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雲中子敲了敲仲虺，或者說是應龍的房門。不一會應龍就打開了門，看著雲中子來並沒有意外，只是道了聲請進。

“雲中子道友，這次道來是代表二小姐還是天宮?”不等雲中子詢問，應龍就當先問道。

“我誰也不代表，隻代表我自己。”雲中子問:“那麽應龍道友呢，你是代表哪位聖人?”

應龍道:“我代表伏羲、神農、軒轅三皇，玉帝陛下，紫霄聖人，太上大小姐，冥河與通天兩位聖人。”

應龍說出了這一番頭銜，讓雲中子不禁默然。

“一個小小的人族，竟然牽扯到了這麽多的大神通者?”雲中子不禁問道。

“人族的事情關聯重大，絕非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應龍說道。

人族能夠牽連到整個洪荒，這件事情，顯然雲中子還不知道。

“好吧。不過，既然是這麽多聖人共同的意思，那麽為什麽夏桀還能夠在這個位置上?你們想要更替朝代，應該是再簡單也不過的事情了吧。難道說，還有一些聖人站在夏桀那裡?”

應龍搖了搖頭，道:“聖人們這次對夏桀的事情看法一致，並沒有站在夏桀那裡的人。雖然諸如二小姐、西方二聖、女媧等聖人並沒有參與進來，但這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們沒想插手。反正已經有這麽多聖人介入了。如果讓她們也插手進來的話，她們也不會站在夏桀這裡。”

“那是為什麽?”雲中子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怎麽這裡只有你一個在?”

聖人門生有不少。冥河聖人有阿修羅族，三皇中的神農和軒轅都曾經是三族首領，自然有三族的下屬忠心以待。就連太上大小姐，也有玄都法師這個弟子。按理來說，現在商湯會有很多人支持才對啊。

“難道說……”雲中子又出現了一個想法:“難道說下一任的繼任者並不確定，商湯只是候選人之一?”

“非也。”應龍說道:“我都說了我代表了諸位聖人共同的意思，既然如此，諸位聖人自然不會再在其他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那到底是為什麽?”雲中子問道。

應龍道:“很簡單，之所以不直接對夏朝動手，只是我們不想引起太大的注意。而且，人族的事情，始終是要靠人族自己的。而我們的存在，只是遏製那些超出常規的力量。比如說……夏桀。在計略方面，湯有伊尹的幫助，而商都的實力經過了七百年的養精蓄銳，十分強大，絕非是現在腐朽的夏王朝能夠相比的。只要沒有意外，我們能夠完全限制住夏朝的大神通者，那麽湯獲勝是必然的。”

“原來如此……”雲中子點了點頭。

經過了這次密會，雲中子隱約從應龍的語氣之中猜測出了聖人們的一些意思。聖人們似乎並沒有強勢干擾人間的想法。不過事實上也確實，不管這是不是聖人出手的一種限制，但聖人肯定是對人族沒有太放在心上的。

當然，這裡的聖人說的是八大天道聖人，人族的三大聖人，肯定還是會對人族極為在意。畢竟人族的興衰或許不能影響到天道聖人，但卻一定能夠影響到人族聖人。

當然了，這只是自己的猜測。雲中子覺得，自己可能不太擅長這件事情，不過在出門之後，雲中子突然有了個想法。

如果自己知道的信息都交由給阿衡的話，阿衡會推測出什麽來呢?

阿衡是自己見過的，最聰明的人，或許她能夠猜出一些東西也說不定，比如說聖人們真正的想法。

想到這裡，雲中子就真的去找了阿衡。

敲開門，

阿衡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一本書，書皮有些古舊，作者不詳，書名不詳。“請進……”

阿衡看這本書的樣子，目光又變得呆呆的，仿佛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不過雲中子卻知道，這只不過是一個假象罷了。

“為什麽你明明很聰明，但平時給人的感覺卻很呆呢，其實，你明明能做出很聰慧伶俐的樣子的。”雲中子問道。

阿衡搖了搖頭，道:“大智若愚。有的時候，普通的聰明更多的是帶來困擾，只有大智慧，才能在清楚一切之後放得下。”

“什麽意思?我不太懂。”雲中子搖了搖頭。

阿衡道:“你看，這天地是何等遼闊。比起洪荒的廣大，四大部洲不過是滄海一粟。比起宇宙和星空，洪荒又極為渺小。一個人的生死在洪荒不過是一粒微塵，這樣想來就很恐怖了。如果說聖人是能夠掌控天地的存在，她們會在乎一粒微塵，甚至是一片塵埃嗎?就像是一個人會在乎一隻螻蟻的生死嗎?太上道祖曾說:不成聖皆為螻蟻。這句話還是有幾分真實的。”

“但是你應該知道人族聖人的存在吧?人族的氣運強大，乃是洪荒第一種族，甚至三皇憑借人族氣運成為人族聖人，修為通天徹地，比之天道聖人也所差不遠。”

“差遠了。”阿衡不屑的搖了搖頭:“三皇比起天道聖人，只不過是稍微大一點的螻蟻罷了。”

“真的有這麽弱?”雲中子沉思片刻，始終不知道阿衡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阿衡道:“總之，如果局限於凡人，如果太聰明的話給自己帶來的只是困擾罷了。因為想的越多，就會發現，原來這個世界越危險。很可能下一秒就會毀於一旦，也很可能下一刻我們大家都會死。這就是為什麽很多聰明人往往會逼死自己。但我不同，我是超出於那些聰明人的智慧，我雖然很聰明，但卻不會為無意義的事情胡思亂想，所以很多時候你看我都是在犯蠢。”

“……”雲中子點了點頭，道:“確實。你說的很對，想太多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確實是沒有意義的。”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阿衡問道。

“不，我沒什麽事了。”雲中子說道:“聽了你這些話，我覺得大羅金仙也不過是一隻螻蟻罷了。我不想再去揣測聖意了，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我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

阿衡似乎略微愣了愣，道:“原來你是找我問聖人的事情。哦，那我收回之前我說的話。就算是螻蟻，但螻蟻的力量其實也是不可小覷的。你看這螻蟻遍布洪荒，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有他們的身影，人類可以輕易滅掉一族，但卻不可能將所有螻蟻都清洗乾淨，不是嗎?”

“但聖人可以啊。聖人可以清洗掉洪荒的所有人類，如果她們不怕因果的糾纏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不符合規則的。”阿衡道:“如果聖人真的能夠滅掉洪荒的一切生靈，只能說明，洪荒還是太小了。在洪荒之外，一定有著更多的，甚至聖人也不知道的世界……”

雲中子若有所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能夠理解為什麽聖人們對如今的人族世界能夠達成共識了，因為人族世界變成了她們視線中極為渺小的一部分。在洪荒之外，還有著更多更廣闊的世界。

雲中子和阿衡聊了一晚上，阿衡聽完了雲中子所知道的信息之後，若有所思。她並沒有再說多什麽，只是說，這其中的事情並非你我可以介入的，我們目前需要做的，是幫助湯獲得人族首領這個位置。其他的，就算人族再渺小，比起你我而言也是一個龐然大物。

但是雲中子卻總覺得，似乎阿衡的話裡還有一些並沒有說完的信息……

……

……

商國自上甲滅有易以後，勢力逐漸發展壯大。農業和蓄牧業的發展，社會財富的增加，為了向外發展勢力，更是積蓄了強大的兵力。如今的商國已是一個具有國王權力的大諸侯國了。

而夏朝則恰恰相反，自孔甲繼位為夏王以後，好方鬼神，事淫亂，不理朝政，迷信鬼神，專事打獵玩樂，使得人民怨恨，諸侯反叛。由於國力衰弱，也無法控制各諸侯國勢力的發展。

雖然夏桀即位之後，憑借精明強乾做出了許多改革，但此時夏王朝也是到處水火弭亂，只是憑借著王朝的龐大而還有著那最後一絲的強大力量。

這一絲的強大力量，阿衡沒有小覷。她先是提議讓湯將商國的國都由商丘遷至亳都，在亳都這裡營建新國都、積蓄糧草、招集人馬、訓練軍隊，為滅夏之戰創造有利條件。

然後，阿衡向湯出謀，由他親自去夏王都地斟鄩住一段時間，觀察夏朝的情況。湯準備了土特產、貢品，派阿衡為使臣去夏王都朝貢。阿衡帶著雲中子駕著馬車、馱著方物、貢品來到夏王都。

這一路上，兩個人也算得上是在遊山玩水了。等到了夏都的外面，雲中子問道:“你是怎麽打算的，就這樣進去朝貢嗎?”

阿衡說道:“我聽說夏王妃妹喜深得夏桀的寵愛。這種愛，其實對修煉者來說是有一點愛過了頭的。我覺得這裡面不正常，所以我想要先去跟妹喜聯絡一下。”

於是在朝貢的時候，雲中子跟在阿衡的身後看到了妹喜。

妹喜當真是天姿國色，相貌魅惑。但是在雲中子的眼中，妹喜的本體卻十分恐怖。

只見一頭巨大的鳥身，上面長著九個蛇頭的虛影在妹喜的身後若隱若現。

九嬰！

雲中子一眼就認出了妹喜的真實身份。

“大王到！”

就在這時，隨著朝臣的一聲呼喝，一個持帝王之劍的女子踏步走了過來。女子的瞳孔深處是深沉，如同寂靜的暴風一般。

“商湯能夠有如此心意，令寡人甚是欣慰。”夏桀走到廟堂之上，目光如劍一般看著阿衡。

阿衡不動聲色的躬身道:“伊尹見過大王。”

供奉很快就結束了，出來以後，阿衡問道:“仙子之前看到妹喜的時候，為什麽有一瞬間好像被驚到了?難道那妹喜不是人?”

“不錯。”雲中子說道:“那妹喜乃是上古十大妖聖之一的九嬰。一身修為有大羅金仙之境界，不在我之下。”

“九嬰……”阿衡想了想，道:“當年玄水災害之時。東河有一妖獸作亂，自稱九鳳。九鳳有鳥身蛇頭，能引發洪水，後來被姒文命擊敗便失蹤了。不知道二者有沒有關系?”

“應該就是一個人。”雲中子想了想，說道:“那上古十大妖聖個個都極為強大，自從玄鳥在妖族決戰之際以花言巧語騙的數位妖聖逃走之後， 我本以為剩余的妖聖都已經隕落了，卻沒想到九嬰竟然逃過了一劫。而且現在看來，其修為已經恢復了，說不定比當年還要更強。夏桀反倒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強，而且畢竟是人族的見識，應該看不出什麽。”

阿衡若有所思，半晌後道:“既然如此，也就是說，那妹喜有著妖聖的見識，已經看出了你修煉的功法，知道你的身份了?”

“應該是這樣。”

“那如果是以她們的智慧，說不定能夠猜出什麽吧。”阿衡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不。相反，我們更安全。”阿衡道:“你是聖人門下，如果九嬰真的活了那麽多年，就算隻憑見識，也知道聖人門下不是那麽好惹的。就算她們能在這裡將你除掉，元始天尊也可以揮手間逆轉生死。換句話說，妹喜應該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我們就靜靜地等著妹喜過來吧。”

雲中子有些不相信阿衡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妹喜也不該是過來，而是連夜出逃才對啊。

但是沒想到當天晚上，妹喜就真的來找她們了。

隨著一陣敲門聲響起，雲中子頓時謹慎了起來。但妹喜卻不動聲色地道:“兩位使者可歇息了?妹喜來訪。”

阿衡沒有在乎雲中子如臨大敵的模樣，上前去打開了門。妹喜便走了進來，她一進來，就連忙關上門，緊接著向阿衡跪倒在地上道:“妹喜求兩位大人能夠勸一勸湯王，讓她不要進攻的那麽快。給我和大王最後一點朝夕相處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