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工地的建設進度在王邵親自把關下那是進步神速,光從連綿不絕厚實非常的地基便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既然暫時不能當官,那便在唐朝當個成功的商人又何妨,何況,比起當官,經商才是王邵最為拿手的。
老話說的好,千裡之行始於足下,王邵既然打算大乾一場,那邁開的第一步就變的尤為重要了。
眼下,洛陽造紙廠便是王邵在大唐商途中邁出的第一步,所以,王邵哪能不上心?
這天午後,王邵照例叫上龍宇陪同他去洛水畔工地視察。
至於羅靜心,她卻在一天前又神神秘秘的消失了,僅留下一張寫著“有要事”三個大字的紙條。
這讓王邵頗為鬱悶,心裡不禁吐槽:“全身上下都熟悉了,為何還跟自己玩神秘,說好的夫妻之間無秘密呢?太過分了!”
回頭一想,王邵覺得自己也沒資格去編排人家,畢竟自己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這秘密若非必要,王邵打算將它帶進百年後的棺材之中,讓它與自己共同化為一捧灰土,永遠見不得天日。
正浮想聯翩呢,龍宇卻一把扯住了王邵的袖口,王邵一怔,有些納悶的回頭,只見龍宇點著王邵腳下警告道:“想心事呢,還不回來,若再往前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王邵低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這會兒兩人就站在地基邊緣,往前一步就要掉進兩人來高的深坑裡,裡頭擺滿了還未安置卻疊的高低錯落的石塊,這要是真摔下去了,躺上一月半月那是鐵定跑不了的。
王邵趕緊退了一步,心有余悸道:“好險,嚇死寶寶了!”
龍宇在邊上撲哧一笑,揶揄道:“什麽大事,讓你走路都會出神?”
“沒什麽,走吧,下去看看!”王邵一指坑邊臨時砌成供人上下的土階說道。
“昨個不是看了嘛,台基也就那樣,下去上來又得帶上一身土,要去你去,我可不願再下去!”龍宇望著下頭的髒亂差,露出一臉嫌棄之色。
“得得得,你金貴,女人呐,就是矯情!”王邵彎身挽起了褲管,嘴上譏諷道:“我記得某人當初還煞有其事的說,只要功夫練到家,便可片葉不沾身,這會兒怎麽就慫了?”
龍宇一撅嘴,爭辯道:“我是說片葉,沒瞧見下頭塵土飛揚嘛,就算絕世高手下去也得蓬頭垢面出來,你還真當習武之人皆是天上的神仙,無所不能啊!”
王邵哈哈一笑:“成,那你上頭待著啊,我去去就來。”
自古至今,地基就是建築基礎中的基礎,什麽樣的地基造什麽樣的樓,用鋼筋水泥混凝土打造地基,想來是個現代人就並不陌生,但古人打地基,就是另一番場面了。
古建築結構大致可分為基礎與台明兩類,這基礎便是地下不可見的地基,而台明就是指地上看的見的部分。
整個打地基的場面就跟後世看考古挖掘場地差不多,一個個四方大坑,工匠會在裡頭先填上一層灰土層,然後將石磚或者石板鋪在其上,形成第二層,這第二層起到一個隔潮加固的作用,最後,填充上土壤形成第三層,第三層土還有個特殊名字,叫欄土。
當然,這裡頭還預留了放置梁柱的位置,墊柱子下腳的石板也有個專屬名詞,叫柱頂石,等地基打完,貌似也只有柱頂石能露在外頭。
台明就更講究了,平民有平民的樣式,官府衙門有官府衙門的樣式,皇宮有皇宮的樣式,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就是讓人能一眼看出該建築擁有者的地位和權勢。
好比故宮,台明樣式就是須彌座,跟蓮台似的分了好幾層,上設大月台,遠遠一望,氣勢瞬間就拔高了幾分。
換成平民樣式,那就普通了,有個石階就行了,連石製勾闌(欄杆)都沒必要豎。
王邵在下頭看了一圈,還是比較滿意的,工匠很是負責,將黃土夯實的同時,還鋪上了一層石渣,再在上頭上鋪上原本該是第一層的灰土層。
其實王邵的作坊已經有了混凝土和水泥的製作工藝,用來打地基不僅能更加堅實,還更加效率,當然,王邵並不介意多加兩層,所以,這地基才挖的如此之深。
待王邵回到上頭,卻發現龍宇早就不見人影,得,這下真成孤家寡人了。
看著滿手的汙垢,王邵也沒急著去找龍宇,而是在附近尋了口水缸稍稍清洗了一番,剛洗淨,他耳朵便是一動,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背後喊他。
於是,王邵循聲望去,只見龍宇領著兩人過來了。
待走近,王邵面露笑意,連忙上前招呼:“孫老頭,你怎麽來了?”
“臭小子,多日不見,依舊沒規沒矩,好歹老夫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師父的至交,一句孫師叔該跑不了吧。”孫思邈挎著藥箱吹胡子瞪眼道。
王邵趕緊行禮,出言調侃道:“呵呵,若孫道長是位謹遵禮法的俗人,那邵自會喊一聲師叔,竊,熟知道長脾性,若真喊了,孫道長反而會不自在。”
“你這個臭小子,懂老夫,啊,哈哈哈!”孫思邈撫須大笑起來。
“不知孫道長到此……”
孫思邈收住了笑容,轉而一臉鬱悶道:“不提也罷,太醫院老道是待不下去了,等江南的事兒平息之後,老道就會向陛下請辭。”
“這是為何?”王邵一愣,瞧模樣,孫思邈像是有些鬱鬱不得志的樣子。
“哼,還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孫思邈沉下臉,背過兩人,哼哼唧唧道。
“老爺子這是怎麽了?”
王邵向龍宇打聽了一句,龍宇則一臉不知情地輕輕搖頭,隨即瞥了孫老頭背影一眼,示意王邵想得答案,不如乾脆尋正主去。
王邵望著有些蕭索的背影,不禁吐槽了句:“孫老頭,有事就說事,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古代人說著話都喜歡背過身去,要麽對著月亮, 要麽對著窗戶,咱能不能愉快的談話了。”
龍宇在旁抽了抽身子差點笑出聲,見王邵瞥過來,趕緊裝作無事,抿著小嘴扭過頭去。
那頭,孫思邈被王邵說的,滿頭黑線就下來了,很自然地轉過身來,不忿道:“老夫向來就是這般說話,你可有意見?按你這臭小子常掛在嘴邊的話說……怎麽說來著?”
“是不是……不要在意著這些細節。”王邵輕聲提醒道。
“對對對,就是如此,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老道這麽大年紀,非跟老道較真!”
王邵一臉被打敗的樣子,催促道:“道長,究竟怎麽了?這江南遭災百姓還等著您與那些太醫院的聖手們去搭救呢!”
“臭小子,老夫警告你,別在老夫面前再提那些太醫院裡屍位素餐的諸多小人,聽著就來氣!”
噢,王邵聽明白了,敢情是那幫家夥把眼前這位大神給惹毛了。
趕緊追問:“怎麽,太醫院那些人把您老給得罪了?”
“非也,非也,若是他們得罪老夫,老夫也就忍了,哎,小子,老夫與你說,他們竟然私下裡收了藥商的好處,故意抬高了收購的藥價,這可是救命的藥,他們竟然背著老夫與供藥商……你說氣不氣,何止受氣,像這樣的人,老天爺還真是瞎了,打雷的時候怎麽不降下罰來,劈死他們!”王邵還是第一次見孫思邈如此激動。
“孫神醫,您老先消消氣,犯不著為了這些小人大動肝火,氣壞了身子可得不償失!”龍宇在邊上勸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