卡袋好不好?”

　　“好……”

　　“……”

　　待提奧多將自己的想法全說完後，老教皇松了口氣。

　　“我的孩子，你真的好奇怪……別人不理你，你也不理別人，別人一理你，你比誰的話都多，然後我不理你，你就覺得自己招人煩了，又變得高冷了……結果一會兒過去，我一搭理你，你就又開始了……”

　　“父親大人是嫌我煩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感慨下，感慨下，你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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