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之上大部分時候都是晴空萬裡,今天也不例外。紫色鳶尾花的香氣肆意的縱橫在聖西斯廷的每一個角落。
“冕下這一堆是怎麽回事?”
安東尼剛走進老教皇的靜修室就看見桌上堆著的一堆紙條。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老教皇笑呵呵的道,隨手抽出一張丟給安東尼,安東尼疑惑的打開,老教皇揚了揚手中剩下的一打紙條繼續道:
“這全是提奧多那孩子欠我的錢的憑據,我還打算讓他自己想辦法去賺錢呢,欠錢不還可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安東尼皺了皺眉頭,看著老教皇斟酌了下語氣
“冕下,您是認真的嗎,一位大主教出去撈錢恐怕不太合適吧。”
“什麽撈錢,你想什麽呢。”
老教皇搖了搖頭,眨了眨眼,促狹的道:
“他不是天天嚷嚷著要出去嗎,讓他去外面打工還錢好了。”
說著還抖了抖手中的欠條,安東尼想著提奧多打工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太荒謬了,一個大主教去打工這誰敢招他啊”
“他不說誰知道他是什麽身份,他可不止在我這欠了錢,他還欠著蘭斯拉夫的錢,也就蘭斯拉夫好心讓他出去跟著混一圈就把錢給他免了。”
老教皇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拉奧姆
“連拉奧姆的錢他都沒還上呢”
“合著小家夥現在是欠了一屁股債啊哈哈,不過他要是知道您打算讓他出去打工還錢估計要記恨上您了,很驕傲的孩子呢。”
“哈哈”
“克萊斯特閣下,您讓找的那個人有了一些眉目,只是事情似乎有點麻煩,阿爾法主教請您屈尊前去。”
“我知道了,帶我過去吧。”
提奧多睜開眼,從沙發上起身,手上帶上了白手套,整理了一下衣服,示意那名侍者帶他前往。
“是,閣下。”
侍者彎下腰,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穿過長廊和大廳,在陰影與陽光的交融間穿梭。提奧多的身影越來越長,待走到廳前,侍者殷勤的替提奧多推開門,提奧多微微點頭以表謝意。
一進大廳,提奧多就發現大廳內已經有不少人了,除了蘭斯拉夫還是那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其余人的臉上都帶著些許複雜之色,沃格斯主教和城主臉上那是尷尬?布魯神父和沃克臉上是為難?白衣執事的臉上那是糾結?還有一位穿著華貴服飾的貴族青年臉上那是輕佻與得意?
提奧多揉了揉眼睛,似乎這個青年的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啊……
提奧多環視四周,正打算隨便找個位置坐下時,蘭斯拉夫拍了拍他身邊那個空著的座位的扶手,在貴族青年驚訝的目光中對提奧多道:
“提奧多,來,坐這兒來。”
提奧多應了一聲坐到了蘭斯拉夫的身邊,大廳上首的位置,但眼睛還是緊緊盯著那個青年,提奧多眼中有些許迷惑之色,而下方的那個貴族青年也在打量著他。
“克萊斯特閣下,這位就是詛咒布魯神父的凶手……”
凶手?什麽時候凶手還有這麽好的待遇了?
提奧多細細的打量著這個青年,青年二十左右的年紀,身上穿著的是中等貴族的服飾,長得不算醜陋,但也說不上有多英俊,只是在他狹長的眼睛裡,提奧多總覺得這個似乎面容過於狠厲了,不知道為什麽,提奧多對這個人第一印象就是厭惡,提奧多忍不住皺了皺眉。
“既然是凶手就按照規定裁決吧。”
提奧多沒有深思淡淡的道,但看見沃格斯城主臉上為難的神色時,提奧多眉頭蹙了一下,待提奧多開口剛想再說什麽都時候,對面的青年盯著提奧多的臉,沉思了片刻卻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搶先在提奧多開口前親熱的叫到:
“奧爾弟弟原來是你啊!”
提奧多驚訝的看著青年,蘭斯拉夫輕咳了一聲,沃格斯城主和阿爾法主教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咳,那個……克萊斯特閣下,這位是阿斯加爾帝國的黑斯廷斯伯爵……”
阿爾法主教尷尬的插嘴道,真是奇了怪了,查案子查在自家人頭上了,一個宣稱是克萊斯特閣下的弟弟,結果倆人見了面還都互相不認識……阿爾法和沃格斯城主對視一眼忍不住感慨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只不過……這就算是一家子,這倆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黑斯廷斯?你與索拉王后是什麽關系?是加爾達文伯爵的什麽人?”
提奧多的身體微微坐直,十指緊扣在身前,眼睛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黑斯廷斯伯爵。
“我是維克多啊,奧爾弟弟你把我忘了嗎?”
聽著維克多一口一個弟弟的叫提奧多,一旁的蘭斯拉夫略有些不滿,手指在扶手上沒有節奏的敲擊著。
“維克多……七年前別過之後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再見呢……”
提奧多沉吟了片刻,低聲嘀咕了一句。隨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搖了搖頭,身體又坐了回去,再次複歸平靜。
“阿爾法你確定他就是用黑魔法詛咒布魯神父的凶手嗎?”
提奧多轉頭對阿爾法問道,從面上看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麽。
“是的,閣下,而且剛剛這位黑斯廷斯伯爵自己也承認了。”
“那按照規定他應該受到什麽處罰?”
“閣下,他應該以死謝罪的。”
陽光照射在提奧多身上顯得無比聖潔,這樣緊緊盯著提奧多的維克多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憤懣,但他掩飾的很好。
提奧多撥弄著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鏈,紫水晶上的流光緩緩轉動,提奧多摩挲著手鏈,沉吟片刻,開口道:
“我會留下你的性命,將你交由宗教裁判所裁定,能否得到寬恕那就是神明的決定了。”
宗教裁判所嗎……
阿爾法主教打了個寒顫,維克多面上剛流露出的喜色,就被驚恐之色取代,任誰都知道宗教裁判所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不,奧爾!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我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啊!”
提奧多不為所動點了兩個執事
“把他帶下去吧。”
兩個執事夾住維克多的胳膊,貴族華麗的服飾變得皺皺巴巴的,提奧多看著維克多的掙扎陷入沉思。
“等等,我要在等我弟弟說兩句話。”
維克多哀求道,兩個執事停住抬頭看著提奧多和蘭斯拉夫,提奧多挑了挑眉,擺了擺手,示意兩個執事先松手放開維克多。
維克多的面容突然變的猙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向前幾步指著提奧多道:
“野種!別以為你坐在上面發號施令,假心假意的寬恕就能隱瞞你是個最低賤的私生子的本質,你和你姐姐不過是父親酒後亂性的附屬品!”
殿內瞬間沉寂,執事們屏氣凝神,蘭斯拉夫睜開眼面色陰沉的盯著維克多,然而維克多的聲音還在大廳內回蕩。阿爾法偷偷的看向提奧多,只見提奧多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無節奏的敲擊著,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讓人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兩個執事死死的拽著維克多。
“你氣不氣?堂堂大主教,冕下的教子好高貴的身份哦!嘖嘖,當初還不是我的仆從,我可以任著性子的折磨你,嘿嘿,當年我就應該把你和你姐姐一起進獻給王子殿下,嘖嘖,那恐怕你姐姐都比不……”
“夠了!”
蘭斯拉夫打斷道,面色陰沉,權杖在地上頓了頓,一陣強光閃過,維克多的氣勢越來越弱,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維克多驚恐的抓著四周的空氣,想要將逸散的魔力抓回來。
維克多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的癱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大口的喘著粗氣。提奧多的臉上依然平靜,手指的敲擊聲一直沒有停歇,臉上甚至是還掛著淡笑。半響,提奧多輕笑了一聲,開口道:
“你問我氣不氣?我為什麽要生氣?你陳述的是一個事實,不過那是我的過去,也僅此而已。那是我的過去,不是我的未來。其實……我沒有殺你就是對你最大的寬恕了,也算是報答黑斯廷斯伯爵的生育之恩,讓他不至於絕嗣,因為這個世界上姓黑斯廷斯的人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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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多抬起頭失神的看著提奧多
“好了,你們兩個把他帶下去吧。神明會寬恕罪人,但絕不會寬恕眼中沒有敬畏的人。提奧多,讓他在宗教裁判所內好自為之吧。”
提奧多微微頜首,靜靜的看著維克托被兩個執事拖了出去,維克多囁嚅似乎想要說什麽, 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
“好了提奧多,那種家夥的話不必放在心上。一個卑劣的人遠比惡魔更加可怕,你需要遠離他們。雖然我和冕下都不希望你的手上沾染鮮血,但更不希望過分的忍讓使得高貴的品格被玷汙。”
蘭斯拉夫頓了頓,摸了摸提奧多的頭髮,似有所指的繼續道:
“遇見對你有敵意的人,要麽就一勞永逸的解決他,要麽就擊垮他,因為人們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委屈就會進行報復,而對致命的傷害卻無能為力。因此,要打擊一個人,出手必須重到再也不必擔心遭到報復。”
蘭斯拉夫深深的看了一眼提奧多,提奧多怔了怔,眼神微微閃爍,笑了兩聲,若無其事的開口道:
“是,只不過我認為他威脅不到我罷了。”
“希望你能真的明白,在教廷也是這樣,對於對你有敵意的小家夥你不用顧及誰的情面,繼承冕下姓氏和榮譽的只有你一個。”
蘭斯拉夫意有所指的輕聲道,拍了拍提奧多的肩膀。
教廷裡嗎……
提奧多眯起眼看著蘭斯拉夫離去的背影,腦中不斷的思索,身邊的執事垂手而立沒有一個敢來上前打擾。
陽光撒落在大廳內,提奧多面朝陽光享受著溫暖,背後卻是長廊的風口,窸窸窣窣的有些微冷,提奧多把玩著手中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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