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薑尚的話，紂王不置可否，過了一會，紂王忽然問道:“孤有一個問題。”

“大王請講。”

“為什麽夏啟會轉世到商朝，成為商朝的王。而商湯卻要推翻這個王朝。”

“這個問題就如同大王所說的一樣。”薑尚道:“對於夏朝來說，沒有什麽比看著仇人摧毀自己的基業更加愉悅的事情了。”

“那麽對於商湯呢?”

“對於商湯來說，是除舊換新。雖然摧毀了自己的基業，但是卻創造了另一個基業，如是而已。”

“……人的感情真是很複雜。”紂王感歎道:“明明是一件相同的事，卻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不過今天孤知道了，自然就不會怪怪的任由天命繼續。孤不知道當年的夏啟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但是現在的孤，絕對不會屈從於命運。薑尚，孤需要你的幫助。”

紂王頓了頓，眼中出現了幾分狠辣，道:“據傳聞，紫霄聖人曾說‘人族當自強’。既然如此，那麽孤仍然是那個想法。人族不需要聖人。同樣的，聖人想要玩弄人族，孤也絕對不會允許。孤不知道什麽天地量劫，什麽命運造化。但是孤現在想做的，就是要諸聖在人族不能夠為所欲為，人族，不是她們逍遙的工具！”

“大王應該知道我是紫霄聖人的弟子。”薑尚說道。

“那又如何?”紂王道:“既然你選擇來告訴孤這件事情，而不是任由聖人的擺布行事，那就是說，你也決定幫助孤反抗命運了。難道孤說的不對嗎?”

紂王盯著薑尚的眼睛。在場的眾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剛剛紂王說的話對她們來說太有衝擊力了。按理來說，紂王知道了這一切，就算能夠勵精圖治，也應該想的是怎麽逃脫本應該覆滅的命運。但是沒想到紂王的想法更加大膽，紂王竟然想要滅絕聖人！真是無知者無畏。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紂王或許不知道，但是在場眾人沒有一個人心裡不跟明鏡似的。憑借紂王的凡人之力，想要反抗聖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紂王似乎想要尋求薑尚的幫助，大家都會認為薑尚會拒絕，轉而勸紂王去想出更好的對策。不錯，雖然薑尚來找紂王，顯然是想幫助紂王，但幫助紂王並不代表是反抗聖人，畢竟薑尚本身也是聖人的弟子。

卻沒想到，薑尚笑了笑，道:“這正是我的來意。”

“阿衡！”雲中子大驚，微微拉了一把薑尚。

雲中子是從楚世界回來的，如今的她本身也是想反抗天道和天道聖人的。但她絕對不會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聖人的神通推算之法豈是易於?掐指一算，可能就能算出來事情的因果。到時候聖人震怒，很可能就會直接出手！而且薑尚既然是打著這個想法的，那孫元會不會庇護她也是很難說的事情。畢竟，孫元本身也是聖人！

“慎言！”雲中子低聲說道。

“無妨。”薑尚擺了擺手，道:“人族，確實不該再讓聖人肆意乾預了！這也是天道的意思。”

“天道的意思?”

薑尚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和老師孫元一同想出來的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天道也想要遏製聖人的干涉——天道至公。如今的洪荒，已經有了一個完美的天地輪回，日月更替的制度了。在洪荒中，有喜怒哀樂，有生老病死，有興旺也有破滅，有福氣也有禍事。但無論如何，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這本就是一個輪回的過程。但如今的洪荒，卻仍然有一種超乎於輪回之外的強大存在——沒錯，就是聖人。”

薑尚頓了頓，

道:“紫霄聖人——也就是我的老師孫元，是一個絕對的天道信仰者。因為天道的一部分乃是孫元老師的師尊鴻鈞。老師一心為了天道輪回的著想，為此不惜封山禁止門下出世，後來又多次推動天道的正確運行。但是時至如今，孫元老師終於悟出了一件事，那就是——聖人仍然是天道運行最大的阻力。”“不錯，聖人乾預俗世的情況並不是很多。但是聖人也有弟子。聖人的弟子做出的事情，往往從某種程度都與聖人有所牽連。當初玉皇大帝和伏羲為了天道能夠正確運行，洪荒不至於被種族的繁衍而打破平衡，便制定出了夏商之戰的計劃。但在商朝替換了夏朝之後，闡教和截教的弟子卻多次進入人族混戰，引發混亂。致使當時的生靈塗炭，多地發生災禍——這些本也不在天道的管束范圍之內。但是，漸漸地，聖人們開始為所欲為，挑戰天道的底線了。”

薑尚道:“在聖人弟子插手俗世的時候，也難免會有死傷。有些甚至魂魄消散，難入輪回。但是聖人的神通大法力是何等強大，甚至達到了能夠追溯過去的程度。就算她們的弟子被打的連一道真靈都不全，聖人也能夠揮手之間就使弟子複生。這一點，打破了天道正常的運轉輪回。聖人的弟子也更加肆無忌憚，甚至不懼量劫。這次的封神大劫，雖然是玉皇大帝提出的，但其中得到了天道的支持，只怕也是天道很想看到的。”

雲中子沉吟片刻，問道:“阿衡，你的意思是說……封神大劫是天道想要管束聖人門生弟子?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怕封神榜上的名額還不太夠吧。雖然現在每個聖人的弟子都不多，但加在一起，卻也足足有上千人。其中尤其是以截教弟子眾多，這入榜的人數如果是三百六十五人的話，隻好還有六百人是逍遙自在的，頂多能夠稍微製止聖人的勢力，但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不錯。你說的對，你說的很對。”薑尚點頭道:“所以，封神大劫就算按照原本的軌跡繼續進行下去，也絕對不會完結。聖人的弟子們不會因為封神大劫的結束受到太大的影響——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把聖人的弟子都抓完了，也是無濟於事。因為聖人只要還存在，只要還能夠對世間產生影響，那聖人的弟子始終都會存在。對於天道來說，聖人的弟子都是無關緊要的存在，聖人才是最影響天道運行的罪魁禍首。”

薑尚說完之後，歎了口氣，道:“這也是我和老師最為擔心的事情。老師是天道的絕對追隨者，除老師之外，太上大小姐也追求無為自然。但是除了老師和太上大小姐，其他的聖人早晚會做出逆天之舉，哪怕那些舉動是無心的。封神大劫不能夠真的動搖聖人們的根本，所以在之後，必然會有更多的天地量劫，它們的目的已經變了，從一開始的只是天道運行之中的劫難，變成了遏製聖人。因為只要聖人萬劫不磨，不死不滅。天地量劫就始終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行為。如果最終引發了無量量劫，那麽天道也會受到影響，致使萬物寂滅。若是如此的話，就陷入到了一個死局之中。”

說到這裡，薑尚突然輕輕地走上前兩步，一節節竹節從她的衣袖之中漂浮出來，落在她的手上，緊接著化作了一柄白玉神鞭。薑尚執掌者打神鞭，她的氣勢突然變得威嚴了起來，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因此而凝固到了一起。雲中子忽然有一種面對威嚴天道的肅然感覺，不由自主地整了整衣襟。

“所以，最終，我認為，封神大劫的真正意義既然是在遏製聖人。那麽就要做得絕一點——大王，我會幫助你，我要幫助你將聖人從人族趕出去。從此，人族將會迎來真正的自強，一個完全自立，完全不受聖人擺布的國度。而如果天地氣運主角的人族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的話，那麽天道必然也會得到超脫。只有這樣，洪荒萬物才能夠迎來正常的輪回秩序，從此成為一個安靜、平和的世界。”

紂王看著薑尚，此時的薑尚仿佛變了個人，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天道的莊嚴之中。半晌之後，紂王問道:“這也是紫霄聖人的意思?他也想要遏製自己?”

“不錯。”薑尚道:“老師始終是天道的踐行者，順天而為，尊天重道。這一次我和老師就決定避免人族再發生像當年夏商戰爭那種兒戲的戰爭，而引發出一個真正的聖人道統之爭！”

“你打算怎麽做?”

“科學。”薑尚道:“當年神農氏流傳下來的科學，如今老師將它改造成了一種為仙術科技的東西。老師讓我在商朝大力發展教育，使民智齊開，如此，當能夠避免那愚蠢的崇拜。而自此之後，聖人的信仰將完全從商朝所剔除，人們將會完全依靠世界之理，天道之理，來形成一個新的規則——那就是科學的誕生。”說到這裡，薑尚的似乎眼中湧出了幾分興奮，道:“這一點，需要大王予以全力支持。我將在商朝引發驚天動地的改革。”

紂王點了點頭，道:“好。薑尚，雖然現在沒有什麽證據表明你說的都是正確的。但是遏製聖人道統本來也是孤的想法，既然如此，孤就全力地來支持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商朝的國師中丞，主張在商朝的改革事宜。”

“多謝大王！”

……

……

從雲中子和薑尚見過紂王之後，第二天，一場強大的改革風暴，席卷朝歌。

一周後，朝歌城中心天台之上，紂王召集了人族在世界各地的代表著和官吏使節，在天台聽命。天台之上，紂王的身前站著一個頭髮蒼白，但相貌精致、氣質超然的少女。少女穿著一身桃紅色的長錦衣，手執一把玉鞭，俯瞰眾生——薑尚拿著打神鞭，環視眾人，淡淡道:“我乃商朝新任國師，中丞薑尚。今天下玄學四起，道統繁雜。然聖道失心，有礙國政，天下巫術多為蠱惑術數，阻抑國家發展。幸有大王聖諭，即日起罷黜玄學官吏，抑製聖人道統，諸民百姓不得再信闡道截教，更不可尊妖魔鬼神，如有違者，視為妖邪。國內國外，當為一體，不可偏私。”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那邊的聞太師當先大怒，舉出手中的雙鞭指著薑尚怒道:“大王，此人是何方妖孽，竟然敢在此口放厥詞。聖人是何等存在，豈容她如此汙蔑?若仍然這樣，只怕未來會致使聖人降罪，讓我大商不複存在！”聞仲說完之後，也不再聽紂王說話，猛地一躍而起，手中的雌雄蛟龍雙鞭化作兩條風雷蛟龍，轟然之間雷霆萬鈞，向台上的薑尚猛地衝了過去。

“哼！”

一聲冷哼突然響起，緊接著一道白色的大霧席卷而來，將聞仲的氣勢瞬間瓦解。聞仲被雲霧籠罩，頓時覺得身上的法力全都被禁錮了起來，知道遇到了高人， 連忙轉身避讓，回到原地。

天台之上，一縷縷雲霧化作了一個少女，少女口中吟誦道:“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聞仲，你這上清道法學得還不夠精妙。”

“雲中子！”對於雲中子，聞仲也有所耳聞，如今見到少女，就認了出來。她又驚又怒地說道:“難道這次是你闡教在背後搞鬼不成?”

“非也。”雲中子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是闡教中人，但這次乃是奉天行事，對闡教截教都一視同仁，只有尊崇天道。所以此事雖然對不起老師元始天尊，但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薑尚聞言，淡淡道:“另外，除了以上的旨意，即日起全國各地的三清廟都要予以拆除，自此我國中再無三清之說！”

此言一出，轟然間一道雷霆炸響。人族的氣運猛地在天空中湧動了起來——遠在昆侖山玉虛宮的元始二小姐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殺氣凜然:“庶子敢爾！”轟隆一聲，元始二小姐身後的盤古幡猛地竄了出來，她奮力一揮手中的盤古幡，那盤古幡形成了一道恐怖的混沌劍氣。從薑尚在天台之上說話的時候，元始二小姐就一直忍耐著怒火，如今終於忍不下去了。

如果任由薑尚說完，履行政策的話，那以後闡教將會完全在洪荒滅絕！

元始二小姐腦海中瞬間沒有了任何顧慮，只有了絕對的殺意，完全的殺心。此時的她，已經決定立刻取薑尚的性命。以她聖人的力量，又祭出了先天至寶盤古幡，哪怕如今身在千萬裡外，也能夠瞬時滅殺薑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