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山花爛漫。蟒頭寨上下,生機勃勃。
今日,大比之日。
兩個寨子十一位把頭要重新排座次,擇精兵。看似與馬寨主、杜老八這樣的頭目似不相乾。可是這些把頭是他們手下,這些人能掌控的精兵就是他們能掌控的。
至於正兵一千三,輔兵三百,總共有十六個百戶之缺,十一把頭只能填補十一個,還有五個缺之事,眾人都緘默不提,自動將那五百人劃給霍五勢力下。
校場上,以屯為單位,一千六百人列了方陣。
看台上,設了七個座位。
除了霍五這個總教頭正位,左側徒三、江平,右側馬寨主、薛彪、杜老八、林師爺,剩下霍小寶、水進等人,就只有站位。
首先是屯長挑戰賽,這個是由各屯代屯長守擂,同屯什長挑戰,挑戰者成功為屯長,失敗則降為正兵,調任其他屯。代屯長守擂成功轉正,輸了可以有兩個選擇,直接降調其他屯為什長,或挑戰其他屯長,輸了降調為正兵。
有了獎罰制度,免了大家都存投機之心,有底沒底都要挑戰。
這些代屯長,都是伍長、什長這樣一步一步升任上來,也是本屯的精英。因此三十二屯,有人挑戰的不足三成。
不過一個時辰,就比的差不多了。
被挑戰的九個代屯長,六勝三敗。
三個輸了的代屯長,兩人選擇降調什長,一人挑戰其他屯長,反轉獲勝;那個被挑戰的屯長,則選擇降調為什長。
如此,屯長挑戰賽結束,三十二個代屯長正式授為屯長。
十一個把頭,早已摩拳擦掌等著了。
這一個月,結合出勤操練、小比武、識字課三項綜合積分,十一人已經列了名次。
比試從排名最後一人開始,他可以擇一人挑戰,選擇文比文或武比,勝了雙方該項積分互換,敗了相應積分送給被挑戰者。不同人之間,只有一次對戰機會。
眾把頭早曉得規矩,對於這樣略顯囉嗦,兵不痛快的比試規矩,並無憤懣之色。
徒三、江平等人則是越發高看了霍五一眼。
兵與匪的區別,無非是令行禁止。
小兵容易訓練,重頭開始,最容易難訓的反而是這些匪性難馴的頭目。
霍五能有這樣的練兵手段,還能馴服這些頭目,這份本事不容人輕忽。
排名最後的把頭,並不是山寨老人,而是之前其他小寨的寨主,因此不是馬、杜兩位寨主嫡系,對於霍五這個便宜教頭之前也少了恭敬,少不得被“殺雞儆猴”,減了出勤分與識字分,排行才跌落最後。
一個月下來,這把頭也明白過來自己犯傻,被人當槍使,憋著心氣兒。
如今輪到他挑戰,他毫不猶豫,就選擇那個慫恿他與霍五對著乾的、積分排在第四的“好友”。
被挑戰的把頭訕笑,商量道:“咱們哥倆誰跟誰啊,動拳腳也傷和氣,要不咱們‘文比’?”
挑戰的把頭將兩個拳頭掰得“哢哢”響,挑眉道:“不打不熱鬧,不來虛的,就是乾!”
兩人都是赤手空拳,並無兵器,完全是碾壓模式。
“砰砰砰砰”,拳拳到肉,那被挑戰者跟沙包似的,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雙手護著臉告饒退下擂台。
挑戰者贏了挑戰,卻沒有贏積分。那被挑戰者的比武積分比他還低,兩人互換,他還是倒數第一。
霍小寶站在老爹身後,雖覺得這人行事略魯莽,
可這“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的直性子挺討喜。 關鍵是這人不是馬、杜兩位嫡系,就是可以拉攏培養之人。
想到這裡,霍小寶看了眼薛彪。
薛彪正看著那把頭,面上卻帶了幾分失望,顯然是不滿他這種“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選擇。
排名第十的把頭繼續挑戰,徒三看得津津有味,並無插手之意。
霍小寶略一思量,明白徒三的選擇。
如今還沒有談招攬事宜,徒三就插手寨兵之事那吃相就太難看了。
就算他摻沙子,也不會這個時候。
老爹昨晚與舅舅說的那些,重點應該在剩下五個百戶的遴選上。
老爹看似放棄了自己的勢力,可真要接手這五百人,並不佔優勢。
這五百人只有被挑剩的二百正兵,三百輔兵,同擁有四百、七百精兵的馬寨主、杜老八都比不了。
放棄這五百雞肋,買了徒三個好,又不用直接同馬寨主、杜老八對上,倒是正好。
等到十一個把頭重新列了排序,各自擇了自己挑中的兩屯兵,這大比武就暫時告一段落。
中午開席了。
徒三從姐夫那裡“摸清”蟒頭寨的底細,就將那些假大空的虛話撇開,說起實話來:“柳元帥麾下五萬兵馬,總要回滁州。他老人家祖籍滁州,不會讓別人佔了這邊,只是眼下觀望徐州那邊消息,不好南下,才派了我來。曲陽駐軍不足三千,等奪回曲陽,就可以謀劃洲府。若是立下這一功勞,諸位哥哥在柳元帥麾下也能排上座次了。”
馬寨主痛快道:“我不圖座次不座次的,你是五哥的小舅子,我老馬也就當你是自家兄弟待了。”
杜老八也道:“我都聽五哥、六哥的。投誰不是投?自家人總比旁人強!”
薛彪:……
柳元帥豎了半年反旗,身邊親朋心腹不缺,後來者哪裡容易好站住腳?
與其巴結夠不著的柳元帥,還不如直接認準了這元帥女婿。
眾人心裡明白,嘴上一個比一個說得豪爽,就算想要坐地起價,也不是現在。
這徒三人品如何,到底靠不靠得住,還得經事看看。
別說什麽把兄弟的小舅子不小舅子, 就是親爹親兄弟相處,還得看看對不對脾氣。
這些人有功利之心,卻也少了執著,自在隨心。
倒是薛彪臉上一直帶了笑模樣,可仔細看更像是咬牙切齒。
多年布局,舍了多少錢糧過來,本指望回頭吞並蟒頭寨,整合這黑蟒山勢力,沒想到舍了孩子沒有套著狼。
這姐夫、小舅子兩個真的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哪裡有那麽巧的事?一個剛練好兵,一個就打著大旗上山招攬?
薛彪運著氣,心裡發堵,卻也沒人理會他是了。
中午將話挑開,下午比試,眾把頭就成了看客,那二十二鄉勇就下場了。
這些人從伍長開始挑戰,敗者止步,勝者繼續挑戰什長,直至屯長,百戶。
以水進為首的二十二鄉勇,都是徒三南下時從上千人馬中擇選出來的,還真是個頂個那拿得出手。
除了兩個與霍小寶年歲相仿的少年,隻得了伍長,剩下二十人,八個什長,六個屯長,五個百戶,將那十屯的頭目換個差不多。
兵力三分,皆大歡喜,沒有人留意到霍五手中還握著“執法隊”。
執法隊從最初的一屯五十人,已經擴到兩屯百人,馬駒子任隊長,林瑾、薛孝為隊副,牛清、霍虎為屯長。
霍小寶那五十童軍,更是不被眾人放在眼中。
童軍初建時的驚豔,隨著霍五開始練正兵也都褪了。
大家都以為霍小寶學了他老子的皮毛,霍五手上才是真正的練兵之法。
沒有人曉得,戰狼會長成什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