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瑟爾沉住氣,左手張弓右手搭箭,三支黝黑的箭矢擱在弦上,穩穩的指著墨巒山藏身的大樹。
他的呼吸悠長而緩慢,眼前的局面讓他變得興奮,如同他小時候和老獵人一起獵取野豬一般。
而對面的樹後,墨巒山在等,他的第六感嗡嗡作響,時刻提醒他不遠的黑暗裡有極度危險的氣息,會比前兩次攻擊更加的危險。
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天賦技能,於是墨巒山選擇縮在樹後,和那個黑暗裡的獵手比拚耐心,期待他的犯錯。
不出來,要比耐心?不知為何,威瑟爾似乎能夠感受到墨巒山的想法。他嘴角微微上揚,比拚耐心?這是自己除了弓箭、刀槍之外最有把握的比拚方式。
威瑟爾是獵手出身,耐心是老獵人重點強調的訓練內容。他小時候和老獵人一起蹲點抓獵物,每次都要像石頭一樣,蹲上幾天幾夜。夏天裡,蚊子把他咬的滿身是包;冬天裡,大雪生生將他變成雪人。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動,因為一動就會遭到老獵人的毒打。
正是這樣嚴酷的訓練,讓他磨練出了非比尋常的耐力和體能,還有他獨特的呼吸方式,使得他的氣息悠長的不像話。如果威瑟爾能夠穿越到現代,一定是一把高音好手,去踢足球也一定不俗。
因此,墨巒山選擇比拚耐力的想法,正中威瑟爾的下懷。
他稍稍的將繃緊的弓弦松了一些,保持半滿的狀態。這樣的情況下,他的臂膀的負擔能夠減少一些,讓自己能夠更持久。並且不會過於影響自己的擊發速度。
這是威瑟爾從小到大,無數次打獵總結下來的經驗。
然而,威瑟爾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挑不出毛病的小小的細節,卻讓墨巒山捕捉到機會。
當然,墨巒山不是用眼睛看到威瑟爾放松的,在威瑟爾那雙銳利的鷹眼面前,墨巒山是絕對不敢再次回頭觀察身後的情況的。
威瑟爾的選擇也沒有錯,他的眼睛非常好用,黑夜中也能清晰的視物,因此絲毫不怕對方抬頭觀察,因為他一定能提前發現對方,然後射出弓箭。
但事情壞就壞:墨巒山不是普通人,他是具備天賦技能的契約者。早在橋頭大戰的時候,墨巒山就敏銳的感覺到,自己的天賦不僅僅能夠“預警”,還能夠大體區分出危險的強烈程度。
很顯然,一支箭矢射來的速度和一群箭矢射來的危險程度明顯不一樣,第六感發出報警的急迫程度也不一樣。
墨巒山就抓住這一點微弱的區別,在他感覺到第六感發出的警報減弱了許多之後一躍而出,全速向前奔跑,朝著森林深處衝去。
威瑟爾連忙重新張弓、蓄力,三連發猛地射出,箭矢跟著墨巒山接踵而至,卻因為慢了半籌,被墨巒山躲過兩箭。
剩下一支箭擊中了墨巒山的肩膀,墨巒山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跌倒。但他最終還是借著這股衝力,有些狼狽的向前撲進了森林之中,消失不見。
”見鬼。“威瑟爾暗罵一聲,收起了弓箭,抽出短刀,快速的離開自己剛才的位置,重新藏進黑暗裡。
一擊不中就應該立刻遠遁,這是好獵手的信條。威瑟爾不想遠遁,但是變換自己的位置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對面那個家夥不算庸手,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擊殺他的機會,就使得一場獵人獵殺獵物的遊戲,轉變成了兩個陰影中的舞者的較量。
”您受到來自英雄單位:斯瓦迪亞密探的箭矢攻擊,
扣除防禦之後,您受到的實際傷害為74點。“ 墨巒山滾到一處小山丘後,抽出白鴉,削掉箭頭,然後抽掉箭矢,割下一塊襯衣給自己包扎。
傷害太高了,墨巒山驚歎於這個家夥的箭矢準確的同時,也對自己脆弱的防禦有些不滿,自己的血量滿打滿算不過二百出頭,要是三箭全吃,自己肯定會死。
但是現在形勢變了,現在雙方是平等的了。墨巒山扎好傷口,重新握緊白鴉,對面那個家夥肯定料不到自己的身體是數據化過的,能夠這麽快就恢復戰鬥力。
他伏在草叢裡,夜行衣的”光學隱匿“發動,墨巒山的身體變得五顏六色,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刺客步伐“讓他的腳步聲變得很輕,”刺客隱匿“則讓他的呼吸變得悠長。
另一邊,威瑟爾也藏在黑暗裡,一雙鷹眼緊緊的盯著墨巒山消失的位置,鼻子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朝著墨巒山的位置摸來。
他不願意放棄,諾德人好戰的血脈已經完全燃燒了起來,軍紀和失敗可能引發的後果已經被他完全拋之腦後,現在諾德人的腦子裡只有戰鬥、戰鬥和戰鬥。
墨巒山也是如此,不過他不是被戰鬥衝昏腦袋,而是因為他的任務要求他必須解決每一個路上的敵人。
夜晚籠罩著這片森林,這讓雙方搜索的難度都變得更大,兩人都非常確信對方不是庸才,故而兩人的動作都非常的謹慎和小心。
如果有一個外人,從天空俯瞰下去,就會發現,兩個人如同兩個和空氣較量的瘋子,又像是默契的話劇演員,繞著墨巒山中箭的位置,不斷的用腳步劃著圈圈,卻不敢冒進一步。
墨巒山已經第三次經過他剛才包扎傷口的位置了,轉了這麽兩圈,他發現一些敵人留下的蹤跡和氣味,自己大約也同樣留下了一些蹤跡和氣味。這是無法避免的,輕柔的草地和樹枝,即使你的動作再輕巧,也會不可避免的踩到小草,折斷樹枝。
通過這些痕跡,墨巒山能夠確認,自己離對手很近了。或者說,雙方都能確認自己離對手更近了。
最愚蠢的方式是按兵不動,但是這樣做也有可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只是要拚拚運氣。
墨巒山否決了這種作戰方式,他寧願把命運牢牢地握在自己手裡,也不願意去碰運氣。在這場遊戲中,劍法、腳步都是次要的,耐心是獲勝的關鍵。
他又繞了一圈,這一次墨巒山有了更多的發現:一個清晰的腳印,在一團枯草上,剛剛走過的時候還沒有,並且不是自己的,那麽,這毫無疑問是對方留下的。
墨巒山繞著腳印進行了一波細致的觀察, 腳印斜逆著他來的方向,指向了對手可能走過的路。這是一個機會,也有可能是個陷阱。第六感一直在響,此刻也沒有任何波動,無法幫助他判斷這是不是陷阱。
墨巒山希望這是一個機會,他也必須把它當成一個機會來對待。因為他已經和這個家夥耽誤了很久了,並且他更怕這個家夥突然想通,選擇退走,那樣自己很可能會前功盡棄。
墨巒山順著腳印,向前走了幾步,第六感的嗡嗡聲突然放大,猶如第一次被箭矢盯上的那樣。
這是陷阱,毫無疑問,一柄短刀從墨巒山斜後方刺了下來。
但是墨巒山沒有再躲,實際上,在他選擇順著這個腳印走的時候就知道這是陷阱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放棄先手的優勢,對方可能永遠也不會現身。
短刀來的快而狠,並且角度刁鑽,刀尖的落點在墨巒山背部,讓他難以舉手格擋。如果他向前躲,那麽威瑟爾還有更多的後手,足以要了墨巒山的命。
墨巒山反握白鴉,不閃不避的向後刺去,他選擇了一個以傷換傷的動作。
看到這一幕的威瑟爾發出了興奮的咆哮聲,墨巒山的打法在他看來簡直是自殺。
彎著胳膊,朝著背後做出突刺的動作,還是自己的腦袋上方,根本無法發力。而他身上的衣服雖然神奇,但是論防禦力是遠不如自己的皮甲的。
最重要的是,威瑟爾骨子裡還是一個狂野的諾德人,正面作戰,以傷換傷正是他最愛的作戰方式。
當下,威瑟爾帶著諾德人一往無前的狂野氣息,朝著墨巒山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