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瑞典伯爵的年紀比哈倫哥斯稍小一些,但是他也已經年逾五十,頭髮白了大半。
在這老人漫長的征戰生涯中,除了驕人的光輝戰績,恐怕就是他的“嚴厲”和“公平”最讓人稱道了。
這位能征善戰的領主作風老派而不通變化,他頑固的相信想要贏得戰爭,必須有一群士氣高昂的士兵,而主帥在方方面面都能以身作則、身先士卒,無疑是最能夠鼓舞士氣的方式。
所以,這位地位崇高的領主行軍打仗的時候,居住的帳篷無論內外都和普通的連隊士兵的帳篷沒有任何區別,幾十年以來一直如此。
即使他現在上了年紀,腿腳有些不便,也僅僅是在帳篷內加了一盆炭火、一張桌子和兩張毯子而已。這樣身體力行的表現,再加上賞罰分明的公正作風,讓他手下最挑剔的士兵也無法抱怨什麽,也讓這位領主往往能夠很快的贏得士兵的心。
哈勞斯國王看重特瑞典伯爵的也是這一點,所以才將派他來處理最難處理、軍隊掌控力最強的哈倫哥斯侯爵,希望特瑞典伯爵的良好口碑能夠抵消哈倫哥斯侯爵巨大的威望。
而這會兒,夜已經很深了,帳篷內的爐火不時的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音。特瑞典伯爵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躺在那張簡陋的、僅僅是多加了一張毯子的木床上,卻還沒有入睡。
自己還是老了,特瑞典伯爵閉著眼睛,腦袋卻非常的清醒,他感歎著自己身體的變化,人老了,睡眠就少了,這是為什麽呢?
或許是因為,比起年輕人,老人更能夠感受到時間的緊迫,所以他們更願意少睡一會兒,延長自己的生命。
算了,反正已經睡不著了。特瑞典掀開身上的加了毯子的棉被,脫掉睡衣,換上厚厚的羊毛衫,走到桌子前面坐下,點上一盞油燈,開始處理起軍務來。
如上文所說,特瑞典是一位非常看重士氣的統帥,所以他對士兵的忠誠度非常關心。多年的戰爭生涯,也讓他摸索出了一套簡單有效的評估士兵忠誠度和士氣的辦法。然後他會每周定期按照這套辦法,把評估出的結果記錄到羊皮卷上,以便自己分析評價,總結得失。
這套辦法特瑞典伯爵用了十幾年,非常好用,少有失效,因此對它非常信任。
於是,特瑞典坐在椅子上,把羊皮卷放在桌子上展開,抹平,細細的看著最近幾個月的士兵記錄情況,尤其是原先與哈倫哥斯侯爵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連隊,更是特瑞典伯爵關注的重點。
這幾個月的工作效果看來不大,還是有好幾個連隊和我貌合神離,特瑞典伯爵盯著羊皮卷,越看臉色越凝重。
他已經盡量往這些連隊裡面摻沙子了:塞進大量良萎不齊的新兵、大面積撤換基層軍官、增派他們的作戰任務,但是目前都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效。
不愧是斯瓦迪亞王國有史以來最強的元帥,這些士兵對他超乎尋常的忠誠。特瑞典暗暗的佩服,自己想盡辦法給這些士兵和軍官製造麻煩,卻沒有讓他們離心離德。反而讓這些人同仇敵愾,建立起了一種扭曲的陣線,一同或明或暗的對抗他。
強大的人格魅力和高明的手段,特瑞典稱讚著哈倫哥斯,這樣的品質即使表現在敵人身上,也是值得讚歎的。
就在特瑞典伯爵思考著,是否應該轉換策略,使用一些懷柔手段的時候,帳篷的門突然被人猛的撩開。
”誰?“特瑞典伯爵握住靠在桌子腿上的長劍,
警惕的問道:“進來幹什麽?” ”親愛的伯爵大人,是我,尼扎。“冒冒失失闖進來的是一個黑頭黑臉的家夥,這家夥穿著一身遊牧民族的袍子,腰裡別著一把彎刀,臉上帶著輕佻的表情,”尼扎看到您的帳篷裡亮起了火光,於是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尼扎,你這個無禮的家夥。“
”您怎麽這麽說?我偉大的大人,您的形象在我心中猶如太陽一般偉岸高大,但是您卻這樣評價我...尼扎感覺很心痛。“
說罷,這個名為尼扎的黑人捂著心口,誇張的做出一副痛心的樣子。
”哼。“特瑞典伯爵不滿的冷哼了一聲,他嘴上沒說什麽,卻在心裡不斷的痛罵著,這些討厭的庫吉特人,一點兒規矩也不懂。
”尼扎,你是你們雇傭騎兵的首領,所以你需要以身作則。“想了想,特瑞典還是打算好好的給尼扎再強調一邊規矩,這些庫吉特人暫時還有用,還不能和他們撕破臉皮,”你要遵守軍隊的規矩,這樣你的手下才能跟著遵守,明白嗎?“
”當然,尼扎明白。“黑皮膚的庫吉特人輕快的說道,他滿臉笑容,好像特瑞典在誇獎他一樣,”只是尼扎覺得現在太無聊了,我睡不著,沒人和我聊天,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
”再怎麽樣,你也不能隨便走進主帥的營帳。“特瑞典一邊伸手去拿水壺,一邊不滿的說,”主帥的營帳是......“
特瑞典話說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他伸向水壺的手懸在空中,臉上的眉毛緊緊地抿了起來。
”怎麽了,勇敢的先生?“尼扎奇怪的看著特瑞典,”發生什麽了?“
”尼扎,你剛才說:你是自己無聊,所以出來找人聊天?“特瑞典警覺的問道:“你是一個人嗎?”
”是的,偉大的伯爵大人。“尼扎高興的回答,又有些猶豫,”尼扎知道這樣不符合規矩,只是...帳篷裡實在是太無聊了,沒有漂亮的小姐姐和優雅的貴婦人,只有一些打呼放屁的討厭單身漢。“
”哨兵們知道你的行動嗎?“特瑞典不理睬尼扎的葷腔,追問道,”你一路上有看到衛兵們嗎?“
”不知道,當然不知道,他們不會同意尼扎的行動的。 “尼扎回答道,”那些人太無聊了,而且很懶,他們巡邏的時候很馬虎。尼扎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也看不到,所以尼扎很輕松的走進來了。“
”門口的衛兵呢?他們沒有阻攔你。“
”當然,伯爵。他們差不多都算睡著了,尼扎大大方方的就走進來了。“
忽然,尼扎好像反應過來自己的做法不對,觸犯了規矩,他有些害怕的問道:”偉大的伯爵,尼扎這樣好像觸犯了軍規,你、你不會想要殺了尼扎吧?”
”如果你要那樣做,尼扎就只能逃跑了。“黑皮膚的庫吉特人對著自己自言自語,”尼扎不會坐以待斃。“
”當然不會。”特瑞典是嚴格不是傻,他連忙站起身,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正相反,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尼扎,你可能救了我的命。”
”哦,那我就放心了,偉大的伯爵。“尼扎也不管特瑞典說什麽,興高采烈的說道:”能夠得到伯爵大人的誇讚,尼扎很開心。“
”是的,你是最棒的,尼扎。“特瑞典已經收拾好了桌子上的書籍,現在正在手忙腳亂的穿著鎧甲,”你先守住門口,等我命令,尼扎。如果有人要闖進來,你就直接殺死他。“
”好的,伯爵大人。”尼扎高興的領命而去,走了兩步又回頭問道:“不過,尼扎能問問為什麽嗎?”
”來不及解釋,我們先去隔壁的士兵帳篷,尼扎。“特瑞典穿好鎧甲,拔出短劍,”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的直覺現在告訴我,事情有些不對勁,今晚可能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