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跟隨戈登先生幾年了?”
於飛雙手捧著杯子,還在猶豫。
秦修同樣捧著一杯紅茶,溫暖的熱量透過瓷杯傳遞到手掌上,舒適,愜意,他微微一笑,坦誠道:“不過半年而已。”
於飛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在心中不斷思慮斟酌著,最終,還是因為連日來沉重的變故和擔憂而下定了決心。
他語氣傷悲,又帶著濃濃的誠懇,“小兄弟,不瞞你說,老哥我是遇到大難事了,百般打聽,才從朋友那聽說了戈登先生的名頭,特意上門求助。”
秦修喝了口茶,淡然道:“於先生如果信得過我,就將難題講給我聽一聽。”
於飛心中有了決定,也不再拿捏,他是在從各種場合混跡出來的,深諳人情世故,明白自己進門後的猶豫和質疑已經落在了秦修心裡,此時,唯有坦誠和懇切才能挽回秦修對他的印象。
“小兄弟見諒,老哥我心裡苦啊,我可憐的兒子,唉,才八歲啊,就這麽沒了。”
一股深沉的苦澀自心底溢散開來,於飛面皮抽動,眼角含淚,他雙手捂著臉,狠狠地揉搓了幾下,才勉強忍住沒有失態,接著說道:“小兄弟願意,就聽我嘮叨嘮叨。”
“我兒子才八歲,他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了,而他也有先天性心臟病,從小身體就不好,一直磕磕絆絆,大病小病不斷。我看著他漸漸長大,是把他當做寶捧在手心裡啊,誰曾想,就在七天前,他在家裡,忽然就心跳驟停,就這麽離開了我……”
如果只是這樣的事情,這只是上天的一次玩笑,命運撥弄下的一場悲劇,但既然於飛來到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選擇向在某個特殊領域中聲名遠揚的戈登先生尋求幫助,秦修斷定,這件事一定還有下文。
果不其然,於飛收拾心情,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向秦修,“如果只是這樣,我也認了,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造孽,害了他們母子,下輩子,我就是做牛做馬,也得償還他們。”
“但是,就在我兒子下葬的那天夜裡,我夢到了我兒子!”
於飛的聲音一下子急促起來,臉上也顯出幾分扭曲和凶厲,“我看到了,他在被人欺負,他在哭!他好像變成了一個鬼魂,一團藍綠色的火焰在炙烤著他!”
秦修瞧了一眼於飛猙獰的表情,他相信如果於飛能找到傷害他兒子的人,他一定會用最恐怖的手段來報復他們。
於飛創建海皇娛樂,打拚佔據金陵市娛樂產業半壁江山,絕非善男信女。
但是,托夢這種神異的事情,明顯超出了於飛的能力范圍,他再有錢,再多敢打敢拚的馬仔,也不能殺穿陰陽兩界,將他可憐的兒子帶回身邊。
“從那一天開始,我每天晚上入睡後,都會夢到我的兒子,他一直被那團火焰傷害,有時候,他的身邊還會有兩道影子,朦朦朧朧的,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但我能感覺到,兒子很怕他們,每一次他們出現,我就會立刻從夢中驚醒。”
於飛期待地看向秦修,“我找了很多大師,他們給我解夢,都告訴我是兒子在下面想我了,勸我多布施,多上香,給兒子祈福,狗屁!都是狗屁!”
於飛出口成髒,惱怒道:“那是我兒子,我能感覺到,他一定在什麽地方受苦!他托夢是向我求助,是希望我這個無能的父親能去解救他,保護他!”
“秦大師,”於飛改口了。
事實上,數日以來,
於飛憑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以金錢開路,金陵市周邊有名的大師,都被他見了個遍,但結果,都不盡如人意。 不久前,當他從一個十分信任的朋友那兒聽說戈登先生的名聲之後,就將戈登先生當成了最後的希望。如今,戈登先生不在,秦修就成為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知道戈登先生的規矩,等價交換,您先看看我帶來的東西。”
於飛打開公文包,取出來的卻是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秦修接過去,將文件夾打開,從頭看起,一邊聽著於飛的介紹。
“2028年,科學家在雅庫特地區永久凍土層中發現了一隻保存完整的史前幼獅,其年齡為四萬三千五百歲,與最早表現出文化特征的人類幾乎處於同一時代。”
“受益於挖掘區域的超低溫環境,這隻幼獅身上的毛發以及包含大腦在內的軟組織都保存完整。科學家曾經對其進行了詳細的測試, 謀劃提煉活細胞,以現代生物技術複製這一早就滅亡的遠古物種,令其‘復活’!”
即使站在當前生物領域的最前沿,遠古生物的“復活”,也是一件隻存在於科學家幻想中的成果。
身為鍾山大學生物學院的學生,秦修耳濡目染,可以想象,有機會幫助科學家提前實現這一幻想的史前幼獅化石面世,在科學界引發了多麽巨大的轟動。
饒有興趣地翻閱著文件,秦修發現,當時科學家發掘出的史前幼獅化石總共有兩隻,現在,全部落在了於飛手中。
化石易手,從科學家到一家大型娛樂集團的老板,其間經歷了多少波折,秦修不在意,但他毫不掩飾自身對這兩隻化石的興趣。
“於先生有心了,這兩隻化石值得納入戈登先生古董當鋪店的收藏品行列,即使是我的老師在這裡,也會答應您的請求。”
秦修合上文件夾,面上掛著矜持和自信的表情,輕輕一笑,“於先生,您的委托我接受了,我有幾個問題問您,請您盡量回答。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也請您見諒。”
“好說,好說。秦大師盡管問。”
於飛禁不住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滿含期待地望著秦修。
對他那個自出生起就意味著生活中有著種種磨難困苦的兒子,他傾注了一個父親最大的關愛和心血。當兒子離世時,他不難過,甚至為兒子能夠離開這充滿病痛的今生,開始美好而飽含希望的下一世感到高興。
但當兒子一次次托夢,作為一個父親,於飛決不允許兒子死後也不得安寧!