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提奧多的光喬納森最近幾日的早餐都有幸與教皇冕下同桌,這要是讓其他同僚知道絕對會羨慕他的好運,回去又有吹噓的資本了。
不過他也明白提奧多為什麽對外面的食物那麽向往了,喬納森看了看餐桌上的食物,雖然精致,口味也不錯,營養搭配的很好,但架不住天天都吃這些啊,他這才吃了幾天,就懂了提奧多為什麽會說出嘴裡都淡出鳥了這種粗魯的話……
喬納森看著已經坐在正中的老教皇和已經上好的食物,又看了看老教皇右首空著的那個位置,毫無疑問,這位閣下今天又起晚了……
昨日被老教皇和喬納森狠狠操練的提奧多正慵懶的躺在床上,柔軟的床墊和天鵝絨被子讓他絲毫不想動彈,陽光從薄紗的窗簾間穿過,使得房間格外的朦朧。
“唉……”
提奧多哀怨的歎了口氣,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慢騰騰的給自己梳洗了一番。
“教父,抱歉,我又起晚了。”
提奧多底氣不足的道。
“沒關系,坐吧,我能理解的。”
“……”
提奧多看著笑容滿面的老教皇,隻感覺他像是個惡魔,軟塌塌的抬起手臂切割著盤子中的牛肉,然而用力太小怎麽切都切不開,提奧多來了脾氣,仿佛那牛肉是自己仇人似的,狠狠的用力切著,刀碰到盤子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老教皇不悅的看了一眼提奧多,喬納森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提奧多和一塊牛肉較勁,無聲的發著小脾氣。
只不過今天克萊斯特閣下的衣服怎麽看著那麽別扭呢……但喬納森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的所以然。
提奧多見到老教皇的目光,繃直了身子剛咬下一小塊,喬納森就很明顯的看到提奧多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伸出手慢慢的摸上自己的脖子,臉變得蒼白,剩下那半塊牛肉也掉在衣服上,弄出了一大塊汙漬,提奧多哭喪著臉看著老教皇道:
“教父,我感覺我不行了,從昨天我泡完澡出來就有這種感覺,有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了我的咽喉,讓我呼吸困難,現在這種情況更嚴重了……”
喬納森緊張的看著提奧多,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很難受,不像作假,克萊斯特閣下也不想是為了逃避訓練而編造這種卑劣理由的人。
只是……喬納森隻感覺老教皇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貌似嘴角還有一絲笑意?
老教皇放下手中的餐具,認真的看了提奧多一會兒,緩緩開口道:
“你是不是還感覺脖子後面有涼氣?”
提奧多震驚的看著老教皇
“你怎麽知道?”
“你今早起來沒照鏡子吧?”
“這有什麽關系嗎?”
提奧多弱弱的道。
“傻孩子”
老教皇站起身目光複雜的看著提奧多,伸手揉了揉提奧多的頭髮
“我毫不懷疑你是蠢死的,你就沒發現是因為你的衣服穿反了的緣故嗎?”
喬納森也終於知道自己剛才看見提奧多的那一瞬間察覺到的怪異感是什麽了……
喬納森忍住笑意,看著提奧多匆匆忙忙的離開,老教皇無奈的歎了口氣對喬納森道:
“以後注意點,別往胸部以上招呼了,本來就夠傻的了,這要是在打,那就蠢的無藥可救了,不好意思,真是讓你見笑了。”
喬納森陪笑了兩聲。
半響,喬納森不可思議的看著提奧多穿著冕下繡著金邊的教袍走了進來,那遠比大主教的常服上的花紋更加繁蕪,提奧多尷尬的對老教皇道:
“那個……咳咳,教父……我那個衣服髒了……之前的洗了還沒乾,我就把你那件穿上了……你不會怪我吧?”
“要是被別人看見我這點又要收不少彈劾了”
老教皇捂了捂額頭,提奧多威脅似的瞥了一眼喬納森,喬納森連忙低下頭。
“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總不能什麽都不穿就出來吧……”
提奧多顯得很無辜。
“好了,你偷偷跑進了我的屋子翻東西就沒發現在這件下面還有另外一件嗎?算了,算了,坐下吃吧。”
“那我去換回來”
“算了,沒外人就別折騰了,我總覺得你是想把我氣死,然後繼承這個位置。”
老教皇指了指身下的位置,喬納森聽得冷汗直冒,緊張的看著老教皇和提奧多,生怕會產生什麽衝突。
“教父”
但提奧多只是皺了皺眉
“這個怎麽能用來開玩笑的”
老教皇輕哼一聲,瞥了一眼提奧多
“你不就是拿這個嚇唬凱爾斯沃斯嗎?”
“……”
提奧多砸吧了一下嘴,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吃吧”
喬納森看著老教皇將自己盤中一直沒動過的牛肉叉到了提奧多的盤中,然而提奧多還眉頭緊皺,那表情似乎……似乎是嫌棄?
老教皇淡淡的看了眼提奧多
“放心吃吧,我沒動過的。你穿我衣服都時候怎麽沒潔癖了?”
“教父這不一樣的……”
提奧多無力的辯解道。
喬納森看著提奧多和教皇冕下,感覺自己有點理解不了這對教父和教子的日常了……
……
早飯後,很罕見的,老教皇沒有與喬納森一同教導提奧多的學習,而是結伴在花苑中散步,花苑中的紫色鳶尾花開的正當時,或者說他們一年四季都是這般絢爛是更恰當的。
“提奧多,沃茲要回來了。”
老教皇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沃茲?沃茲·帕爾克嗎?喬納森明顯的看到提奧多的臉色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我能有什麽看法?我都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麽?”
提奧多的聲音很平靜,似乎再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好吧,當然這也許真的和他毫不相乾
“之前他是留在莫爾海姆學習一段時間,你也知道那裡的環境與我們不大相同,學習的氛圍要比聖西斯廷魔法學院的氛圍更濃一些。”
“去進修嗎?我怎麽沒有這個待遇?”
“你有聖域魔法師和大魔法師做你的老師你還不知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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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皇轉過頭來看著提奧多,提奧多扭過頭來,道:
“我們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討論這樣掃興的話題。”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老教皇如是道,喬納森看見提奧多沉默了。
“我之前的聖痕他繼承了嗎?”
這次是提奧多率先打破了平靜,但話題卻貌似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沒有”
老教皇懇切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樣的天賦,我打算等他到高級魔法師的時候再說。”
“噢,是這樣啊。”
提奧多再次閉口不言。
“最近那個東西沒有繼續影響你嗎?之前你說過有一個詛咒的。”
“沒有,現在一切還好。”
提奧多皺了一下眉隨即松開了。
“那你可要好好保重,如果你要是沒保重的話,你厭惡的沃茲就會踩著你,站在屬於你的位置上,拿走屬於你的,你所享有的一切,雖然很不好聽,但這會是無可避免的事實。”
提奧多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在喬納森看來很坦然,如果換做是他被最親近的人這樣說一件殘酷的事,那肯定是要失神的,但提奧多顯得很平靜。
“這是自然”
提奧多開口道
“只有活著的天才才是好的天才,沒有人會為一個死人服務,當然,或許有人格魅力極高的家夥會例外,但是毫不懷疑我不在此列。生死之間的恐懼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死亡代表著消失,因為他不僅僅代表著生命的消失,也代表著存在的消失,死後,任何東西都會變得沒有意義,所以我會很珍視我的生命。”
提奧多見慣了死亡,一個個親人朋友離他而去,讓他很早就明白了這些殘酷的東西,他親眼看見裡克小鎮的美好生活在一瞬間化為地獄,吉爾斯神父那雙無力的手,他見到已經貴為帝國國王與王后的摯友和姐姐,明明前幾天還是大陸最尊貴的人,然而幾天之後一切都化為了虛無……
“如果我說我讓沃茲取代了你的地位呢?”
老教皇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看著提奧多,喬納森驚訝的看了一眼老教皇,這是什麽意思?喬納森好奇的看向提奧多,提奧多沉默了片刻
“如果是您的意思我自然是毫無怨言的。”
“我以為你會不高興”
“我確實不大開心,不過我知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您給予的,您有權收回。”
“是你打動了我,我才會給予,準確的說這是你應得的。”
“好了,這個話題有些沉重,我們來談些別的。”
半響,老教皇拍了拍提奧多的肩膀輕松的說道
“比如你的賺錢大計怎麽樣了?”
“我覺得不怎麽樣,說真的,我都想去打劫了。”
“相信我提奧多,如果你真的敢這樣不擇手段的去賺錢,你未來就住在那個小黑屋裡了,一定會生活的很愉快。”
說著老教皇還指了指禁閉室的方向。
“我只是說說而已,您知道的我不會去做這種事。”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品性,這是無可挑剔的。”
“好了”
老教皇頓了頓繼續道
“今天就這樣吧,當是你操練幾天后的假期,你可以盡情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忘記回來吃飯,也不知道你這小矮個子什麽時候能長高。”
喬納森上下打量了下提奧多,嗯……在同齡人中來說,提奧多確實算是瘦小單薄的家夥。
……
提奧多走在白色聖潔的宮殿中,喬納森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相顧無言,沉默的一前一後的走著。
“你說……”
提奧多突然輕聲的開口道
“教父為什麽要跟我說那些話……”
“嗯?”
一時間喬納森沒有反應過來,迷惑的看著提奧多。
“教父為什麽要跟我提沃茲呢?是不是對我有了什麽不滿?”
提奧多沒有回頭只是自言自語,喬納森看著提奧多的側臉,這張無可挑剔的臉上,此時帶上了憂鬱,非但沒有為他減分更為他添上了另一種莫名的色彩。
“若是教父真的讓沃茲取代了我,我該怎麽辦……”
提奧多輕聲呢喃道,不久又自顧自輕笑一聲
“或許教父剛才只是無意識的開玩笑呢”
原來他並非是表現出的那般堅強與無所謂的態度,喬納森明顯的看出了這一刻提奧多的脆弱,臉上的茫然,不知所措和無助。
……
老教皇坐在聖座上聽著喬納森的匯報,身旁坐著的則是安東尼大主教。
“冕下我不認為您應該這樣刺激一個把您當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的可憐孩子,你不覺得這樣的玩笑很殘忍嗎?”
安東尼嚴肅的看著老教皇,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滿。
“我只是想給他點壓力要知道提奧多生活的太安逸了,他已經開始懈怠了。”
“那我也不認為您應該這樣做,您完全可以換一種更柔和的手段去提點他, 您這樣會……”
“看來你也很了解我們小提奧多那脆弱的玻璃心啊。”
老教皇似笑非笑的看著安東尼,忽然歎了一口氣
“相信我,我是為了提奧多好,沃茲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我們總不能永遠都保護提奧多,他得學會自己捍衛自己東西,這樣才算長大也只有這樣他才會真正的長大。”
“你們不都說我過於溺愛他了嗎?怎麽我這剛逼迫他一下你就忍不住了?”
“唉”
安東尼歎了口氣。
“算了”
老教皇擺了擺手
“真是受不了你們,我會和提奧多說明這個誤會的,你寬心好了,我會盡力安撫他那受到創傷的心靈。”
安東尼笑著點了點頭
“這樣最好,冕下,他還小”
老教皇看著喬納森和安東尼走出殿外,掛鍾滴答滴答的走著,低聲呢喃了一句
“要十六歲了……真的還小嗎……被保護的像個單純的孩子……真的好嗎……”
但很快這聲音就像一陣青煙被吹散到風裡無影無蹤了……
老教皇無聲的歎了口氣,向提奧多的居所走去,不知道二人說了些什麽,反正總之喬納森在第二天看到提奧多的時候,提奧多的臉上總算不再是憂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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