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
拉奧姆見到屋中的情景立馬低頭道,提奧多仍然是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沒有一點起色。
“我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冕下,讓您失望了,艾薩克修士自盡了。”
正在配置魔藥的弗朗西斯手抖了一下。
大主教服用的藥劑中的一味魔藥被替換,至今昏迷不醒,而且這味藥還是通過掌管聖庫的修士手裡取得的,最主要這位修士還沒等審查就自盡了,是傻子也能看出來這是教廷內部的又一次權力傾軋。
拉奧姆默默的看著老教皇在房間中皺眉踱步,老教皇突然抬頭直視著拉奧姆道:
“你去查查最近沃茲都做了什麽,接觸了什麽人,順便嚴密的監控起來,去吧。”
在線索奇異中斷的情況下無外乎老教皇這樣想,畢竟教廷內和提奧多結怨最大的就是他,而提奧多被除掉得利最多的同樣也是他。
待拉奧姆領命離去後,老教皇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提奧多擔憂的對弗朗西斯道:
“他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
提奧多現在的狀態很不好,甚至能保持這樣的狀態還是在老教皇出手壓製住提奧多體內瀕臨潰散的聖力,弗朗西斯調配魔藥養護的作用下。
“冕下,我不得不說克萊斯特閣下的狀態非常不好,這一點我無法欺騙您。”
老教皇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坐到床邊,輕撫著提奧多的頭髮。
“有什麽辦法嗎?”
“經過驗證和克萊斯特閣下的反應來看,閣下藥劑中的龍紋草被人替換成了與百年龍紋草極為相似的迷身草,所幸閣下救治的及時能保住命。”
“能保住命就好”
老教皇松了口氣心疼的看著提奧多
“不過……”
弗朗西斯看了一眼老教皇的臉色繼續道
“但也僅僅只能維持在這個狀態……”
老教皇身後的洛佩斯面色不善的盯著弗朗西斯,這個狀態和死了有什麽區別嗎?弗朗西斯被盯得有些發毛趕緊將沒說完的話一氣說完
“如果想要救治克萊斯特閣下的需要幾種名貴罕見的魔藥……”
“這些都不是事,你將所需材料列出來就可以了,教廷會派人去尋的。”
老教皇沉聲道
教廷就是好,粗財大氣的,弗朗西斯不由得感歎道,但他還是提醒道
“不過冕下,有一點我想我應該跟您說清楚,說清楚後您在決定是否要救……”
“嗯?”
“就是閣下恐怕不能跟以前一樣了……”
“什麽意思?”
老教皇皺著眉頭看向弗朗西斯
“救治這種病人有兩套方案,代價大不說,更重要的是會留一些後遺症……”
“不管什麽後遺症救還是要救的”
“冕下,第一種香槁本藥劑,第二種是用木麻黃,一個會令克萊斯特閣下失去他的一身實力,一個會致閣下失明……”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沒有了。”
老教皇握了握提奧多冰冰涼涼的手,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轉頭衝弗朗西斯問道:
“實力盡失後還能恢復嗎?”
“很遺憾,這種是沒有辦法恢復的,不過冕下,如果用木麻黃的話,眼睛會失明,但也有複明的希望,而且實力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只不過就是眼睛……”
“那怎麽複明?”
“這個具體不知道”
弗朗西斯搖了搖頭
“大部分是機緣巧合複明的,但也可以說明是有複明希望的,如果冕下和閣下願意,我們魔藥師公會會傾盡全力救治閣下的。”
老教皇歎了一口氣,用手背貼了貼提奧多蒼白的臉頰
“既然這樣,那就選第二種吧,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強,希望我的孩子不會怨恨我的自作主張吧。神明在上,聖光與他同在。”
一個大主教在聖庫取的藥被人動了手腳,這事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怪異。人人心驚膽戰,反思自己平時對克萊斯特閣下是否有所怠慢,生怕暴怒的老教皇遷怒於他們,在外人看來,也許是老教皇保留著理智沒有想象中那麽憤怒,又也許是提奧多和老教皇的關系沒有想象中的親密,在提奧多昏迷的第五天,教廷終究還是解除了戒備,被牽連的除卻聖庫的家夥就只有沃茲了。即便他想方設法的為自己申辯,卻都無法洗脫自己的罪名,成了宗教裁判所裡又一個孤寂的人。
木麻黃,金銀花……
在老教皇派人收集魔藥的過程中,一個消息也漸漸傳了出來,一傳十,十傳百。在有人暗自撥動算盤的同時也有人憂慮而焦急,比如此時身處教皇宮的安東尼。
“冕下,這個後果我們不能避免嗎?如果是需要什麽代價冕下不願意出的話,我想我很樂意。”
“安東尼,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並非是我不願,總歸失明要比失去實力好,畢竟還有複明的希望,不是嗎?”
“但願如此”
安東尼歎了口氣
“不過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麽安排他,如果教皇宮沒有位置的話,我的居所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還能怎麽樣?如之前一樣就好了,難道還能有人非議不成?有人非議就讓他們把嘴閉上好了。”
半個月悠悠而過,除卻還躺在教皇宮的提奧多外,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麽不同的。
“唔……咳咳……”
提奧多輕咳一聲,手指在床單上抓了抓,隨後慢慢的支撐起身體。
“閣下,你醒了?”
這個驚喜的聲音提奧多聽得出來,貌似是老教皇身邊的一個侍者。
“閣下,容我先去通稟冕下。”
提奧多並沒有答覆,靜靜的坐在床上。侍者看了一眼沒有什麽反應的提奧多輕輕的掩上了門。
待人走後,提奧多用顫抖的手觸摸著自己的臉,準確的說是眼睛的位置,內心無比的驚慌與恐懼。
“為什麽……我什麽都感覺不到……”
提奧多掙扎著起身,然而剛走了一步就被絆倒在了地上,提奧多跌坐在地上也沒了起身的欲望。
此刻老教皇正在聖殿與人議事,哢嚓,聖殿的側面被人轉動打開,侍者快步來到了老教皇身側附耳低語了幾句,老教皇對面的主教驚訝的發現老教皇臉上竟然露出喜色,隨即就見老教皇歉意一笑,對他道:
“失陪了。”
“冕下客氣了。”
主教連忙起身恭送匆匆離去的老教皇。
老教皇一進門就看見跌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什麽的提奧多,老教皇眉頭一皺,上前拉住了提奧多的胳膊。
“快起來,在地上呆著成什麽樣子了。”
提奧多不配合老教皇怕使勁拽把他拉傷了,提奧多無動於衷用失去神采空洞的眼睛頹喪而茫然的看著前面。
“教父,教父是你嗎?”
“是我,我在。”
“教父,告訴我,我為什麽看不見你了?為什麽我眼前是一片漆黑?”
提奧多的語氣很平靜,但在老教皇聽來卻好如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振作起來我的孩子,很快就好了。”
說著老教皇示意侍者與他一起把提奧多扶回床上,提奧多並沒有反抗或者大喊大鬧什麽的,但或許這樣的平靜才是最可怕的。
老教皇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輕輕的將被子給他蓋好,提奧多突然輕聲道:
“教父,我的眼睛看不見了是不是。”
老教皇不知道怎樣回答但還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是龍紋草的問題吧。”
老教皇還沒想好如何給有他解釋就聽提奧多自言自語繼續道:
“可是,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不是你的錯孩子,先好好休息吧,我讓人給你送餐,一會記得還有吃藥。”
老教皇歎了口氣,向門口走去隨後將門輕輕的關上了。
……
“冕下”
洛佩斯為難的看著老教皇
“閣下一點都不配合啊,沒法讓他進餐。”
“怎麽回事?”
老教皇皺起眉頭看向洛佩斯,見洛佩斯一臉難色欲言又止,老教皇擺了擺手從座位上起身。
“算了,我去看看吧。”
隔著門就能聽見房間內的動靜。
“閣下,吃點吧”
“閣下這是冕下的命令”
“閣下您不吃說句話也行啊”
“……”
老教皇皺眉推門進去就看見可笑的一幕,侍者轉到哪邊,提奧多就默默的翻個身轉回去也不說話,就像是小孩子賭氣一樣,不過看著那蒼白的臉色,空洞無神的雙眼也沒有人會笑得出來了。
“給我吧”
聽見身後的聲音,侍者連忙行了一禮,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
老教皇接過碗坐到床邊,用杓子盛了一杓輕輕的吹了吹,將粥遞到提奧多的嘴邊道:
“快點吃飯,特意給你做的你喜歡喝的杏仁牛奶粥。”
老教皇舉著杓子,見提奧多閉著嘴恍如什麽都沒聽到,盡力將自己的聲音又放的柔和了些,像哄孩子一樣哄著提奧多道:
“乖,張嘴”
提奧多極為不配合的轉了個身,幾次都是這樣後老教皇終於被供出了火。
“你們兩個”
老教皇起身對洛佩斯和那位侍者吩咐道
“把他給我按住,今天這飯他吃也得遲,不吃也得吃!”
洛佩斯和侍者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後一人一面按住了提奧多。可憐的提奧多大病還未愈哪裡抵得過二人。老教皇冷著臉對提奧多道:
“張嘴,在不配合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提奧多抿了抿嘴唇,別過頭去。老教皇被氣笑了,一手捏住了提奧多的下巴,提奧多被按的生疼悶哼一聲,另一隻手將撐了粥的杓子送入了提奧多的嘴裡。
提奧多被嗆的猛的咳嗽了幾聲,臉色漲紅。在老教皇要喂第二口之前有氣無力的開口道:
“教父……別別掐我了,要死了,要嗆死了……”
“還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連話都不會說了。”
老教皇示意洛佩斯和侍者放開提奧多,提奧多沉默不語,老教皇的聲音又緩和了下來
“乖,吃飯,配合點。”
老教皇半強迫的讓提奧多用完了這頓感覺並不怎麽好的午餐。
“喝掉”
提奧多聞著這個聞起來味道就令他難以忍受的湯藥皺了皺鼻子。
“我不要喝”
“必須喝掉”
“……”
見提奧多乖乖的喝完藥,老教皇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知從哪取出一塊糖塞到了提奧多嘴裡。
“好了,你安心休息吧。”
說著老教皇從床上起身,提奧多突然有了一絲慌亂和不知所措,一把抓住了老教皇的衣袖。
“教父,你去哪兒?”
“你想我去哪兒?”
提奧多微微搖了搖頭,抬起無神的眼睛凝視著老教皇輕聲道:
“教父為什麽還要救我?”
“這個需要有理由嗎?我的孩子,不要再問這種傻問題了。”
老教皇疼愛的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提奧多猶豫的看著老教皇低聲道:
“教父……”
“嗯”
“我能抱抱你嗎?”
老教皇看著面上彷徨不知所措的提奧多,歎了口氣將他摟入懷中,輕輕的拍了拍後背。
“冕下,你比我的父親更像我的父親……”
提奧多緊緊的抓著老教皇的衣襟不撒手感到無比的溫暖。
“嗯,我的孩子,教父和父親本來就沒有很大的差別,不過我的孩子你有多久沒有像這般信任我了。”
“教父……”
提奧多抬起頭
“我能不能回去住”
“回哪兒?”
老教皇皺了皺眉
“去下面你那個居所?”
“嗯”
“做什麽?”
“我的寶貝還在下面……”
“貓重要還是人重要?”
“貓重要……”
提奧多惴惴不安的說道,老教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可憐兮兮的提奧多道:
“一定要去嗎?”
“嗯”
“冕下,閣下的身體還沒好我陪他去吧。”
洛佩斯插話道。
老教皇沉吟片刻微微搖了下頭
“走吧,還能起來嗎?我陪你去。”
老教皇給提奧多套了件外衣,將十字架掛在提奧多的脖子上,紋章別在胸口,重新將兩枚戒指戴在他的手上,提奧多就靜靜的任由老教皇擺弄。
“還是長得一樣俊”
老教皇哈哈一笑捏了捏提奧多的臉,牽著提奧多的手走出了教皇宮。
感受到風迎面襲來,陽光照射在大地,雖然提奧多看不見但他仍然感到眼睛有些不適。老教皇看了一眼身側的提奧多將鬥篷的帽子給他扣上了。
“冕下,呃,克萊斯特閣下”
走了出去,聽著騎士致意的聲音,提奧多緊張的攥住了老教皇的手。
“沒事的,走吧,不須擔憂什麽。”
“我的孩子,永遠不要讓人看出你的恐懼,但我也要教導你要讓你的敵人感受到你的懦弱從而低估你,不過現在的你需要微笑面對教廷的每一個,只有你的坦然才會讓人忘卻你現在糟糕的狀況。”
“微笑和沉默是兩把利器,微笑能解決很多問題,沉默能避免很多問題,但當問題無從避免時,你隻得微笑面對。”
“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我們現在決定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你不必因此而感到有什麽不妥,那些騎士會一如既往的尊敬你,因為你是一位高級魔法師,是教廷的大主教,所以你需要振作起來,也必須振作起來,要不然他們才會鄙夷你的。”
騎士們怪異的看著離去的二人,不知道用什麽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本來能順其自然突破到大魔法師的,結果因為擔心失敗為了加幾絲成功率喝了魔藥,反而把自己給玩廢了……雖說是因為藥材被調包了……
“我們把貓抱回家養好不好。”
看著抱著貓愛不釋手的提奧多老教皇提議道,提奧多抿了抿嘴微微點頭。
提奧多抱著一隻貓,老教皇一手抱著一隻貓一手拉著提奧多。
“哪個混蛋傳的閣下和冕下不和的來著?”
“這我哪兒知道?看這樣子冕下對閣下和親生子嗣沒什麽差別。 ”
是夜,由於提奧多的床沒有搬回來,提奧多隻得暫息在老教皇的居所中,他睡在主臥,老教皇睡在次臥。
等已經關了,教皇宮內一片漆黑,安靜的有些可怕,偌大的主臥只有提奧多一個人,他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雖然看不見但也能微微感知到光的變化,幽深靜謐的黑暗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懼,他不知道是什麽讓他變成這樣的,就是將頭蒙在被子裡也無濟於事,反而越來越可怕他聽見自己的心臟在咚咚作響一點風吹草動就讓他神經緊繃。
“教父,我害怕……”
提奧多顫抖著輕聲呢喃道,可惜並沒有人回答他。
他感覺自己魔怔了,感覺總有一些妖魔鬼怪,一些髒東西在暗處盯著自己。
提奧多壯著膽子從床上爬起來,抱著被子在黑暗中摩挲著,扶著牆壁,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向老教皇所在的次臥尋去。
經過幾天的操勞老教皇睡的格外沉,提奧多聽到老教皇的呼吸聲稍稍安心,提奧多不由轉念想到,老教皇如此沒有防備,怕是隨便來一個有惡意的人都可以得手了吧。
提奧多將被子放在地上,挪動了下身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床邊沉沉睡去。)書友們快關注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